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客栈的大厅堂之中,坐着一百来人,其中有七十个是明日将要参加二试的才子,剩下的,则是一些好奇的听众。WwW、QuAnBen-XIaoShuo、cOm

前头一青年才俊,侃侃而谈,滔滔不绝,虽然其人瞧来并不见多特别,可一番言论,却是众人之所不知,那些考场所忌,略一分析,便知他说的在理。而那些应试之道,更是令人拍掌叫绝。

罗萧寻了条长凳,领着一人坐下。那人身形较其他人瘦小一点,坐在罗萧边上,对台上之人的讲演,没半分兴致,眼睛痴痴的瞧着门口,一动不动,正是丝缎。

罗萧一见台上秦霜,便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谁,忽地一拍大腿道:“是了,在大哥住的客栈见过,定是早就从苏州来了。可那日碰到的那位,明明一嘴本地口音……”不经意之间,瞧见丝缎没精打采的样子,道:“丝缎,听完这个,我便带你去寻大哥。”

丝缎道:“刚去了客栈,不见大哥,如今又没瞧见,哪里去找?”

罗萧经丝缎一提点,也是茫然,他所知张白去过的地方,只有极乐阁了,丝缎如今虽是男儿装,但她定不会进去极乐阁,而自己也不敢在丝缎面前去那等风月之所。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罗萧心中想着办法,台上那人的演说,便没再听了下去,不知不觉,那人已然讲完,顿时掌声响了起来,罗萧也是不由自主的跟着拍起掌来,见那讲演才子直接往客栈外头走去,心中一动,扯起丝缎小手,道:“跟哥来。”

丝缎见他似是有了眉目,登时一喜,跟着罗萧挤了出去,快步追上那人。果然,那才子跟另外一人一起,另外那人罗萧自然认得,乃是张白的手下齐三,罗萧去找过张白几次,也就跟齐三混熟了。

罗萧追了上去,道:“齐兄,你可知道我大哥如今在哪?”

齐三回头一见是罗萧,立时笑道:“是罗公子啊,叫齐三就好了,叫齐兄,听着好不习惯,我们公子如今还没回来,本来说是要去潇湘客栈的,可是却没在客栈瞧见,兴许是他不晓得演讲何时开始,现下还没到客栈也难说。”

罗萧见齐三也不清楚,有些失落,道:“那多谢齐兄了。丝缎,我们走罢,再去潇湘客栈等等看。”

再至潇湘客栈,厅堂之内众人早已散去,只余下几盏寥落灯火,那伙计不识罗萧,见两人进来,问道:“两位是住店的么?我瞧瞧还有没有空房。”潇湘客栈打着岳麓试选的旗号,不仅赚了不少银子,牌子也是响了起来,如今虽然走了不少学子,生意仍然火爆。

罗萧正欲答话,却见又是进来一人,那人瞧上去眼神冷横,痞气十足。罗萧不禁拉着丝缎,往边上挪了几步。那人也没在意,问那伙计道:“张白张公子在这么?”

那伙计怎会不知张白的大名,道:“张公子今天中午来过一次,而后就没来了。”那人正是周充,受丁童之命,去潇湘客栈接应张白,哪知张白竟是没来,不过,既然是来接迎,自然要比张白先到。

周充也不多说,直接走进坐在桌旁,道:“张公子等会儿便来,我在这等他。”

眼看便要到了打烊的时候,那伙计不禁有些着急,但见周充人一身横气,也不敢多说,心道等到了时候再说,如今说了,惹他动了怒意,划不来。

罗萧跟丝缎听了周充的话,也走进去坐下等着,三双眼睛都是望着门口,巴望张白进来。丝缎此刻心中早已不管张白是否笑话,隐隐有些担心:大哥该不会出了什么麻烦吧。

过了些许时间,终于听到一阵笑声,丝缎芳心一喜,立时站了起来。

但见客栈门口冒出两人,两人皆是面带笑意,其中一人正是张白,另一人虎目剑眉,气势逼人,却是姚九日。

张白见里头等着三人,一人是罗萧,张白一眼瞧见,至于罗萧身边的丝缎,张白仔细看了看,也是认了出来。还有一人,丁童方才还在极乐阁跟张白说了,名叫周充,便是那可疑之人。

张白走了进去,随手撩起丝缎头上的巾帽,笑道:“好端端的大美人,装成这样做什么?”

