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瞄了一眼正大为动容,捶胸顿足的几人,心里得意,妈的,自己的装逼能力正不懒,不当演员真是白费额!

其实张扬这么装逼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知道这段历史。对当时的官僚士大夫来说,二次党锢之乱在政治上**上都给了他们沉重的打击,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心中的痛点,张让等诸常侍更是不可化解的死敌,至于西园卖官不仅在经济上使他们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连张温等都不得不交纳了巨额的费用),更因为大批一向被他们看不起的身份低贱的卑鄙之徒也由此跻身于朝堂之上,对他们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巨大羞辱

所以,张扬特意编出来的这三个“悔”字,实际上正中在座的诸位的要害,由不得他们不动心。可以说,要想彻底赢得士林派的支持,这是唯一的方法。

当然,冒用皇帝的名义既有极大好处也有相当大的政治风险。不过以张扬对刘宏的了解,历史上刘宏始终对士林派有戒心,依赖的也仅仅是张让等个别宦官,在个性上又确实有贪财的毛病,而一来外戚宦官的争斗眼看就要表面化,张扬实在等不起;二来张扬反复考虑过,此事揭穿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士林派短期内不可能直接向灵帝刘宏求证,而刘宏至少要等到基本上掌握政权后才会表明他的真实面目,那时候灵帝可能已经死去了,宦官和外戚也互相在斗争中消磨差不多了,自己则早已趁机从中获得利益,羽翼已成。士林派就是想要拿捏自己,也要掂量一下他们的能力。

总之,这完全是一场政治冒险,但事实上,自从张扬决心主动出击开始,冒险就已经开始了。对张扬来说,既然输了后的下场差不多,那么要搏就搏大的!

无论如何,至少现在,张扬搏对了。只见卢植长身而起,亲自上前将张扬扶起,沉声道:“贤侄快快请起,扶汉除贼乃我辈士人义不容辞之事,卢某别的没有,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气。”皇甫嵩拍案而起,道:“子干兄说的不错!老夫也算一个。”

黄琬仰首长叹:“黄某世受皇恩,不想竟不如一个后生晚辈,当真是惭愧,惭愧!”马日殚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在旁边一个劲地点头附和。张温稍微冷静些,道:“既然陛下有精厉图治之心,我等身为人臣,自是责无旁贷。”袁隗双眼眯着看着张扬,捉摸不定,他对张扬很是忌惮,不过见其他几位同盟都表决,他一人独木难支,也只好道:“说得不错,只是还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以免反害了陛下。”

众人都是久经风雨之辈,一阵激动后,便马上冷静了下来,各自重新落座,开始商量起对策来。

张扬将自己昨天拜访张让的事也和盘托出,当然中间的对话一概省略,只说据他的观察,张让应该不日就会正式在朝会上提出他的方案,最后又将自己和皇帝商量由蹇硕领军自己辅佐的事也说了出来。

卢植为人正直,对宦官有本能的反感,当时就出言反对道:“蹇硕出身宫内,怎可将兵权交给他

。”袁隗马日殚也点头表示同意。

皇甫嵩到底带过兵,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张扬的用意,道:“不怕,军队编组权在我们手上,只要中下级军官是我们的人,兵权始终是我们的。”

黄琬想了想,道:“不错,何况咱们首先要保证新军能建起来,适当的让步还是要的,正因为蹇硕出身宦官,张让才可能让步。”

张温一旁补充道:“再说蹇硕得势小人一个,不见得会事事听从诸常侍的话行事,正好让他们窝里斗。”

黄琬又道:“当然咱们表面上要竭力反对。”

袁隗皇甫嵩一起点头说:“那是自然。”

马日殚想了想,问道:“那何进何遂高那边怎么办?”袁隗也有些担心。

张温果断地道:“咱们这一合力,就由不得他了,最多给他们一两个空头校尉的名额。”

大方针一定,接下来众人就开始商量可能会遇到的不利局面及对策。张扬在旁边一边听,一边暗暗佩服。心想这几位到底不愧都是政坛老手,考虑问题就是比自己这样的政治新丁周密老辣的多。

最后众人又商量了一下本方可能推荐的校尉名单。张温笑着对袁隗道:“次阳兄,听说本初和慎侯那边走得很近啊。”

袁隗见自己的子侄也加进去了,脸上微微一喜,很有信心地道:“放心,我说的话谅他不敢不听。”

