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三日

雨仍在淅沥沥的下着,这天承天皇便接收到裕王府传来的消息,他震怒之下不顾还下着瓢泼大雨便下令即刻回宛城。

众人一行冒着大雨在略微泥泞的路上行走,马车的车轮深陷在泥土里半晌都拔不出来,王公大臣和贵族子弟们还好,可以坐在马车上不用淋雨,但是一众的侍卫和士兵们就不太乐观了,盔甲上的雨水和脚下几乎难以拔起的深陷在泥水里的脚却是拔不出来,走起路来亦是格外的困难。

往日三四个时辰的路程,一行人生生从早上辰时开始一直走到晚上戌时,竟然整整的走了六个时辰之久。

到了宛城之后承天皇便下令众大臣们各自回府,并且派遣了侍卫们护送,而他自己却没有回皇宫,而是直接带着侍卫们去了裕王府。

风轻云回到风府直奔柳絮院,留下欲言又止的风莫离,还有从马车上被府中的侍女搀扶出来的风南晚,上次风南晚想谋杀她被风莫离持家法鞭责了一百鞭,谁曾想竟然没有死,此刻正在用恨之入骨的眼神看着她。

风轻云也不甚在意,唤了蝶儿拿了油纸伞便回了柳絮院。

刚进屋中就换下了沾满湿气的衣裳,风轻云洗了个热水澡把身上染得寒气去掉,然后换了赶紧清爽的衣裳便坐在了房间中。

风翎已经把屋子里染上了手臂粗的蜡烛,柔和的烛光将整间屋子都照的温馨起来,风轻云不禁感叹,“还是有你们在的地方好啊!”

风蝶抿唇一笑,拿披风给风轻云披上,“小姐还记得我们啊,我和翎儿还以为小姐早就忘了我们呢。”

斜睨了一眼风蝶,“还在记恨这次我没有带你们参加这次的围猎?”

风蝶轻轻的哼了一声,“蝶儿可不敢记恨小姐,但是翎儿好几天都生小姐的气没有说话倒是真的。”

风轻云本来就觉得哪里奇怪呢,此刻听了风蝶的提醒忙看向风翎,果然这个一向活泼的家伙自她到屋子就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试探的叫一句,“翎儿?”

风翎点上屋里的两个火盆连眼角都没有给风轻云一个。

风轻云不禁讪讪,侧首求助性的看着风蝶。

这一次的刺杀太过危险,风轻云压根儿就没有打算让风蝶和风翎两个人去,她们两个的武功不算高,去了不过是送死,两个人是她的心腹更是她不可缺失的左右手,她自然是不会让两个人去冒险。

风蝶无可奈何的叹一口气,她因为经常扮成风轻云,所以不管是气质还是各方面和风轻云都有几分相似,若单单看风蝶的气质和容貌,绝对没有人会把她当成丫鬟。

风蝶似不经意般的瞥了风翎一眼,看着她冷这个小脸,大眼睛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明显是赌气的样子,不禁惊呼一声。

“小姐,你怎么受伤了?”

一阵风快速的飘来,风翎着急的小跑到风轻云面前,焦急的也顾不得赌气,慌慌张张的道,“小姐哪里受伤了啊?上药了没有?小姐的武功这么高谁打伤你的?”

风轻云心中一暖,捂住因为马车颠簸而渗血的腹部,安慰道,“没事,小伤而已。”

“呜呜呜……”风翎终于爆发出来,她猛地一下扑到风轻云的怀里,眼泪鼻涕都往风轻云雪白的衣裳上擦拭,“臭小姐,人家和蝶姐姐成天担心你,你却还受伤回来,呜呜呜呜,混蛋大哥他们是怎么保护你的……”

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风轻云颇有些哭笑不得,风翎比她和蝶儿的年岁都小,连带着七兄弟也把她当做小孩儿看待,因此她便比他们这些个在刀尖浪口打转的人多了几分单纯和天真。

说到底是他们把她保护的太好了,不过风轻云喜欢她这份洁净,让她每每看到都觉得自己还是有一份温和之心的。

“好啦好啦,这么大的姑娘了怎的还如此爱撒娇。”风轻云看着泪流不止的风翎,自己的心也跟着酸了起来,她眨去眸光中的晶莹,摸摸肚子叹道,“哎呀,你们家小姐我从辰时就开始赶路到现在都还没有用膳,好饿啊。”

风翎猛地从她怀里跳出来,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泪水,“我去让厨房给小姐做晚饭去。”说完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风轻云看着自己还保持着安抚动作的手,唇角微微一抽,放下了手臂。这翎儿何时能学到蝶儿的半分稳妥?

