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李相终于融入甘宁的角色里,坦然接受穿越的现实,泰然面对身处的时代。静养时,李相翻阅大量的献,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多了解三国的知识。对于近代的献,字体浑圆的汉隶李相还能认识,而对于古籍的秦篆,他阅读起来十分困难。由于甘太公的威望,甘宁的名声,找个识字的老先生还是很容易的。一来二去,四书五经六艺李相也通读一遍,对于“万经之首”的《周易》也略知一二。

苗族少年娄发对于甘宁的变化,颇感意外,每当甘宁潜心读书时,他便自行左牵黄右擎苍带领一干武士出去打猎。甘宁还有一个变化,大家都心照不宣,没人当李相的面提起:就是甘宁空有一身力气使不出来。

甘宁可是苗家第一勇士,方圆百里未逢敌手,要是在水里,鲜有一招之敌。可是如今,连娄发的一招都挡不住。按照娄发的说法:以前,我娄发只是剽悍的形象,而只比娄发矮半头的甘宁可是浑身爆发剽悍的气息,那气息令虎豹退避群狼远遁啊。

如今的甘宁宛如常人,双手练功磨砺的厚茧消失了,对于重达百十斤的“天龙霸凤刀”他也只能凭借本身的力量堪堪舞动。

而作为甘宁,李相能感觉到体内澎湃的力量,不过这种力量仿佛被禁锢起来,无法透体而出,这种感觉就像凶猛的虎豹被关进铁笼里,一只苍蝇卡在喉咙里。

凭借穿越之前训练的搏斗能力,聚集全身力量一点攻击对方,根本不是娄发的对手,因为自己无法接近娄发的气场,坚固如壁垒的气场。

发现甘宁的如此变化,没有人当面提及,也没有人敢轻视他半分。甘宁的生活方式很奇特,从来不在陆地住宿,他走出苗寨,很快敛聚巨资打造一艘铁皮包裹的木船,船舱设计的如同陆地上的阁楼一般。

又是一天清晨,甘宁站在船头贪婪的呼吸新鲜的空气,目不暇接的欣赏临江二岸的美景。碧水悠悠,蜿蜒的青山倒影在见面上,虎啸猿鸣在深山里此起彼伏,一片生机盎然。

一些勤劳的乡民肩挑着水桶从树木掩映的小路走出,嘴里唱着欢快的山歌。宽阔的江面上一些渔船上,渔民正在忙碌的撒网打渔。

满眼都是充满田园宁谧的气息,可是甘宁知道如今的天下可是动荡不安。远的不说,就说巴郡所在的益州吧,数年以来,他甘宁还是一个征收税赋的郡吏,而益州最高行政长官已经连换二人了,以前是郄俭,现在是刘焉。不同的是,以前的益州刺史郄俭把甘宁逼反了,现在的益州牧刘焉把他招安了,还是一个郡吏,不过权力比以前大多了,还具体负责临江城的治安和防务。

巴郡下属三个城,一个是巴东一个是巴西,一个就是位于巴郡中部的临江城,郡城就是临江入江处的重庆。临江城是巴郡最富庶的城镇,三面环山,宽阔的临江从城池的西边笔直流过,是临江城天然的护城河。溯江而上可以进入汉江,沿着汉江可以直达成都;溯江而下,可以数时抵达重庆。临江最重要的战略位置,就是近百年来才发现的一个通道:沿着城池北部二山之间平坦的山谷可以一日抵达秦岭山麓,东可以窥视汉中,北可以瞭望长安。

就是因为这个山谷,甘宁回想起甘太公曾经对他说的一个秘密:甘家寨的族人可能是周朝的遗民,这些遗民根本不知道后来的战国春秋,就是汉高祖刘邦的势力都没有波及此处。这些苗人有可能就是通过这条山谷远遁此处的。这也解释了甘宁所学的甘家寨的武学为何那么系统,那么注重天人合一,而不是如今的武学只是注重杀戮,杀戮的效率。

正在甘宁站在船头冥思时,一阵轻快的步伐从他身后传来。“嗷……”,一阵压在嗓子眼的闷吼声,惊醒了甘宁。还没等他转身,一个黑影便跳到他的面前,直扑他的怀里。

甘宁挺拔身姿承受住黑影的冲击,双手扶住黑影的身子,轻声说道:“小黑,别闹!”。

小黑,是甘太公的导盲犬,是甘家寨寨主娄龙赏赐给甘太公的。此犬,通体黝黑发亮,善解人意又凶猛无比,速度奇快,又称“黑旋风”。

就是黑旋风当初在流水中发现襁褓之中的甘宁的。只是再强的生命也抵挡不住时间的流逝,甘太公驾鹤西去,此犬便寸步不离太公的坟墓,已入迟暮之年。不过最近,此犬重新焕发生命力,褪去的犬齿重新生长,老化的皮毛骨骼再次青春起来。就是在昨晚黑旋风游水过江爬进铁皮船,重新和小主人见面。

