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账?算么子总账?”卜三好埋怨刘春如,“你吃饱饭没事干不是?你去惹裘四?惹得起吗?上回张督导都败在他的手上,你又不是不知道,还非要去惹他?这下好啦,害得我卜基元在县里挂上了号。”

“卜乡长,你不晓得,裘四太可恶!”刘春如心中火气难平,“他明明窝藏壮丁,县里还偏信他……”

“算了吧?”卜三好挥手打断刘春如的话,“现在什么话都不要讲了,把班房里的人都放出去。”

“田天勤也放?”刘春如问道。

“放!”卜三好丝毫也不犹豫地说,“抓个田月先,惹翻裘四。田天勤病成那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说不定又会惹出个甚么惹不起的人物来。”

“好吧,”刘春如答应一声,便出门去。

“回来,”卜三好突然变了一副嘴脸,眉毛纠集得像一对疙瘩,对刘春如说,“你看窝心不窝心,这批壮丁还冒送出去几个?其他的,躲的躲啦,跑的跑啦。下一批的名额又来了,嵩南乡这回要出三十名壮丁!”

“啊——?”刘春一拍大腿,“又要头痛了。”

“没法子呀,你派下去吧。”卜三好面无表情地说。

刘春如出门后来到班房门前,见看守班房的乡兵懒洋洋的,张口骂道:“站好!站冒站的样子,真应该把你送去当壮丁。还不快打开班房!”

铁门哐啷一声被打开。

刘春如也冒进去,就站在铁门外边恶声恶气地喊:“出来!田天勤!田月先!滚出来!”

天勤躺在稻草上动也冒动。田月先倒是探起身子,望了望外边,嗡声嗡气地问刘春如:“甚么?滚出去?滚到哪里去?”

“你想滚到哪里,就给我滚到哪里。放你们出班房,”刘春如手敲着铁门铛铛响,“怎么?还不想回家?”

“谁不想回家?”天勤手撑着身子,慢慢地坐起来,反问刘春如,“你早就该放我们出去。”

刘春如听罢天勤的话,先是一怔,后道:“我早就该放你?你冒搞错吧?哪张烂嘴巴讲的?”

“你自己讲的嘛,”天勤不气也不笑,一本正经地说,“那日,你亲口跟我讲的,只要我讲出我哥躲在什么地方,你就放我出班房……”

“胡说!”刘春如大吼一声,打断天勤的话,“你骗我去找裘四要人,我冒找你算账就是好事,你倒来找我的麻烦?想死不是?”

“想死?”田月先卟哧一笑,插话道,“我们才不想死哩。我们还要等着过好日子哩。”

刘春如打断田月先的话:“做梦!”

“做梦就做梦!”田月先道,“说不定梦中还看见你像狗一样的去死哩。”

“呸!”刘春如暴跳起来,冲田月先吼道,“你敢骂我?看我不宰了你!”

“宰我?你敢!”田月先说罢,呼地站起身,做出一副要干架的姿势。

天勤担心真要打起来,田月先会吃亏,赶忙拉了拉田月先,劝说了几句后,随即对刘春如道:“乡队长,你的火气也太大了。”

“你算了罢,”刘春如打断天斳的话,没好气地说,“事情都是你惹起来的。你欺骗我!”

“我说乡队长,讲话嘴巴也要放干净点,”天勤心平气和地和刘春如说话。但,说出的话,句句叫刘春如心痛,“我明明告诉过你,我哥躲在裘四家里,这话不假吧?你怎么说我欺骗你?”

“你哥不在裘四家!你说在他家,明明在欺骗我!”刘春如终于说出他的心里话。天勤说天俭在裘四家,这话刘春如也晓得是句假话,贾家的姑娘嫁贾家,贾门贾氏。可他非要来个假戏真唱。直到刚才在卜三好面前,他还一口咬定说,裘四窝藏壮丁天俭。目的是他要找裘四的麻烦。冒想到他,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叫他在裘四面前成了一只斗架斗得惨败的公鸡。

天勤从刘春如的话中,听出话外之音。知道刘春如找裘四要人,讨了个没趣。可他仍不甘心让刘春如心里的痛就这样轻松下来。继续反问道:“乡队长,你怎么知道我哥冒在裘四家?你去他家找过冒?”

“……”刘春如不知如何回答。

“算了吧,”田月先故意替刘春如回答,“乡队长可能压根就进得去我舅舅的家门,怎么能找到你哥咧?”

“放屁,你给老子闭嘴!”刘春如又火了。

“嘻嘻,”田月先嘻嘻笑道,“就叫我闭嘴?乡队长,我的事还冒问咧。你抓我来坐班房,我到底犯下甚么法?你不说个明白,今日,我就不出去!”

“你——?”刘春如嘴巴张开,在往外喷火。

“月先,你不想出班房,我陪你坐。”天勤含笑地插嘴说,“我还想把这班房坐塌哩。”

“来人!”刘春如一声高喊,打断天勤的话。四个乡兵闻声跑来,刘春如手指着班房里的天勤和田月先,说,“把这两个家伙拖出去!”

四个乡兵弓着腰,钻进班房,把天勤和田月先连拖带拉地拖出班房。接着又拖到后院的院门外。刘春如跟着走到院门口,两眼盯着天勤说:“出去以后,老实些,少胡言乱语!还有,田天俭如果回到家,来报告一声,要是再抓不到他,下回还请你坐班房。”

“哼!”天勤鼻子哼了一声。好像是在答应刘春如,倒不如说是他在嘲弄刘春如。

“就这样出班房?”田月先不甘心,走出几步后,又不忘回过头来,斜眼瞟着刘春如,冷冷地道:“姓刘的!下回你要是再动我们一根毫毛,小心你的脑壳。”

出了班房,就像出了笼的鸟,心里说多轻松有多轻松,天空要多宽广有多宽广。田月先背着有病的天勤,步子轻快地朝柏树冲方向走去。天勤咧?田月先每迈出一步,他的心就变得沉重一分。他是累了吗?是的!他累了。刚才和刘春如那场舌战,对一个病人来说,需要付出多大的气力啊。但,人累过之后,不会使心变得沉重,倒还会使人浑身轻松呀?殊不知此时的天勤,他心里正在为他哥哥操着心。

天俭哥,你现在跑到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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