丝缎青丝瀑布一样倾斜而下,垂在肩上,一时无所适从,整整不语。周充赶忙走上前去,道:“老大,丁老大叫我在此处接应你。”

张白道:“辛苦你了,今晚便在潇湘客栈歇息吧,大哥出银子。”

周充感激的道:“多谢老大。”

张白道:“我待你比之那湘漕帮的萧贝如何?”隐隐带着一些威慑之意。

周充脸现疑惑之色,不解道:“自然是老大待我好。”

张白立时有了决断,这人起先的疑惑之色,虽然有可能是装的,但加上之后的那句话,却是毫无破绽。

在张白分析看来,如果那人是内奸,听张白出言试探,立马装成莫名其妙的样子,那么后头说话,为了避嫌,定会说自己没缘见萧贝,不知萧贝待人如何。但这人竟是直说张白待他好一点。显是根本没又避嫌之意。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便是那人深察张白心思,先是面上演戏,而后言语之间,又是故作丝毫无所顾忌。但张白觉得这人片刻之间,脑袋很难连转数次。是故这种小概率事件,张白便也没考虑了。

一想罗萧跟丝缎都来了,略一思索,道:“丝缎,我今天实在抽不开身,这便跟你道歉。”说罢拱手行了一礼。丝缎先前确有一分生气,但后来换成了担忧,如今见他那副姿态,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道:“又没说责怪你。”

周充这时终是想了起来,难怪这姑娘恁地眼熟。跟丁老大出来两回,不都瞧见了么,当下存着巴结之心,道:“原来是大嫂,小的见过大嫂。”

这话一出,张白脸皮厚,自然很是欢喜,罗萧虽有点吃惊,但也没做声。只是丝缎面皮架不住,烛光映照之下,娇颜动人无比。

那客栈伙计见一时各人无话,这才插道:“我们老板交代过,那间富贵暖阁,是专门留给张公子的,里头的鸳鸯香床,可睡两人。”说着瞧了丝缎一眼,此时丝缎虽着男装,却不掩如玉娇容,加之那甜甜的嗓音,送人飞上云霄,那伙计不由的吞了口水,暗暗羡慕张白,接着道:“至于其余三位尊客,也有空房。”

丝缎终于憋出话来,道:“你既然无事,我便跟哥回去了,你睡安。”

张白早料如此,也没太失落,毕竟若是丝缎从了他,那便失去了令张白无限向往的古典女子的含蓄美,当下握住她纤手,道:“丝缎,我送你一截。”转身对姚九日和周充道:“姚兄,周充,劳烦在这等我片刻。”周充见张白竟知晓自己的名字,心中涌起一股热意。姚九日神色冷峻,没说话。张白道:“你没事板什么脸。”找那伙计要了灯笼,叫罗萧提着,自己拉着丝缎,走出客栈。

街上寂寥安静,三人慢慢走着,丝缎仍是由张白牵着。走了一段,丝缎蓦地停住,道:“大哥,别送了,你回去吧,我跟哥回去就好。”

张白对罗萧眨了眨眼,惊道:“罗萧,你后头什么东西,眼睛泛着绿光。”

罗萧反应极快,立时会意,道:“是么?我瞧瞧,呀,丝缎,那东西跑到你后头去了。”

丝缎娇躯一阵哆嗦,袭进张白怀中,埋首张白怀间,心跳得砰砰响。

张白在背后给罗萧竖起大拇指,以表默契。而后双臂抱住丝缎,轻轻拍着,道:“老婆不怕,老婆不怕……”

罗萧听的一身鸡皮疙瘩,抬起头,看着夜空,心想为何不来个九星连珠。

丝缎听见张白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笑意,心渐渐定了下来,大致猜到是张白故意吓唬自己,好占便宜。不过,张白这本质的一面,她早有领教,只得认了。在张白胸口锤了一下,以示责怪。

张白道:“丝缎,如今天气不够冷,大哥不好与你一起晒太阳,这般抱着你晒星星,晒月亮,你觉得如何?”

丝缎为他言语所动,抬头仰望星空,弯月带晕,寒星依稀,轻声道:“哪有人晒月亮,晒星星的,你就会瞎说,老是胡说,也不怕讨人厌。”声音嗲中带媚。

罗萧原先以为张白不过想趁机作弄一下丝缎,正好带起他未泯的童心,当即配合了。哪知场面如此肉麻,咳嗽几声,道:“大哥,要回家了。”

丝缎想起罗萧在旁,脸上有些发烧,推开张白,道:“回去了。”

张白瞪了罗萧一眼,转身便走。忽听丝缎道:“这街上我跟大哥比较熟,灯笼你拿着罢。”

张白道:“老婆大人要紧,罗萧拿着。”

丝缎叫道:“不许乱喊。”停了停,见张白便要走远,喊道:“那你仔细点,小心别摔跤了。”

远远飘来一个声音:“谢谢老婆大人关心……”

