封爵是为了昭告天下她的男儿身?硕塞曾经面临只能选其一的抉择?叶布舒不得志是因抗婚惹恼了“好事的人”?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难道他没想过后果吗?虽然他并未指明是哪一位太后,不过他“太后”长“太后”短的这番话已经能让他坐事夺爵的身败名裂了。他这样精明谨慎的人怎么会这么糊涂?难道是酒后胡言乱语吗、还是想以此示好拉拢阿玛、更或者他居心叵测的心怀诡计?那狂风骤雨般涌进脑海的疑问渐渐翻腾起来,思维的轴承不堪重负的“嘎嘎”发出了抗议。东莪急切的想将所有问题联系起来抽丝剥茧想个明白,却不得要领的越绕越乱将自己横七竖八的捆了个结实。

“四嫂又陷入沉思了?若实在想不明白就当是臣弟说了一通酒后的胡话将它们统统忘掉吧!”

被他夹着淡淡笑意的话拉出了纷乱的思绪,东莪微偏着头苦笑了起来:他现在才想起自己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是不是太晚了点?不过他总算告诉了自己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兴许也是出于对他的安慰,东莪不假思索的随口说到:“真是荒诞!什么‘历来倾慕’,什么皇室的认同?怕是五弟信口开河的妄语吧,若照你所说那不是想要仕途坦荡的人就得拼命和我撇开瓜葛?想娶我的人都没好果子吃、我嫁谁谁倒霉?封个贝勒爷给我做就是为了不让我嫁人?这不是太荒谬了吗!”话一出口,两人都怔了怔。没想到随口一句话将原本看不清的事物朦胧的勾出了轮廓。

好像硕塞也愣起了神一般,怔怔望着她没了言语,那精明的眸子悄然打量着她,迷茫和疑惑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她这位懵懂的事主。莞尔他竟然带着一丝遗憾抬手轻抚她的脸庞:“想不到四哥这个有心的人,终于抱得佳人归。如今面对你我竟然只能一口一个‘臣弟’自居,你把我引入了那可悲的歧途就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中,让我至今都在为此而痛苦。....如果不是我太渴望出人头地,我一定不会让你从身边溜走!”

“啪”的拍开了他的手,东莪心生恼怒的瞪着他。他竟敢把这顶又沉又臭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瞧他都用了些什么词汇——“引入歧途”?自己什么时候引诱过他?

没想到他一把抓紧了她停.在半空中的那只手,用力一拉将她拽进了怀,埋首温润的颈项送上了他那把夹着痛苦的声音:“你知不知道,我得伏在长辫拖尾的男人身上才会有感觉。这是件多么痛苦的事,那拉氏得披着马褂结着长长的辫子跟我行房,你明不明白这有多畸形!让我感到多可耻,可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只怪少时莫名迷恋上了你!是你把我给害了!”

那压抑在喉间的低吼,咆哮在耳.边的绝望把东莪凝固在了他的怀中忘了挣扎,她骤然感到心律不齐的漏跳了一拍,不祥的感觉强烈的笼罩在心头:这是女真人为了入主中原疯狂杀戮得来的报应吗?是加诸在爱新觉罗这个姓氏上的诅咒吗?

被幽禁至死的大阿哥、早夭的.二阿哥、三阿哥.....疯狂的叶布舒,偏执的皇上,畸变的硕塞.....还有...没有子嗣继承爵位的阿玛以及曾半男不女的自己....仿佛所有人都逃不拖这天网恢恢的诅咒.......

树叶沙沙的被风吹得摇戈起了身姿,醉人花香拂.面而来,硕塞那激动的情绪渐渐恢复了平常,他好像想把怀中的人揉进生命中一样紧紧的拥着,感叹只有在拥抱她的时候他才是正常的,他不需要让她结辫子穿袍子便能顷刻回忆起那种久违的澎湃。

“如果我当年能和四哥一样不顾一切的坚持,我相.信你一定能解开我的心结,只可惜我选择了带着那让人恶心的癖好走向仕途的辉煌!我得到了很多、却也失去了很多!你知道为什么十四叔以前一直不看好四哥吗?因为四哥在他心里既不是矛也不是盾,于攻于守都派不上用场。而我却不断的用行动在向所有人证明,我就是一把锋利的刀。使刀的人永远都会轻易察觉到好刀发出的幽蓝光芒,所以若是当年我执意要娶你,十四叔是会乐意选择我这把好刀的。”

“是吗?那现在又是谁握着这把锋利的好刀?你的.刀口朝在哪边?”兴许是凉风悠悠吹醒了东莪那混混沌沌的神志,挣扎着拖离了他的炙热拥抱,冷冽的问话拖口而出。

硕塞讶异的一.怔,害怕自己听错了一般凝视着她:“我的刀口?”继而对上她那双森寒的美眸,硕塞深深的叹息着苦笑了起来:“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纵然是一把刀也绝不会伤害你、你紧张什么?”

“我现在不是问你和我,你该知道我问的是你和我阿玛!”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我们俩不会再有故事,可在天子脚下同朝为臣的你们还会有很多故事!所以......”

“所以你想知道我的刀口朝向?”

“....恩!”

“如果我不说呢?”

“——我怕的就是你这样的答案!”

哑言的一愣,硕塞眨着眼睛嘴角挂起了笑意,看着严肃冷冽的东莪他忍不住抬起了她娇俏的下巴欣喜的说:“时而迷糊...时而犀利...你还是从前那个你!”别开了脸来,东莪无心跟他兜圈子朱唇微启刚要发问,硕塞淡淡的说到:“刚才措辞不当误导了你,恐怕用刀来形容不太合适还是用剑吧!现在你不用问我刀口朝哪儿了吧?”

