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西班牙成衣倒腾到日本。结果是偷鸡不成,反蚀了几把米。三毛白花了 半年的精神,陪上千元的请客费用,生意没有谈成,最后发现自己应当赚哪 一笔钱都没有弄清楚。

本来就是无本生意,发财不成,三毛也无所谓。她继续唱歌、跳舞、喝 葡萄酒?无所谓的花蝴蝶,她活得一点也不累。

三毛在马德里,纵情享受人生。深爱着她的荷西,正在军营里,服最后 一个月的兵役。

三毛无意去见那个大胡子的希腊海神,何况德国教师的遗容,刚刚淡去 不久。

荷西的妹妹伊丝帖,当上了哥哥的红娘。她缠着三毛,千方百计地,央 求她给荷西写信。三毛推辞不过,找了一个理由:“我已经不会西班牙文了, 怎么写呢?”聪明的伊丝帖将计就计,代写信封,强迫三毛写信的内容。三 毛无奈,用英文写了一行字:“荷西!我回来了,我是 ECH0,我在××地址。” 这封信到了军营。荷西见三毛来信,大喜。但他不懂英文,读不清楚详 细意思。这封信传遍了军营,竟没一个人读懂英文。情急之下,荷西想了一 个回信的好办法。他剪下了许多漫画,精心地贴在信纸上,并用笔勾出一个

漫画小人,注明那就是他,荷西。

荷西把信投进邮筒,接着又打了一个长途电话给三毛。他兴高采烈地告 诉她,本月二十三日,他要赶到马德里来看她。到了二十三日,三毛已经把 荷西的约会忘到爪哇岛去了。她觉得闲来无事,就和同伴到郊区小城逛了一 天。日落西头,她回到宿舍,女友告诉她,有个男孩子打了十几个电话找她, 好像有什么大事情。三毛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到荷西。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是一位要好的女朋友,她说有一件急事,要她赶快

到她家去,坐出租车去。三毛猜不出来,究竟会出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到了女友家,她被神秘兮兮地迎进了客厅。女友说,坐下来,再把眼睛

闭上。三毛闭上眼睛,她想,这家伙到底要弄什么恶作剧呢?

喜剧出现了: “当我闭上眼睛,听到有一个脚步向我走来,接着就听到那位太太说她

要出去了,但要我仍闭着眼睛,突然,背面一双手臂将我拥抱起来,我打了

一个寒颤,眼睛一张开就看到荷西站在我面前,我兴奋地尖叫起来,那天我 正巧穿着一条曳地长裙,他穿的是一件枣红色的套头毛衣。他揽着我兜圈子, 我嚷叫着不停地撞打他,又忍不住捧住他的脸亲他。站在客厅外的人,都开 怀地大笑着,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和荷西虽不是男女朋友,感情却好得很。” 苍天多情。荷西,这位痴情的西班牙汉子,分别六年之后,他心爱的姑

娘,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旁。

荷西结束了四年大学和二年兵役。爱情不渝,他一如既往地追求着他钟 爱的三毛。

六年后的荷西,再也不是那个捏着法国帽、不敢进会客室的中学生了。

他长成了一条大汉。他爱潜水,爱航海。他有自己的生活见地。 那时,三毛在给台湾《实业世界》写稿,也可赚点零花钱。一天,交稿

的期限到了,三毛和荷西还在公园里遛跶。冬天的早晨,园丁们爬在高高的 树上锯树。当时,三毛正为了稿债苦恼。荷西安慰她,他像中国古代哲学家 庄子一样,指着园丁,说了一个道理。

荷西说:我觉得那些被关在方盒子里办公、对着数字的人,才是天底下 最可怜的。如果让我选择,我一定要做那树上的人,不做那在银行上班的人。 写不出稿子的三毛,当即被荷西的理论折服。她赶紧回到宿舍,给编辑

部写了一封信:对不起,不干了。她的语气斩钉截铁。 自从三毛接受了荷西的哲学,荷西便拥有更多的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他们的感情急剧升温。 一天,荷西邀请她到他家里去。走进他的卧室,三毛发现整面的墙上都

贴满了她的放大黑白照片。正是黄昏,照片被罩在金黄的夕阳里,有一种说 不出的温柔情调。

三毛从来没有和荷西通信,更没有寄过照片给他。荷西解释说,这些照 片,是他从三毛的那个中国朋友家里偷来的:

“你常常寄照片来,他们看过了就把它摆在纸盒里,我去他们家玩的时 候,就把他们的照片偷来,拿到相馆去再做底板放大,然后再把原来的照片 偷偷地放回盒子里。”

墙上的照片已经发黄,三毛顺手取下一张,墙上一块白色的印子。她明

白,这些照片伴随着荷西,已经有很多年了。一瞬间,一股温暖的激情,攫 取了姑娘的心灵:“我转身问荷西:‘你是不是还想结婚?’这时轮到他呆 住了,仿佛我是个幽灵似的。他呆望着我,望了很久,我说:‘你不是说六 年吗?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了。’我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又说:‘还是不要 好了,不要了。’他忙问:‘为什么?怎么不要?’那时我的新愁旧恨突然 都涌了出来,我对他说:‘你那时为什么不要我?如果那时你坚持要我的话, 我还是一个好好的人,今天回来,心已碎了。’他说:‘碎的心,可以用胶 水把它粘起来。’我说:‘粘过的心,还是有缝的。’他就把我的手拉向他 的胸口说:‘这边还有一颗,是黄金做的。把你那颗拿过来,我们交换一下 吧!’”

三毛和荷西,换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