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伯突然跪下,“老奴……老奴不敢撒谎,老奴只瞧见四小姐出府,并未留意她出府的确切时间,只记得是卯时内出的府。舒榒駑襻”豆大的汗珠不停落在地上,他不敢抬眼看任何一人。

大夫人哼了一声,道:“辛伯,你确定你不记得确切时间?”

“老奴确定。”

“……你先下去。”大夫人睨了他一会,命他下去。

“是,老奴告退。”

大夫人瞧向二夫人,“纪氏,既然辛伯未记清,此事倒不好说了。”

二夫人冷笑:“夫人是想包庇她么?就算辛伯未记清,也不能说明什么,白兰昨日才被四小姐捧打,今日便被吊死在紫秀院门口,不是她还是谁做下这狠事?”

大夫人沉吟不语。

却听姜冬竹道:“母亲,死者为大,那白兰的尸体一直吊在树上,总是不好,不如先遣人将她放下。”

大夫人点了点头道:“不错,死者为大,侍雪,命人将白兰的尸体取下。”

侍雪领命出去。

二夫人警惕地道:“贱……四小姐,你想耍什么花招?”

姜冬竹笑了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侍雪进来,“大夫人,白兰的尸体已放下。”

姜冬竹笑问:“二姨娘坚持是我将白兰吊死在树上,我一个没有任何武功的弱女子,竟有如此本事,我自己也好奇。请问侍雪姐姐,是几人将白兰的尸体放下的。”

侍雪笑着看一眼大夫人道:“回四小姐的话,是两位身强力壮的男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放下白兰尸体的。”

大夫人登时明白姜冬竹的意思,转向二夫人:“纪氏,白兰已经死掉,不会挣扎,尚需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将她放下来,霜儿一个弱女子想将活得白兰吊死在树上,而不惊动任何人,又怎么不可能做到。”

二夫人一时语窒。“这个……”

“母亲,此事不能依照常理来看。”百里露冷哼着站出来道。

大夫人讶然:“不依常理,倒依什么,你倒是说说,让母亲也见识一下。”

百里露瞪了姜冬竹一眼,道:“四妹现在处处透着诡异,我听说前几日五妹失手推她,太阳穴磕在石头上,那伤明明可以致命,何以她不但未死,反而看起来像根本没事似的,而且自从她醒过来便似变了个人,出手极狠,也没了从前的卑微?母亲,要我说,她一定是像极了她生母那狐媚子,使了什么妖法蛊术!”

大夫人闻言脸色登时一变,百里霜的生母一直是她心中的大忌,当初门主险些被那狐媚子勾走,为了留住他,她甚至忍痛将纪氏等人纳进门来,唯望他莫被家外的野莺勾走……百里露的话正好戳中大夫人心中的痛疤。

姜冬竹不得不佩服百里露了,她看似鲁莽,倒是狡猾奸诈之极,一悉话便扭转了乾坤,真是不可小瞧。她虽不知百里霜这原身的生母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从大夫人眼底的忌讳便知,那女人必是大夫人的大忌,而百里霜进府后如此被轻贱,八成也与她生母有关。

“三姐这样说倒是莫须有了,照三姐这般说法,我命大未死活过来,不是福气,倒成了妖孽,因为我活着便得背负旁人犯下的罪过,是么?”

百里露哼了一声,大夫人面无表情,二夫人面现得色。

姜冬竹轻叹一声,声音微厉:“若是如此,倒是要先问问父亲了,父亲在江湖打拼几十年有多少次是死里逃生的,想必母亲是最清楚的吧?网不少字”

大夫人二夫人同时怔住,不错,门主这几十年来,死里逃生的次数不下三五次,依百里霜这意思,若她死里逃生被指是妖孽,那门主又算什么?

室内片刻沉静。

大夫人忽然笑道:“四丫头说得不错,若真论起来,倒是将门主一同怀疑了。”

二夫人咬了下嘴唇,望向姜冬竹,只觉这贱人眸光凌厉了不少,确实同从前大不一样了,本来以为今日借了白兰之死便可处置了那贱人,岂知这贱人竟在不愠不火中将大夫人拉向一个阵营。

姜冬竹道:“母亲,白兰的死若不查清楚,只怕女儿是脱不了嫌疑的。母亲若不嫌尸体晦气,请母亲与姨娘一同移步院外,我们一起瞧白兰是不是怎么死的。”

百里露闻言轻轻抽了一口气,纪氏给了她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她不信那个贱丫头能瞧出什么端倪。

大夫人疑惑地瞧一眼姜冬竹,什么都没说,直接起来,在侍雪的搀扶下走出屋子。二房母女见状,只好跟着出去。

梅儿担心地悄声问姜冬竹:“四小姐,二夫人母女素来奸狠,你如此做,会不会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姜冬竹笑了一声,迈步出去,梅儿紧跟其后。

到了院外,瞧见白兰的尸体仰横在地上,两名男仆站在一旁,见夫人小姐们出来,他们忙往后退了几步。

大夫人在离尸体丈外停下,二夫人和百里露也怕沾了晦气,不敢再往前走。

“霜儿,如何才能瞧出白兰的真正死因?”大夫人以丝帕轻轻掩着口鼻问道。

姜冬竹看一眼二房母女,笑着走到白兰的尸体旁。梅儿忙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四小姐,别靠得太近,万一沾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便不好了。”

姜冬竹声音微微提高:“你怕什么,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白兰就算阴魂不散,也去纠缠那些害死她之人,与我何干?”

边说着,目光边转向百里露母女,只见百里露眼里果然闪过一丝恐惧,下意识地看向大夫人和二夫人。

姜冬竹回身向大夫人行了一礼道:“母亲,女儿少时生活在府外,曾认识一位见多识广的邻居大叔,那位邻居大叔行走江湖多年,偶尔还去给府衙当仵作赚点盘缠,闲暇时,他常给女儿讲些趣闻轶事,因此,女儿也约略懂一些……”

嘿嘿,这位邻居大叔自然是她杜撰的,她懂得那一些,不过是行走江湖四五年积累的经验。像她这种江湖人杀过不少人,也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人,只要白兰死得不是太奇特,想来不会难倒她。

大夫人怔住:“懂一些……什么?”

姜冬竹笑而不语,转回身来,解来了白兰颈上的绳子,道:“这绳扣上无明显血迹,白兰颈上也无伤破,母亲,这至少说明白兰不是活着被吊起来的。”

大夫人随即问道:“为什么?”

“很明显,母亲,一个人若是活着,旁人要用绳子将她吊起,那么她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当然是挣扎求救。”

“母亲说得不错,不论是谁若被旁人强行吊死,必得挣扎求救,而白兰既然在紫秀院外吊死,为何附近却无人听到任何声响?对了,母亲,旁边便是三姨娘的院子,若是紫秀院这里有求救声,三姨娘那里的下人必听得到。”

大夫人点头:“嗯,这倒是。”

“如母亲所言,不论是谁要被吊死必会经过激烈挣扎,那么颈项必被绳子搓伤,绳上也定会有血迹,而现一这两者皆无。而且,若被强行吊死,白兰面上必有狰狞痛苦的表情,舌头也会发黑发紫伸出,而白兰嘴巴紧闭,致于舌头是不是发黑发紫……我力气小,扒不开她的嘴。”

大夫人立即命旁边的仆役去检查。两名仆役犹豫着,不敢上前。

大夫人发怒:“怎么,我还支使不动你们?!”

第十五章白兰死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