微微摇头,风轻云不再去思索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侧首看着正在往火盆里加碳的风蝶,风轻云的面色凝重了下来,她沉声问道,“蝶儿,事情发展的怎么样?”

“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风蝶停下手中的工作,缓缓道,“郁唯已经被侍卫们控制住了,承天皇应该不会对她如何,但是承天皇近两日应该会处置了宇默御风。”

风轻云回想着今天承天皇不顾大雨亦要回宛城,冷笑道,“恐怕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了。”

风蝶沉吟了一下,片刻后问道,“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办?”

风轻云靠在软椅上,手指抚了抚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沉声道,“恐怕郁唯不会就此甘心,她去营救宇默御风便是失败也应该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应该还会有后手。”

“那我们的人要继续跟着她吗?”

“自然是要跟着的。”

风轻云略一沉吟,缓声道,“承天皇万万不会把宇默御风给砍头了,他最是爱面子胜过一切的男人,恐怕顶多便是赐毒酒,郁唯应该会在这个上面大做文章。”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郁唯定然会想办法换毒酒,她在暗中也有自己的势力,虽然做这件事费力些,但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时候她必定会想办法把喝下毒酒的宇默御风给弄出府去,承天皇也不会对一具‘尸身’这般苛刻,你们就等着郁唯动手,然后你们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到承天皇的耳中,让他自行处理。”说完仍旧不放心的叮嘱一句,“别露出马脚被承天皇或者郁唯发现了。”

“是,小姐!”风蝶点头应下,她一转眼又想到什么,皱眉道,“小姐,你为何对郁唯如此看重?”

风轻云眸光转至窗外仍旧噼里啪啦下个不停的秋雨,感受着窗口涌进来的寒气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身边是沉默着等待答案的风蝶。

她思索了一下,随即缓缓道,“郁唯绝不是这般简单的人物。”风轻云对郁唯着重调查多,她自小的生活环境到现在她全部都了如指掌,因此她更加不能小觑,因为郁唯所身处的环境让她时时刻刻都提高警惕,她有自己的暗部力量,但是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在发展所以赶不上她的暗中力量,但是在这般困难艰苦的环境中她能发展到如此已经不可小觑了,看到郁唯就像是看到了另一个她,所以风轻云对她是一种骨子里的忌惮,“她的谋略心机都不能小觑,不是我小题大做,她这般人物以后绝对会大放异彩,而且这一次不过是我在暗中她在明处,她一直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否则我们哪里会如此轻松?”

“小姐对她的评价很高!”风蝶中肯的说道。

“这一次因为我算计她在前,她才着了道,若是哪一天我们两个正面交锋,谁输谁赢还是未知之数。”风轻云面色微沉,“所以以后一定要派人时时刻刻的盯着郁唯,她一旦有动静就立马通知我。”

“我会吩咐下去的。”

“嗯!”风轻云缓了缓脸色。

今天一大早羽潇就给她消息,他们六兄弟已经和萧凌夜在归途的路上,风轻云不禁有些忧虑,“羽潇他们遂萧凌夜回了大颂,他们可有再多派人手?”

“他们带的人足够回到大颂,小姐就不用担心了。”

“蓝瑾呢?他没有和羽潇他们离开,现在人在哪里?”风轻云想起那个容颜倾城绝世但是同时也是苍白羸弱的男子,心中划过淡淡的怜惜,她从软榻上缓缓起身,有些担忧的道,“他住的地方可安全?”

风蝶抿唇一笑,“七哥就在柳絮院里呢,小姐你说安不安全?”

“什么?”风轻云惊讶的转头看着风蝶,“你说蓝瑾在这里?”

“就在隔壁的房间里。”风蝶难得看到风轻云如此失态的模样,不禁揶揄的笑道,“当时七哥说要住在外面,但是大哥他们都不放心所以就让七哥住到了这里,反正我们院子里除了大少爷其他人很少进来,加上七哥身体也不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们也能多加照拂。”

风轻云赞赏的拍拍风蝶的肩,“做的好!你在这里等翎儿,让她等一下直接把膳食端到隔壁房间里,嗯,顺便再吩咐厨房做一碗药膳。”说完风轻云还从自己的衣橱里拿出意见雪白的貂皮披风,这件披风是去年她在乾元山脉猎到的十九只白貂制成的,衣领处都是貂尾毛,没有半点杂色。当时她让人将披风赶制出来的时候可把翎儿给酸了一段时间。