张扬又提出将曹操也纳入名单,他对于曹操的能力是深信不疑的,尽管曹操以后会称雄,但眼前他实在不想浪费这样的人材,何况有机会自己也可以趁机弄死他,减少以后的阻力。

袁隗对此很不以为然,卢植也对曹操的出身颇有疑问,倒是皇甫嵩对曹操的能力很是欣赏,再说曹操最近和张让他们的矛盾众人也多少有些耳闻,所以最后勉强将他列为候补。

诸般计议已定,不知不觉已是深夜,众人纷纷告辞回府。张扬坐在回去的车上,心情格外的舒畅,不知不觉竟轻哼出声。典韦在外面听得莫名其妙,他当然不知道,张扬哼的乃是两千年后的一首名曲——“解放军军歌”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象太阳…”

数日后,洛阳北宫德阳殿

可能老天爷也知道今天是大汉历史上的一个重要的日子,昨天晚上还持续了一晚上的秋雨到了早上已全无踪影,天空万里无云,将德阳殿本已十分高大的屋檐映衬得更加雄伟。

张扬刚进宫门就遇到了卢植等人,大家很有默契地只互相微微点了点头,便随上朝的众官一起来到了朝房。

不一会儿,大将军何进、司徒崔烈、司空丁宫、中常侍张让赵忠等也比以往提前一些来到朝房。

张扬跟在众人后面纷纷上前行礼,何进对张扬依然很热情,不过张扬明显感到了热情的笑容背后流露出的一丝冷淡,倒是张让依旧笑眯眯的样子,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内心有什么变化。

随着朝钟一声清响,在黄门郎的导引下,众官各依职位高低跟着走向大殿,进殿后分左右两排站定,静候皇帝大驾。

又过一会儿,云板声响,小黄门一声尖细的高唱——“皇上驾到…”众人赶紧跪倒在地,大汉皇帝刘宏一身朝服,精神抖擞地登上了宝座,朝会正式开始。

首先是一系列日常事务的报告处理,很明显上至皇帝下到那些消息灵通的大臣,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容易等告了一个段落,司徒崔烈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还有本上奏。”众人都不由精神一振。

灵帝道:“讲。”

崔烈微微清了清嗓子,奏道:“陛下,现如今各地盗贼烽起,河北战局更是迟迟未有进展,臣以为当务之急只有赶紧编练新军,讨平叛逆。”

尚书周毖出班奏道:“陛下,编练新军缓不济急,不如下令抽调郡国兵马。”

崔烈闻言冷笑一声道:“周大人,现在各地不稳,各郡国自己兵力也不足,若依你所言,只怕旧贼未去,新贼又起,实是大大的下策。”

赵忠出班附和道:“陛下,许大人言之有理,何况从郡国调兵一样需要时间,而且各军不相统属,指挥不易啊

。”他到底做过一任车骑将军,倒也不是完全对军事一无所知。

车骑将军何苗见势头不对,忙出班奏道:“陛下,抽调郡国兵马既然不易,也尽可将北军扩编,似乎无须另立新军。”

卫尉董重虽对上次张让的见风转舵大为不满,不过相比之下何进更是他的死敌,有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当下出班奏道:“陛下,近年来北军出征胜少败多,实在是统帅无能,再增兵也是徒然,不如另立新军,又或者更换新帅,方为上策。”

何进大怒,出班指着董重道:“胡言乱语,是否上次败得不服邪?”

董重也不服软,瞪眼还击道:“比武和征战岂能相提并论,汝欲仗势欺人否?”

场面一时大乱。

司空丁宫忙出来打圆场,道:“两位大人何必为些小事争执不休。”又对灵帝躬身奏道:“陛下,北军历来精锐,讨逆平叛尽有胜机,不过大军出动,京城的防守却也不能忽视,北军和新军,一攻一守,各司其职,臣以为最是稳妥。”话说得看似不偏不倚,其实还是赞同另建新军。许相赵忠等忙出言附和。

何进冷哼一声道:“另建新军,说得轻巧,现下国库空虚,军费从何而来?”何苗等人也是一叠声地表示赞同。

张让这时站出来奏道:“启奏陛下,建新军既然关系到国家安危大事,老臣身受皇恩,无以为报,虽家产微薄,也愿全部献出来报效国家。”

灵帝刘宏见状,脸上大喜,虽然心里很想让张让出,只不过这是自己的军队,不可能让别人出钱,他也怕臣子们笑话,他只好等以后慢慢赚回来,因此唯有哈哈笑道:“阿父一片为国忠心,朕甚是欣慰,不过此乃国家大事,岂能害阿父倾家荡产,说起来,朕西园里还有些积蓄,这便拿出来充作军费吧。”顿了顿,又道:“嗯,既然如此,这新军索性就叫‘西园军’吧。”

刘宏在这时候发话,建新军的事便算是定了下来。中官系的马上一起拜倒,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脸上不免都是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

何系众人眼见大势已去,虽满脸失望却也只好跟着跪下高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