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为你家叶布舒忐忑起来啦?别担心,阿玛看在你的面儿上饶他这一回!不过,等他出征归来,你得敲打着他!别以救世主自居!他是太宗四子,该是咱们大清国的开国先锋!妇人之仁那一套就别来了!看着心烦!”

“阿玛——”

“好了!别尽说他的事,搅了阿玛的好心情!关于哈斯这个事儿,阿玛放在心上了,不过既然话已出口阿玛也收不回来了.....

若是哈斯不去找你也罢,阿玛是断不会‘怂恿’她了,不过!如果人家真找上门来,你可得好好的款待人家,不许怠慢!”

“是是是!那是肯定的嘛!阿玛放心好了,莪儿知道该怎么做。”

东莪听罢老爹应承了下来,眉心舒展的松了口气。她沉吟一番又开口说到:“对了,绣房的事,阿玛得保密啊!主要是百合的身份——”

“得吧!合着就你家叶布舒明.达聪慧,你阿玛我是个老糊涂?知道啦!”

“阿玛、莪儿不是这个意思.....您怎么.老和叶布舒过不去啊,以前那些事,也并不能怨他嘛.........”

“得!都说女生外向吧,看来不假!.别替他说好话,听着我更来气!好好一个闺女交给他,不是遇刺就是——唉!反正是让我失望透顶!

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能慢慢接纳他,甚至为他说.说好话,阿玛心里其实也颇感欣慰,不管他是好是歹,你总算是开了窍,不再执着。阿玛那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下一半了!

其实阿玛曾经也觉得计划将你和泰博儿奇凑成.一对,有棒打鸳鸯之嫌。毕竟看着你和叶布舒一起长大,他对你的情义,阿玛的心里是太清楚不过了。

不过,没想到泰博儿奇这小子先他一步得了你.的青睐......你这条情路走得是迂回曲折啊!把阿玛都给闹糊涂咯!”

“‘棒打鸳鸯’?阿玛、.您也太夸张了吧。莪儿从前只是将叶布舒当成兄长而已,只是后来——”

“后来发现他的整个心思都在你身上,所以....便渐渐被感动了?”

“阿玛!跟您讲话真没意思,您什么都知道了,那女儿还说什么劲儿?!”

“哈哈哈,也罢!好歹阿玛不能比他这个倚马千言的女婿差呀,不灵便一点,莪儿还瞧得上阿玛吗!接受便好!

先安内后攘外,既然家里的事放平顺了,他也不小了、那该是全力以赴奔奔他自己的前程了!

纵观朝中要员,年轻这一辈中,叶布舒和泰博儿奇这对一文一武的冤家早该抗起重任来,不过叶布舒有意的将自己埋没,泰博儿奇又甘于谨守着护卫皇上那一点本分,不得不让人感到惋惜啊!”

“阿玛,连您也看出来了吗?莪儿正想跟您说说这个事,为什么你非但不重用他们,却微妙的给予打击呢?”

“噢?——微妙打击?哈哈哈,莪儿这个词用得好!不过,阿玛是就事论事,不存在打击。莪儿多虑了!”

听得老爹打起了哈哈,东莪从旁瘪了瘪嘴思量起来:似乎阿玛并不愿跟自己开诚布公的谈论这个事,他到底在避讳什么呢?

“阿玛老了,江山是皇上的,未来是年轻人的,作为直系宗室和蒙古亲贵,他们以后的路该怎么走,那得取决于他们自己,而不是kao我来‘恩赐’!莪儿、阿玛这么说,你明白吗?”

好像是回答了她的疑问,却又好像是给了更多的疑问给她,多尔衮嘴角带笑的望着女儿,眼底流动的慧黠让东莪感到一阵暖意:那一丝柔和的神色,绝非一个打压朝臣的摄政王所能展lou,唯有一位长辈和慈善的父亲才能发出。

“阿玛,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不论如何、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得了,至于他们的前途那该是由大老爷们自己去奔,不用你来操心。

或许叶布舒埋没自己有他的道理,泰博儿奇谨守本分也不算做错。阿玛虽然一气之下将叶布舒扫地出门,却也改变不了他是你丈夫的这个事实。

你只管尽心尽职的做好一个妻子份内的事,未来的路那么长,阿玛不能永远守护着你,纵使再不情愿,你将来生活得幸不幸福也只能仰仗着他了....”

