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如此情形,甘宁总会和唱山歌的人应和,而后,只要能唱歌的人,都会自动加入,形成大合唱。山歌是劳动人民自娱自乐而唱的,节奏自由,旋律悠长。“山高自有人开路,水深自有探桥人,深山肚里一枝梅,兴霸就是那一只……”,渔民高亢的声音回荡在江水面上。

作为甘宁,李相也不能掉份,他有节奏的击着船帮,张开喉咙,按照渔歌的韵律嚎上一段:“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上岗过坳嚎一段,百斤担子也变轻……”。

在山歌对唱中,渔船很快来到铁皮船旁边。按照汉朝的礼仪,渔民夫妇跪在船头向甘宁问候,男渔民双手拎着装有红鲤的网兜,一脸喜色朗声说道:“大人,这是草民的心意,请大人笑纳!愿大人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以往甘宁总是来者不拒,豪爽的接受,今日,也不例外。李相头微点,身后的武士便纵身跳到渔船,拿起网兜便又提身跃上铁皮船。甘宁不会给渔民钱的,因为当时不论五铢钱还是无字小钱,相当贬值,当时一石粮食都要几万钱,(石是汉朝的重量单位,相当于现代的27市斤),正常的时候一石粮食不过50至80不等而已。当然甘宁不会亏待渔民的,巧取豪夺,他也是论人的……

看到甘宁收取自己的礼物,渔民夫妇喜不自胜的坐在船头休息起来。甘宁看着怡然自得的渔民夫妇,只是微微一笑抬起右手一挥。身后的武士见状,立即高呼“起锚!”,站在船尾的四名武士动作利落的拉起锚链,将重达数百斤的铁锚从岸边领回船尾。将铁皮船固定水里的不止一根铁锚,还有连接在一起的绫罗绸缎。站在船舷二侧的武士拔出雪亮锋利的苗刀,抬手一挥,“唰唰”的连续声,十根绫罗绸缎应声而断,软软的落在清澈的江水里。

紧接着,船舷二侧齐刷刷的亮出百十根船桨,在一名苗寨头目的指挥下,动作整齐划一的入水划动着,铁皮船缓缓的移动起来,逆流而上直往临江城驶去。

此时,随波荡漾的渔船也开始忙碌起来,渔船快速接近岸边,渔民夫妇跳下渔船,手忙脚乱的收拾落在水里的绫罗绸缎,这些绫罗绸缎足够四个闺女的嫁妆了。这也是渔民主动送鱼给甘宁的意图,各取所需,心照不宣。这种情形下,也没有别人和渔民夫妇争抢甘宁随意留下的东西。

甘宁就是这样,衣食住行特别讲究,而他所骑的马,所做的车,所打的猎物……就是没有人赠送礼物,他也会随意丢弃的。随意的就像他随意的去掠夺别人的财物一般!由于他的随意,即使他是劳苦大众的主心骨顶梁柱,他的外号“锦帆贼”还是声名鹊起了!你可以不知道临江城的县令是谁,你可以不辨方向,你可以不知道自己的性别,但是你一定要知道临江城有个“锦帆贼”,否则后果很严重……

众人齐心划大桨,铁皮船很快抵达临江城的码头。作为锦帆贼,码头自然有其固定的泊位,锦帆贼的泊位自然是码头最好的位置。平日里,无论是谁,都不敢把船停泊在锦帆贼固定的泊位,而今天,居然有一装饰豪华的楼船停在锦帆贼的泊位。

铁皮船才拐过弯曲的江道,进出城的行人,摆渡的船人,立即都驻足观望,有些年轻人兴奋的吹起口哨,一些儿童口无遮拦的扯着嗓子喊道:“锦帆贼来了,锦帆贼来了……”。稚嫩的童音引起一阵哄笑……

此时,占据锦帆贼泊位的豪华楼船一行人正在踩着踏板下船,他们听到看到众人热烈的反应,一些人脸色“唰”的变得苍白起来,走路都摇晃起来,好像知道某种结果,老人小孩孕妇都快步走下踏板,仿佛豪华楼船是鬼船一般。

我的地盘我做主,是甘宁作为锦帆贼一贯的原则,谁敢在他的地盘侵犯我半分,他就会以万分回报,否则大家都没有深刻的印象。

铁皮船的武士和划桨的人不等甘宁有所吩咐,看到有人居然敢抢占自己主人的泊位,早已经憋足气力加足马力,操纵铁皮船急速撞向豪华楼船。此时,甘宁还在船舱的的高层闭目养神,根本不知道外边的事情。但是铁皮船猛然的加速,他还是有所感应的,他不以为然,虽然甘宁的行为不论常理,可是绝对有效果:好人欢迎,坏人害怕,这有什么不对呢?

只是“咣当”“轰隆”的巨响之后,甘宁整个人被掀翻于地,紧接着便听到东西掉入水里的声音,同时伴随着惊慌的鬼哭狼嚎声音。甘宁迅速爬起来,疾步走到船楼护栏处,便看到一个三层豪华楼船懒腰被铁皮船撞出个豁口,江水汹涌的灌入其中。

看到甘宁诧异的眼神,甘宁的贴身护卫阿四连忙跑过来,低声说道:“少爷,您一个月没来临江城,居然有人敢侵占我们的泊位!……”。

“嗯!”,甘宁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此事。这样的事情居然也能发生在甘宁的身上?甘宁看着落水的人争先恐后投胎般向岸边游去,一些丫鬟仆人在豪华楼船里像无头的苍蝇乱窜,碍于甘宁的身份,李相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就算甘宁一个月未来此处,你们也不敢把船停泊在他的泊位啊,这不是老太太吃砒霜——嫌命长吗?

码头上的人们离奇的没有围观,各自散去。豪华楼船乱作一团,铁皮船的人有条不紊的忙着各自的事情:有负责停船抛锚的人,有负责去找豪华楼船赔偿损失的人,还有的已经率先上岸忙着找车找轿子找马,准备给甘大人备用。

当甘宁踏着宽阔的踏板走下铁皮船时,他的随从已经找来一台八抬大轿。八抬大轿是很稀罕的轿子,需要前面四个人后面四个人共八个人抬起,左右二人,前后二人,相当的稳固舒适。

当甘宁坐在宽敞的轿子里,侧眼看到官道上一个孕妇正趴在一位老妇人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死去活来。不用问,这顶轿子是阿四他们从这些人手里抢来的。在临江城方圆百里,阿四他们抢东西从来不问对方是谁,来头有多大,一切有甘宁最后搞定。

按照现代人的理念,抢夺孕妇老人的轿子,李相心里惴惴不安,满怀歉疚。可是一想到能乘坐八抬大轿的人的身份,在封建社会里都是剥削阶级,他也就心安理得了。同情是可以的,恻隐之心要常有的,但是不能泛滥,这也是一种法度吧?!

如此情形,在官道来往的劳苦大众,不论身背肩挑什么重物,步伐都轻快很多,面部不苟言笑,但是眼角流露掩饰不住的笑意……心照不宣!

从码头到临江城还有五里的山路官道,官道二侧的缓坡到处是层层的梯田,这个季节是水稻成长最重要的时段,人们怕水稻缺水,肩挑手拎从临江取水浇灌梯田的水稻。只要过了这个时段,水稻抽穗后,就听天由命了。

如此情景,不由得让李相想起水车风车这种原生态的工具,只有用水车才能把地处的水源引向高处,从而解决人们的来回奔忙之苦,确保农作物的成长,至于能否收获,他就不得而知了。李相把这个奇想默默记在心中,希望他日得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