甘宁猛然见到黑旋风,内心居然涌动一股血浓于水的强烈感觉。那眼神似曾相识啊……

在甘宁一番爱抚下,黑旋风逐渐安静下来,蹲在甘宁的脚边也有模有样的欣赏山水的美景。

在甘宁的视线里,一艘小船从岸边急速的向远处的渔船划去。历史上,甘宁不但武学超群,水下功夫出类拔萃,他还是一名卓越的弓箭手。善射之人,视力绝对了得。以往,甘宁能看清百米之内的树叶的脉络,而如今五百米之内也不在话下,并且能听清树林深处枝头上的鸟语。

甘宁稍微凝目,便看清快船之上站立四个彪形大汉,在彪形大汉和划桨之人中间坐着一个师爷打扮的中年人。

快船很快接近正在收网拾鱼的渔船边。渔船上,一对三十左右的渔民夫妇停下手中的活计,吃惊看着快船之上的凶神恶煞。

还没等渔民夫妇有所反应,端坐在快船之上的师爷睁开眼睛厉声问道:“今日,你们可捕到红鲤吗?”。

“大人,没有!”男渔民眼露鄙夷之色爽声答道。他的老婆则是继续收拾渔网活蹦乱跳的鲜鱼。

红鲤是临江的特产,临江红鲤和黄河红鲤都是鱼中的极品,黄河红鲤还是皇宫贡品,由于距离皇城路途遥远,临江红鲤只能成为益州高官豪强世家的盘中珍品。与一般鲤鱼不同,一般鲤鱼,受伤之人忌食,怕食之后伤口恶化,而这二种鲤鱼则是大补之品,还有滋阴壮阳之功效。正如一句谚语所说“草鱼头,鲤鱼脑,黑鱼头吃个鸟!”。

当然不论是黄河红鲤还是临江红鲤,生长环境极为苛刻讲究,极难被捕捉,就是水中蛟龙甘宁要想捕捉一条红鲤鱼,也需要在江水深处呆上一天。

师爷没有理会渔民的态度,只是下颌往渔船一点,其身后的一名彪形大汉便起身一纵跃上渔船,在渔船不停的摇晃中,彪形大汉动作粗暴的查看船舱和鱼桶。同时把斤把重的鲫鱼扔到快船上。快船上的其余人狞笑着将鱼收进船尾的网兜里。

男渔民遏制内心的愤怒转身安慰受惊吓的老婆。当彪形大汉走到船尾弯下腰捞取挂在船舷的网兜时,女渔民的脸色“刷”的变得苍白起来。

当彪形大汉举起网兜时,二条手臂长的红鲤跃眼于清晨的阳光中,红鲤不停甩动,抛洒的水珠闪烁着光芒,师爷的眼神立即变得晶亮起来,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大胆刁民,这是什么?竟敢欺骗本大爷!信不信本大爷把你扔进临江喂鱼?”,彪形大汉提着网兜,恶狠狠的说道。

男渔民搂着欲倒的老婆,镇定自若的说道:“小民没有欺骗大人,小民说‘没有’意思是说‘没有多余的’,这二条红鲤是小民准备送给甘大人的!”。

“呸!他也配称‘大人’?不就是一个‘锦帆贼’吗?”,没等彪形大汉言语,师爷猛地站起身子,龇牙咧嘴的骂道,“此贼平日离经叛道,不尊法度,前些日子被月夜雷劈了,哈哈!‘自作孽,不可活’啊!今日,这二条红鲤就算充公了……”。

他的话音才出嗓子眼,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啊欠”喷嚏,随后便是一阵介乎狼嚎的“嗷……”的吼叫。喷嚏是甘宁打的,吼叫是黑旋风仰头发出的。被别人背后说坏话,人就不由的打喷嚏。黑旋风感觉到甘宁负面情绪的生理反应,便怒瞪着双眼颈毛怒张扯着嗓子吼叫起来。

听甘宁打个喷嚏,立即有二个武士拿着蜀锦披风向我跑来。远处,快船之上的师爷张着嘴循声回望,当他看到铁皮船头站立的人物,立即吓得一屁股坐在船舱里,声音由高昂转为惊慌:“跑,快跑啊!锦帆……甘大人没死啊!……”。师爷的神色相当恐惧,好像大白天见到鬼一般。船桨手还没等师爷话音落下,早已经不顾逆流奋力划桨了。根本不顾渔船上的同伴了。

仿佛训练有素一般,快船之上的彪形大汉争先恐后挤到船尾把网兜解掉,往渔船上扔去,而师爷浑身颤抖的从怀里掏出锦囊也扔向渔船。网兜和锦囊几乎同时落在渔船上,在渔民一脸灿烂的笑容中,提着装有红鲤网兜的大汉脸色苍白的把网兜扔到船舱里,随后,直接跳进江水里,连个头都不敢露,一路潜游而去。

如此情形,让男渔民兴奋的吹了一个响哨,而后,他扶起船桨唱着渔歌便朝铁皮船轻快的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