“阿玛”听到父亲说出这么伤感的话,东莪鼻腔酸涩的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莪儿并不是只想着为叶布舒说好话,也并不是为了他的仕途而担忧,更多的是担心阿玛会一时糊涂走偏了道,特别是连泰博儿奇也牵扯了进来,让莪儿惶惑不已,不明白为什么阿玛的变化这么大!?”

“泰博儿奇的事.....是个万全之策,他现在过得不好,不代表永远都不好,至少他的后盾比叶布舒的强多了,你该多担心你的丈夫才是。

泰博儿奇嘛....希望通过降爵这个事,能对他将来有帮助。阿玛曾向母后皇太后和巴达礼提过你们的亲事,这算是事后补救吧!”

东莪莫名其妙的听着父亲的一通“谬论”,眨巴着眼睛迷惑起来:这乱七八糟不符合逻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降了人家的爵对他将来还有帮助??

提议合亲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还需要事后补救??泰博儿奇身后站着两宫皇太后,有必要这么捣腾吗!

“阿玛怎么会糊涂呢!撇开泰博儿奇这个外人不说,你是觉得叶布舒晋升‘辅国公’不成,后又被我扫地出门很奇怪,是吗?”

“恩!”东莪听到父亲主动拾起话头来,急忙振奋了精神抬眼看向他。

“皇上年幼,本不应一意孤行的行使赐婚、赐爵这些皇权,在他亲政之前,任何决议都要通过我和两宫太后进行商议,达成共识之后才能颁布,以现阶段来说最终决定权并不在他手上。

他赐的婚能迫不得已的铸成事实,但他赐的爵却有今朝无明日,不一定能长久......明白了吗!这些话我曾在武英殿跟叶布舒说过,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

不过,从他的表现上来看,颇具悟性的他不应过多介怀此事,难道他回来向你发了牢骚??”

“不不不!没有,阿玛、莪儿也正是奇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不见他回来发泄怒气,只是稍有懈怠于公事,原来是这么回事!”

东莪恍然大悟的怔怔点着头,感到心底的结松开了一个。不过看样子父亲不再想说后面的问题,她不禁开口问到:“那后来呢,难道就是因为莪儿,阿玛就对他心生了厌恶,从此便不想跟他来往了?”

多尔衮本已重新拿起了棋子来,听罢她的问话一愣,抬起眼帘带着不悦说:“那还用说,皇上爱江山,英雄爱美人,我多尔衮还不能爱爱自己的女儿?

阿玛这一生疲于奔命在战场和朝堂之间,虽然打下了这锦绣江山建立了大清朝,却也拖垮了身体,含恨终身,眼看着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能不上心嘛!

看看叶布舒是怎么照顾你的!还不值得阿玛生气??好了,这个事就到此为止了,阿玛今天说了太多的‘废话’,若不是你跟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儿家不一样,阿玛才不会跟你说这些事呢!你记在心上就好,不许拿出去胡说八道!听到没有!”

“哦......知道了”东莪鼓着腮帮子偷瞄了老爹两眼,见他吹胡子瞪眼的正在气头上,便讪讪然的住了口,将那些准备好的劝说都统统咽了下去。

自己曾经答应过父亲,从此不再开口问“为什么”,只本本分分的做那不问政事的女儿家,今日他确实已经破例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了,见好就收的东莪只得抛开疑虑,一本正经对付起“棋王”的攻略来。

在燕赤阁一觉醒来,外面枝头上传来了莺啼声声,将清晨点缀得好不热闹。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东莪朦胧的一笑:不管时间如何流逝,苏醒于燕赤阁的一瞬间里,总是让自己恍然回到了做姑娘家的时候。

紧接着,在这熟悉的场景中,那逃不开的记忆,忽然让她想起了肆虐在此的狂风骤雨,她眉头一皱,叶布舒的音容笑貌扑面而来。

不知所谓的“又爱又恨”是不是能诠释此时的矛盾,她躲在被中咬了大半天的指头,越来越浓烈的暧昧情结氤氲在房内,桃色的回忆编辫子一样,又加上了他出征前的那两股,渐渐形成了一根粗壮的长辫,鞭打得她心神不稳的荡漾起来。

她终于“嚯”的坐起了身,重重吁出一口气,大喊:“今儿内院的值日大丫头是谁?差她进来给我更衣!”