许久未见,也没有时间单独相处,风轻云此刻终于找到机会拿出披风来,撑起油纸伞,“我去看看蓝瑾。”

“去吧,我现在去厨房。”

风轻云脚上是一双棉质的绣花鞋,刚出门便有些湿了她也不在意,把雪白的披风放在臂弯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不被雨水打湿,而她自己的裙摆却湿了一层。

“啪啪”的雨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风轻云的心却格外的柔软。

她对风蓝瑾自幼便有一份爱护之心,不知为何每每看到他病弱的咳嗽或者是苍白的脸色她都忍不住想要把最好的东西拿来放在他的面前,只要他开心便好。

只是蓝瑾一直都比较无欲无求,每每总是一笑而过,但是对于她送的东西却是好好的保存,从未损坏过。

隔壁房间不算远,二十几米的路程,风轻云看着房间中仍旧亮着的灯光,站在门前敲门,“蓝瑾,睡了吗?”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便从里面打开,屋中的风蓝瑾白衣如雪,纤尘不染。风轻云不禁微愣,她这才发现蓝瑾似乎从未穿过白色以外的颜色。

白色她不是没有见过别人穿着,萧凌夜一身白衣能传出邪魅勾魂的味道,哥哥一身白衣温和而柔软,宇默奕身着白衣也掩饰不了他的尊贵和气质,然而只有蓝瑾能将白衣穿的如此的干净纯粹,洁白的颜色像是为他量身打造,淡淡的白梅绣在白衫上不显眼却让人一发现便移不开眼来。

风蓝瑾是风轻云长这么大见过的最为俊美的男子。常人看到他便会怔愣,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赞美他的容颜。

他发束简单的白色玉冠,长眉温和淡然,一双含笑的眼神单纯而明媚带着温和如春风的暖意,因为长期生病他的皮肤很是苍白,配上羸弱的身子让人忍不住从心里怜惜。

风轻云面色温软了下来,只有在蓝瑾的面前她才会露出最为柔软的一面,走进屋子关上房门看着他整齐的床铺和书桌上放着的一卷书卷,她微微皱了眉头。

“这么晚了书就别看了,熬夜伤身。”

房门开了又关寒气涌了进来,风蓝瑾被冷风一吹拳头抵在唇边便开始咳嗽,咳得他脸色开始涨红,风轻云连忙把臂弯中的披风一抖便披在他的背上,用内力帮他顺气,他片刻之后才止了咳。

“这是做给我的吗?”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温暖,风蓝瑾眸底深处划过一抹亮光,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片刻之后便沉寂了下去。

“嗯,喜欢吗?”

风蓝瑾露出孩子气的欣喜,重重的点点头,笑道,“喜欢!”

“喜欢就好。”风轻云帮风蓝瑾系上披风的束带却不小心碰到他略带冰凉的手,她秀美微敛,不禁握住他的手。

她练得武功比较偏寒,内力也都是寒气不能帮他暖身,风轻云便把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她微微带着斥责的说道,“你看了多久的书?自己的身子不好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风蓝瑾感觉到手背处传来的温暖,微微一愣半晌才温和一笑,纯净的眸子带着淡淡的欣喜,他柔声道,“无碍的!”

见他如此,风轻云气恼的把他推到床边,“还说无碍,现在是秋日了还下着雨,你是不是又想发病了,赶紧到**躺一会儿。”

风蓝瑾无奈,只能乖乖的上了床。

给他掖好被角,风轻云收起了他方才看的书籍,夹了个书签就放到了书架上,然后走到桌子边给他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递给他。

“快喝点水暖暖身子。”

风蓝瑾含着笑看着风轻云为他忙碌,眸光中的温暖越发的强烈。

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在手中暖手,风蓝瑾想到了什么眸光黯淡了下来,“云,和亲的事情确定下来了吗?”

七兄弟中唯有风蓝瑾从来都不和规矩的叫她“云”,风轻云倒也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意。

风轻云微微一愣然后点点头,“嗯,昨天承天皇的圣旨就下来了,今天萧凌夜会大颂之后承天皇便派了使者带了国书去大颂和乾和帝交换国书,大概过不了多久我们便该从天漠出发去大颂了。”

风蓝瑾纯净的眸子不可抑止的微微一疼,风轻云见此心中亦是微微一疼,她握住风蓝瑾略带凉意的手掌,他的手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握在手中如白玉般清凉中带着微微的冷硬。

缓缓的绽开一抹笑容,“蓝瑾,你在担心什么?”

