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被兰瑟抛诸脑后,他抱着泰伦斯避过那些想要询问状况表示关心的贵族学生,离开比赛场地往宿舍楼走去。这群小贵族们的虚伪嘴脸叫他的脸色阴沉一片——反正他们一开始聚集在这里仅仅只是为了看场好戏,既然如此就让那些虚情假意见鬼去吧!

“你弄疼了我,兰瑟。”泰伦斯拍了拍金发骑士那结实的胸膛。

“……我很抱歉。”兰瑟皱着眉,调整了一下手臂的位置。“我只是讨厌看到刚才那群人的嘴脸。”

“哦,这算是你迟来的天真吗?我们都知道,人们有时候就是需要假模假样地做个温柔善良的好人。”泰伦斯想要做个耸肩的动作,但却因牵动了伤口而不得不作罢。“我也虚伪,兰瑟,难道你要讨厌我?”

“为什么您总是在我关心您的时候,说话泼我的冷水?”

“好吧,那我先睡一觉。”泰伦斯挑了挑眉毛,立刻闭上了眼睛。

兰瑟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也许您认为您是那样的人,但在我看来并不是。一点儿也不。”

——谁知道呢?

泰伦斯贴在金发骑士的胸膛上,在那慷锵有力的心跳声中露出一个微笑。

被两个人抛却的赛场上,人们还在为刚才那场比赛而津津乐道。安格斯的视线落在兰瑟离去的方向,眼底翻滚着浓绿,直到他的舍友们挤到他的身边,才把他的思绪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给扯回来。

“你还好吧,安格斯?”长着雀斑的小个子神色忧虑地握住安格斯的双手,他的眼里写满了疼惜,就差释放了一个光明法术来衬托那张悲天悯人的面孔——当然,他没办法

“我当然没事,杰克。你该知道我的本事,这些伤口都是轻伤。”安格斯温声说道,“但是泰伦斯哥哥似乎伤的很重,都怪我太不小心,才让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你在说什么呀,安格斯。这怎么能怪你呢,是因为你们的等级差太多,你也不想的,不是吗?”杰克赶紧摇头。

“谢谢你的安慰,杰克,但是我想,等晚一会我还是要去道歉才行。”

“应该是‘探病’吧。”站在最后的埃塞亚终于忍不住说道。他有些担心泰伦斯的伤势,这才跟过来看看,结果却没能赶上,现在听到安格斯带着暗示的话,不禁紧紧皱起了眉毛。

不过因为埃塞亚的半张面孔都被刘海遮住,所以安格斯并没有意识到他表现出的反感——谁能想到这个内向阴郁的少年会和泰伦斯相识呢?他只是有些吃惊于对方难得主动开口,因此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

但安格斯紧接着想到了什么,他开口问道:“埃塞亚,你经常出入图书馆,知识肯定比我丰富,你有见过画在身上的法阵吗?”

“画在身上?”杰克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插嘴,“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呢?”

“不,是——”

“难道你在哪里见过吗?”埃塞亚低声问道。

安格斯抿了抿嘴,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并不简单——普通人都知道那并不可能,那么在泰伦斯身上的究竟是什么?

安格斯垂下眼睛,他觉得这件事并不适合找其他人探讨。如果那真的是属于泰伦斯的秘密,那么安格斯认为更该由自己亲手查出来并把它掌握在自己手中。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金发少年最后这样敷衍了过去。

而和他们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的另一边,泽维尔正在和埃尔维加低声争吵。

泽维尔赌气一般瞪视着自己的好友:“刚才!就在刚才,我就要让人去揭发他了

!埃尔维加!这么多人都会看清楚这出戏剧,可你却阻止了我!”

埃尔维加朝路过的人笑了笑,拉着泽维尔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哦,天啊,你为什么不能冷静哪怕一分钟呢?”

“你说什么?”

“动动脑子,亲爱的泽维尔,而不是意气用事。你确定阿尔德雷特真的有你以为的把柄吗?不,那只是你的臆测。而没有证据的臆测不能伤害到那孩子,它却有可能陷你于不利。”

“你的意思是我做事不够周到?我粗心大意?!”

“没错。”埃尔维加不假辞色,“就像你以前做的很多事一样。”

泽维尔·帕西诺皱着眉,却没再说话。这让埃尔维加松了口气:“你不要着急,泽维尔。如果我们没有证据,为什么不自己创造出证据来呢?明天就是排位赛最后排名的时候,到时候整个学校的人都会集中在礼堂里,那才是最好的舞台。”

“看来你又做了准备。”

“那是当然。”埃尔维加眨了眨眼,“上位者只需要提出想法,而我则去完善实施它。君主和臣子不正该如此吗?”