一个小丫头应声而入,仿若已恭候多时,她十三四岁的光景,憨忽忽俏生生的模样,颇为讨喜。

“奴婢桃儿叩见四福晋,从今儿起桃儿便全权负责燕赤阁的一切事务,不但要每日打扫,甚至房内的cha花也得跟四福晋未出阁时一样,每日更换。以便四福晋回娘家时能住得舒心,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东莪诧异莪扭头看向她。这个小丫头好像有点面熟,似乎是额娘房里的吧?小丫头福了福身,低着头等东莪发话。

见她一副生疏紧张的样子东莪失笑:“怎么,我只是偶尔回回娘家而已,阿玛不用专门派人守着这人去楼空的燕赤阁吧?

各房的大丫头不是在轮班负责当日内院里的杂事吗,轮到谁就让她过来伺候着也罢,这不省事得多吗?!”

“那怎么成!夫人和王爷都交代了奴婢一定得按着四福晋出阁之前的规矩来办!奴婢不敢造次!”

“噢?”听她这么一说,东莪再次定睛一看、确认她就是额娘房里的那个小丫头了,她不禁扩大了笑意一伸手说:“哟!当年阿玛分了燕赤阁给我之后,你才被额娘要到她那儿去的吧,从前咱们见面儿少都不太有印象了,你以前好像老是躲着我吧?过来让我瞧瞧....都长这么大了。”

“回四福晋的话,桃儿十一岁进的拱月阁,四福晋那时已搬离了夫人院落在燕赤阁住了两年了。桃儿从前当四福晋是‘贝勒爷’,自然羞于亲近。

夫人气恼桃儿的愚钝还曾责骂过桃儿呢!”说话中桃儿憨憨的一笑,拿起衣物来到床榻边为东莪更起衣来。

东莪一听,更乐了,她一边配合的将手笼进了袖子里,一边笑盈盈的说:“哈哈——是吗?我曾经就那么像个大老爷们儿吗,连婢女见了我也害羞?!有趣!你几岁进的府啊?”

“回四福晋的话,桃儿九岁进的府。”

“哦,那进拱月阁之前侍奉的哪房主子?”

“回四福晋的话,桃儿进府后在茶坊当差,不曾侍奉过其他主子。”

“哦....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那时我还蓄着鼠尾辨儿呢,一有机会便打发索昆悄悄将大枣马牵出来,好让我出门儿闲逛,一旦回来晚了误了晚膳,就只好跑来茶坊胡乱吃上一通,偶尔也和你打得上照面吧,哈哈哈!时间一长,竟是不记得了,瞧我这记性啊。”

杏色的常服水烟若氤,粉嫩的色彩衬着大朵的云头,将东莪的肤色越发显出了白皙娇嫩。听到主子说起她小时候的趣事,桃儿也不再拘束咧嘴笑了起来:“不过四福晋,您还是做女儿家好!”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些漂亮的衣裳,爷们儿那里用得上啊!”

“哈哈哈,就为这啊!”东莪啼笑皆非的大笑起来,心情一好应承到:“得!敢情姑娘大了也该有件儿得体的衣裳,虽然平日穿不着,但逢年过节,回家探亲还是能用得上嘛!我下次差人给你送一身来吧。”

“啊——四福晋使不得!奴婢怎么敢劳四福晋操心!”桃儿一惊,就要跪地,东莪眼明手快将她胳膊一扶:“不碍事,既然你是拱月阁的人,也不算外人,小小年纪便孤身一人进了府,不容易啊。”

“四福晋——恕奴婢无状,奴婢并不是孤身一人,还有个哥哥在世,尚且也在府内当差.....”

“噢?是吗?那是好事啊?他是谁?”

“王爷的贴身侍卫苏克萨哈。”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