他是七兄弟中最需要保护的对象,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风轻云一眼便能看出他眸光中的黯淡和不安。

风蓝瑾摇摇头,绝美倾城的俊脸带着几分笑容,“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对于你来说或许……也好!不过虽然天漠是龙潭虎穴但是大颂何尝不是步步危机,在大颂我们的势力没有完全浸入比起天漠还要危险,更需要小心谨慎才行。”

“放心!”风轻云笑容暖暖,“你只要养好自己的身子什么的都不需要管,我和羽潇他们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嗯!”他轻轻的回应了一声。

两个人开始陷入沉默但是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带着淡淡的和谐和温和,风轻云含着笑意在屋子中给火盆添加了一些炭火,又把窗子开了一道缝隙利于通风,看着含笑看着她的风蓝瑾她笑容温软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

片刻后风翎和风蝶都端着汤碗过来,托盘里还有几个小菜冒着氤氲的热气,在这般冷寒的秋夜雨季里看着便让人觉得心中暖暖的。

在风蓝瑾的床边放置一个高高的桌案,刚好能让他够着吃饭却又不难受,风轻云揭开锅盖一阵热气冒了出来夹杂着麻油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开。

“小姐,七哥。你们快点吃吧,不然等一会儿该凉了。”风翎和风蝶没有走近她们身上染了湿气和寒气怕传给了风蓝瑾,便笑道,“我们先回房了,小姐你吃完自己收拾一下哈,我和蝶姐姐回房休息去了,等了你一天可累死我了。”

这么大胆子理所当然的吩咐自家的小姐做琐事并且理直气壮的药去休息的丫鬟也就是风翎了,风轻云唇角带笑,“那你们去休息吧,我等一下也回去了。”

风翎和风蝶笑着走出门,顺便给他们掩上了房门。

窗外秋风瑟瑟,隔着一个窗子的房间中却是暖意融融。

风轻云陪着风蓝瑾吃完了晚饭便自己动手收拾妥当,她不是闺阁深深的大小姐自幼吃了不少的苦头这些个琐事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的。

收拾完毕风轻云又给风蓝瑾掖了掖被角还给他把了一下脉,发现他脉搏平稳才算是放心。

“这次在来天漠的路上有没有受伤?”

听无邪说的天花乱坠,她虽然对于一向有些夸大其词的无邪不甚完全相信,但是还是有些担心的,萧烁她曾经调查过,为人阴鸷狠厉,能收起所用的便物尽其用但是不为所用的能人便想尽一切办法屠之杀之,别人她管不着,但是这次竟然欺负到蓝瑾的头上,这她便不得不管了。

“没事,大哥和四哥去的及时,我没有受伤。”风蓝瑾被子下的手轻柔的抚过柔软的披风,心中一片柔软,那天惊心动魄的生死之劫被他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带过,他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虑,“我但心萧烁一次不成功下次还会想办法,恐怕他会注意到我们。”

闻言,风轻云冷冷一笑,眉眼中煞气涌现,浑身的杀气将她的发丝和衣角扬起,无风自动。

“他派一个人来我便杀一个,派一双人来我便杀一双!敢打我们罗刹组织里人便该有死的觉悟!”

……

过了数日,天终于晴朗了起来,这一日风轻云正在房间中钻研哥哥给她的那枚银钗,风蝶和风翎拿出了前两天下雨发潮的被子到院子里晒了,而蓝瑾则是因为不想被人发现所以仍旧在他的屋中没有出来。

风轻云将那一册古籍交给了风蓝瑾,那里面有关于阵法机关和医术,对于这些蓝瑾一向比她更加擅长,因此就交给他来钻研,而她自己则是专心致志的研究那枚银钗。

这钗子和别的银钗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做工精细了点,非要说出有什么区别的话便是它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凌冽的梅香。

淡淡的芳香从来都没有断过,这银钗她自幼便看到母亲佩戴明显是有些年岁了,但是这么些年下来竟然没有变色,亦是奇事一桩。

风轻云弹了弹钗子的根部,她能听出钗心是镂空的,她曾经想过把银钗掰断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但是又担心不是她想的那样反而破坏了钗子,所以一直都没有敢妄动。

临近午时的时候风蝶从院子里走了进来,她双眉微微蹙起,神色有些变幻。

风轻云收起银钗,沉声问道,“怎么了?”

“小姐!”风蝶似乎有些不愿意说但是看到风轻云淡然无波的眼神还是据实回答,“方才门外有小厮禀报,说是大少爷约您去‘思慕楼’”

“既然是哥哥约我你为何欲言又止?”