剑的两面都是刃,何来朝向?东莪眨巴着眼睛瞪着他,被他狡猾的堵住了嘴,心里的不安却并没有减退,那些不安的情绪被堵得心慌的纷纷爬上了她的俏脸。

像是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硕塞抿嘴笑着安慰她说:“不过,我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我这把剑绝不轻易出鞘,这下满意了吗?”

恍惚中他那和叶布舒神似的微笑让东莪心里一惊,全身的汗毛竟然顷刻立了起来,流畅的口齿继而结结巴巴起来:“我...我...你..说的话我可记下了.....我得走了,叶布舒一定在找我了....”

硕塞被她突如其来的局促惹得不以为然的四处一看: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才思敏捷言辞犀利,怎么忽然就犯起结巴来了?微微一思量精明的他立即得出了结论:难道她是突兀想起了老四?!

话刚说完东莪已慌张的转身迈出了步子,借着稀疏的光芒朝花园外面走去。望着她的背景硕塞的微笑慢慢被一涌而上的孤寂淹没。他无法开口挽留更不敢疾步跟随,只是呆滞的再一次看着她走出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不管他怎么挽留怎么追随,她的轨迹永远都和自己平行无交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匆匆忙忙赶回摆喜宴的园子,却见宴席早已散了,除了一干正在收拾的奴才外再没了其他人,东莪估计宾客们都被多尔衮招呼到畅春园里听堂会去了。眼见着禄儿满头大汗的抱起一大箩银制的碗碟朝着自己这边儿走来,她急忙逮住了他。

“禄儿、四爷呢?”

“格格您可回来啦!奴才们都四处找您呢!”

“什么?找...找我来着...四爷去哪了?”

“四爷醉得太厉害,王爷留格格和四爷今儿就在府上住呢,格格从前住的燕赤阁王爷已差人打扫好了,指不准四爷已经安歇了呢,格格快去瞧瞧吧!”

惴惴不安的忐忑着,东莪跨进了自己未出阁时在王府里的院落——燕赤阁。放眼一瞄黑沉沉的一片:主子醉得再厉害奴才们得点灯啊,怎么会一点光亮都没有?难道还在外边找自己?想到这儿,东莪顿感头痛的翻了翻白眼:想不到府邸大也有大的好处!不然若是真给奴才们瞧见了自己在百麒林里前后跟两个男人拉拉扯扯,那......东莪胆寒的打了个冷战,止住了可怕的臆想。

踌躇中不得不硬着头皮“吱呀”轻轻推开了那熟悉的门来,她的心咚咚直跳:莫名失踪了这么久叶布舒那里会依!只能求求神灵保佑他已经呼呼大睡了吧!

“你去哪里了?”

“........”

室内一片昏黑,借着窗外的皎月勾勒出极模糊的一个身影——叶布舒竟然端坐在床榻边!满室浓重的酒气和他诡秘的行径让东莪连倒抽凉气的劲儿都跑没了:他这奇怪的架势....是意味着什么....

“说话——”

“臣...臣妾...怕..怕存食..逛了一会儿”

“是吗?”

“——恩——”

那一声“恩”的尾音还没落,黑暗中端坐在床沿边的人猛的站起了身来,闷热的空气顿时和他身上的酒精味擦出了火花,不知是他的怒气太重还是屋子里太闷,东莪背上的汗一滴滴从柔肤中渗了出来。

他倾身上前竟然毫不怜惜的用力拽着她的右臂将她推到窗前,就着月光他潮红的脸lou出了大婚那一晚的狰狞,东莪被他的神情吓到了:他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是有奴才在百麒林看到了什么?

“让爷好好瞧瞧、咱们这了不得的四福晋长得有多标致!”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拽痛我了....我的肩——”

“你别给爷提你的伤!爷把你捧得跟宝贝似的,就是让你养好了伤好出去勾搭人的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疯了吗!”

“疯了??你说得对!是疯了!一个泰博儿奇还不够吗?”

这一句话犹如一桶刺骨的冰水将东莪从头淋到脚,心是被冻僵了,身体却因惶恐越来越热,头顶上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喉咙干涩得疼痛、娇艳的唇瓣顷刻被焦虑烤干。从几欲瘫倒的乏力中挣扎出来,东莪努力tian了tian唇开口说:“叶布舒、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你别道听途说.....我..我..”

“道听途说!?你以为是别人告诉爷的?告诉你!都是爷自己看见的!这下你没话说了?这下你不狡辩了?这下你就满意了?!”

头皮阵阵发麻,生平第一次东莪体会到什么是“百口莫辩”,叶布舒因愤怒而颤抖的身子仿佛就要被不断喷涌的怒火烧着,忽然她的心底莫名升腾起了一丝强烈的愧疚和心疼。纵然她并不是刻意跑去百麒林同其他男人幽会,却真真切切的前后跌进了两个人的怀抱,如果他真的看见了.........眼一闭她的泪掉了下来,却不是为了自己.........

“现在你感到没脸见爷了?你的日子过得太精彩了!你一定是痛恨爷到了至极才会这样作践你自己吧!那你感到愉快了吗?在你狠狠打击报复了爷之后?痛快吗?告诉我——你痛快吗?”叶布舒濒临爆发的边缘,他压低了嗓子质问着东莪,可是东莪只是抖着肩膀伤心的掉泪。

“你哭什么——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别用你肮脏的泪来腐蚀爷!爷问你痛快吗?”

“不是的!不是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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