“你是我的朋友,埃尔维加。”

“这两者并不冲突。”埃尔维加笑着说道。

他一边带着泽维尔离开这里,一边又回头看了一眼擂台,上面早就换了新的比赛者,但埃尔维加却仿佛还能看到泰伦斯的身影。

比起身旁的友人,这位小公爵显然是个更为冷静谨慎的人。

他故意安排了这样一场比赛,泰伦斯赢了的话他就可以借口赛事作弊佐证对方在炼金道具的使用上也同样钻了空子,而他输掉的话也可以借此消弱对方的声势,为明天的突然发难营造一个可以转移话题模糊焦点的好环境。

不过泰伦斯显然奉献了一场无可指摘的精彩比赛,他输的漂亮光荣,以至于埃尔维加两样打算都落了空。

但是舆论这东西本身就有着三人成虎人云亦云的特性,平民们又是一群容易被谎言掌控的家伙,想要扭转态势并不困难

。更何况这场吸引了众人瞩目的比赛还有着它的另一重作用——当人们都在关注同一样东西的时候,那巨大的盲区够做太多事情了。

兰瑟抱着泰伦斯回到宿舍楼,,平常总是有人坐在一起侃侃而谈的大厅如今空空荡荡——当然,他们已经把空谈的时间用来关注八卦了。

兰瑟论调不变地想到。

他匆匆踏上楼梯,在拐角的地方和一个下楼的男孩撞到了一起。

“哦,该死!”

金发骑士忍不住低咒了一声,那个男孩连头也没抬,像只受惊的兔子三两步跨下楼梯,那可真是法师少有的敏捷。

泰伦斯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低声问道:“怎么了?”

“和下楼的人撞在一起了。”兰瑟看了看泰伦斯显得苍白的脸色,“您还好吧?我们马上就到房间了。”

“我只是有点贫血,所以睡了一觉,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泰伦斯咕哝了一声,兰瑟为他的固执叹了一口气,快步走进宿舍,把他放在**。

“我去找伤药。”

兰瑟一边替泰伦斯盖好被子,一边轻声说道。

泰伦斯点了点头,室内的温度叫他冰冷的四肢渐渐变得温暖起来,与体温一起恢复的还有伤口的疼痛。他咬紧牙关,没力气多说一句话——好吧,这伤势感觉上是挺重。不过已经在兰瑟面前说了大话的泰伦斯实在放不下面子呻/吟出声。

哦,生命魔法,泰伦斯昏昏沉沉地想到,如果他现在还有足够的魔力的话,至少不用这么受罪。

兰瑟很快拿着几个药瓶走了回来。

“感谢亚当,他为您准备的东西不少。”兰瑟把壁炉里的火烧旺,将泰伦斯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

“嘶——当然,他恨不得把所有我也许会用到的东西全部寄来

。”布料划过伤口的刮磨叫泰伦斯倒吸了一口凉气,使得他不得不说点别的什么转移注意力。

“您接下来还要再忍忍……我想那一定很疼。”兰瑟皱眉看着泰伦斯左胸上的伤口,他看上去才是受伤的那个人,拿着药瓶的手都在打颤。

泰伦斯受不了他这个样子,说道:“拜托,像个男子汉,兰瑟。我还没什么反应呢,你却看上去要疼晕了。如果上药真的那么疼,待一会儿你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谁叫我们感觉相通呢。”

兰瑟严肃地指正他:“共感只会在受伤的一瞬间,泰伦斯。待会你再疼我也不会感觉到。”

“想要安慰我的话,你就不该——”

“但我更希望你的疼痛都转移到我身上,该死,为什么这个法阵不是这样设计的?!”兰瑟盯着伤口下方的圆形纹路说道。

他的话叫泰伦斯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他微微偏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头发,两三秒之后才面无表情地转回来:“为什么我要在上药前和你说这么多话?这真够蠢的,你还是赶快吧!”

外敷的魔药确实让人疼痛难忍,泰伦斯出了一身冷汗,但他看到兰瑟抿着唇一脸难受的样子,伤口上被噬咬的感觉就似乎减弱了几分。他开始怀疑,也许对方真的感觉到了他现在所感受的?那张眉心带着折痕的脸看起来可真……滑稽。

不管怎么说,实实在在的疼痛让泰伦斯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他呼出一口气,为了忽略越来越明显的疼痛,他开始转动眼球观察四周,当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时,泰伦斯突然凝重了神色。

“兰瑟,你说刚才上楼的时候正好见到有人下去?”

“怎么了?”

“帮我打开那张桌子下面的抽屉。”

兰瑟不明所以地走过去:“里面什么也没有……不,你是说抽屉里原本放着什么,现在被人拿走了?”

“一些炼金道具的制作图纸和计算法阵。”泰伦斯看上去并不着急,他甚至还露出一个微笑,“看来有人想要找我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