张白回到潇湘客栈,只见周充在那等着,直打哈欠,看来这混混平时作息挺有规律的,看上去像个早睡早起的主儿,张白不想打破人家生物钟,道:“周充,你回房睡觉吧。”

周充如蒙大赦,匆忙上楼。至于姚九日,张白根本懒得问,那厮向来神出鬼没,飘来闪去,仿佛不这样就无法表现其身为高手那来无影去无踪的不定仙踪。

伙计见张白回来了,便去关门打烊,问张白道:“张公子还记得那富贵暖阁在哪么?小的关好门便就领公子去。”

张白怎么会不记得,那次还在里头咬走了丝缎脸上的蚊子,回道:“不必了,我还记得。”

进了富贵暖阁,却见姚九日坐在里头,脸色冷冷的。张白道:“姚兄住不惯那客房?也罢,我过去。”

姚九日道:“哪有功夫计较那个?我是担心你明日之事。”

张白笑道:“有何可担心的。”姚九日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冷道:“若是明日湘漕帮并不派人前去刺杀,你叫杨协派人前去,跟青虹……斧头帮联手,岂不是白费力气?若是让杨协白忙活一趟,日后可不好办了。”

张白道:“如果我高估了萧贝,那湘漕帮便不会来。”

姚九日闻言一怔,道:“此话何解?”

张白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道:“本来还有些担心,但今日听了你的话,便赌上一赌,你若没哄我,我差不多就胜了。”

一听张白这话把胜负的责任都推到自己头上,姚九日当然不愿意,道:“这是何话,你说明白一些,我懒得去想。”

张白道:“你说那王先生便是当即孝康王,此次来到星沙,或许便是为了立谁为荆楚商会的会长,不过不想惊动当地官府,便暗中乔装来了,住在一户文士家中,不是么?”

姚九日道:“没错,那文士之前也在朝中为官,如今告老还乡了,乃是孝康王的心腹。”

张白接道:“既是王爷,那所带随从,身手定是不凡吧。”

姚九日道:“那是自然,这次带了十几个人,个个都是一流好手。且孝康王本人,也不是泛泛之辈。”言毕剽了张白一眼,心道:“人家堂堂王爷,都不忘练武,你一介书生的体质,更要练武,不过骨头已经定了型,难有大作为。”

张白道:“那便是了,明日乃是绝佳之机,错过明天,再难下手,湘漕帮定不会错过。”

“可若是危险太大,湘漕帮定不会贸然下手。”姚九日辩解道。

张白见他抬起杠子,索性跟他说个明白,道:“可你还说了,如今朝中分成三党,丞相王鸣,孝康王,庄平王。此次湘漕帮背后的主使者,最有可能是庄平王一伙,是也不是?”

姚九日略微想通一些,道:“你接着说,勿要管我。”

张白道:“湘漕帮或许知晓那王先生身份不凡,也绝对不想到,王先生便是当今孝康王。但萧贝必定清楚,指使他湘漕帮的人物,定然大有来头,万万不可得罪,或许知道就是庄平王也难说,是故湘漕帮决计不敢怠慢了。”

姚九日拿起腰间酒袋,拔出木塞,喝了一口,道:“有些道理,继续说。”

张白见他喝酒,不过自己喜欢喝茶,便也倒了口茶喝将下去,道:“即便湘漕帮知晓如今青虹堂已然叛出,在湘漕帮看来,只不过须得他们亲自动手。但萧贝绝不会料到,我斧头帮会反咬他一口,在他看来,我斧头帮怎敢反过来对付湘漕帮?况且,那内线回去湘漕帮,至少会说我斧头帮会按原计划行事,湘漕帮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必要派人过来,若是我等没动手,他们也好补上。”

姚九日道:“贤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再提醒一句,孝康王也是城府极深,很能隐忍。今天上午他跟你的那些话,你须得小心了,赌约期限之内,你我不可再见面,不好连累了你。”

张白心中感激,连声称谢。姚九日打断道:“明日带好我送的匕首,切记小命要紧。千万留意孝康王的动向,依我瞧来,孝康王说不定早就知道,有人借湘漕帮之手欲对他不利。还有一点,你千万记得,不能让孝康王瞧出,你一统星沙大小帮派的心思。”言罢走了,没办法,高手就是高手,来去匆匆不过是基本素质。

张白一时觉得心中疲倦,倒在那鸳鸯香床之上,闭着双眼。姚九日最后那些话,确实让他又多了一层考虑:不能忽略了孝康王!明日须得万分谨慎。

罢了,重在变化,临场应变之。

**************************************

这周有五本书借助封推,在新书榜上把俺挤到榜尾了。当然,血猪肯定不算。大家多砸点花砸点票挺俺一下啊。(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