“来的小厮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常侍。”

风轻云了然,应该是宇默奕不便以他的身份邀约所以才用了哥哥的名义吧。

“可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风蝶摇头,“没有,只说请小姐务必要到。”

那该是有重要的事情吧,想着宇默奕的多次帮助,风轻云淡淡起身,“我带着翎儿去赴约,你在府中好好照顾蓝瑾,别让他被人发现了。”

风蝶给风轻云换上一身淡蓝色的束腰长裙,裙子加了一层厚厚的绵,暖意融融。又给她披了一件洁白的滚兔毛的披风,不放心的道,“外面天寒小姐穿厚实一点,宇默奕那个人不是等闲之辈,小姐务必小心。”

“放心吧!”

思慕楼是两百多年前的天漠大帝宇默祈建筑的,其中慕字取自当时的睿亲王妃慕容晚,据记载宇默祈对慕容晚爱慕至极,为了她不惜发动天漠和大颂两国的战争,以卑鄙的方法把慕容晚抢到了天漠。

但是当时的天慕帝萧凌天对弟妹慕容晚亦是一往情深,发动战争和天漠僵持了两年之久,最终还是把慕容晚从宇默祈的手中抢了回来。

后来慕容晚和萧易之隐居之后,萧凌天的后宫无主,贵妃做大,据记载萧凌天和贵妃的感情很好,但不知为何当时后宫妃子众多却没有一人诞下子嗣,最后大颂的皇帝只能从萧易之和慕容晚那里过继。

传闻,天慕帝对慕容晚之子关爱至深,便是比起亲生父亲亦是不差分毫的。

不知道为什么,风轻云每每想起那个天慕帝心中便是有种淡淡的忧伤划过,想必他对慕容晚一直都是爱慕的吧,不然也不会登基二十多年都没有子嗣。

而天漠这里的思慕楼亦是当时的天漠大帝宇默祈在慕容晚回到大颂之后建起来的,屹今为止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因为后台有皇室撑腰,所以理所当然的是宛城第一酒楼。

对于那个让两个帝王倾心后来陪着夫君隐居的女子风轻云一向都很是好奇,若是生在一个时代真是想看看她究竟是怎样的风华绝代才华无双!

风轻云道思慕楼的时候便有小二带着她到了楼上的雅间,房间中正是仿佛等待了许久的宇默奕,房间中只有他一人独酌,不知怎的,风轻云总觉得他的背影有几分寂寥和落寞。看到她进来的时候他侧过头来冲着她温和一笑,亲自起身相迎。

小二识趣的退下。

风轻云坐到宇默奕的对面,雅间中窗口大开,能看到窗外的各种树木在风中摇曳,枯黄的树叶簌簌落下,竟然也是别有一番风景。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怎么突然想起这首词?”宇默奕闻声淡淡问道。

风轻云浅浅一笑,“这《苏幕遮》乃两百多年前那个奇女子慕容晚所做,而此楼亦是为了她而建,算是有感而发吧。”

宇默奕抿了一口酒水,神色有些飘远,望着窗外飘零的落叶,叹道,“可惜那般女子却是可遇不可求。当初的天漠大帝……错了啊!”

风轻云诧异的看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自己老祖宗的是非。

感觉到风轻云的视线,宇默奕微微一笑,笑容温和中带着淡淡的苦涩,“爱一个人并不是占有,当初的天漠大帝却不惜发兵夺人,而当时的慕容姑娘明明有了自己心爱的男子他却想要强行拆散,这般行径奕不敢苟同。”

秀美微挑,风轻云笑道,“那若是换做太子殿下,当日的那般情景你又会如何做?”

“我会和当时的天慕帝那般,祝福她。她愿意去隐居他便送她和睿亲王去隐居,她不放心他一个人身在皇宫,他便迎娶了众位妃子并且开始‘宠爱’贵妃,一生无所出,这般的爱才是最为纯净完美的爱。”

不知为何,风轻云闻言心中猛然一痛,不知道痛的对象是宇默奕还是他口中的萧凌天。

风轻云笑着转开话题,“刘若姑娘虽然比不上当时的慕容晚,但是太子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想必成婚之后必然琴瑟和鸣令人艳羡不已。”

“是……吗……”

“是啊,你们两个听般配,对了你成婚的时候恐怕我到时便不在天漠了,提前恭喜你了……”

宇默奕闻言猛然仰首饮尽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