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凤琴歌没有上朝,她决定上城中买一处铺子,以作报社的场所。吃过早饭,她叫来碧萧拿了不少数量的银票。

出去时路过芙蓉院,却恰巧碰见萧若卿站在一棵柳树旁,看着柳树旁的溪水潺潺,鹅卵青石在河底被冲刷。

凤琴歌有一刻的怔伀,自那日为他擦完药后就不曾再去看过他,只听下人禀报说他昨日已醒了。想不到现在都能出来了。

凤琴歌定了定身子,扬声道:“那河水很好看吗?’

萧若卿似一惊,回过头来,看到是她,低头行了一礼。‘紫王爷!’

凤琴歌背着手一步步

走近他,直站在他面前。眼神明亮的望着他,看出他有几分慌乱。嘴角便擒出一抹笑意,竟生出调笑之意,“那么,你觉得本王与那河水哪个好看?”

萧若卿一惊,飞快的望了她一眼,凤琴歌眉如远黛,眸似星辰。琼鼻凝脂。唇若寒丹。黑色曜石挂在额际,却有一种低调的奢华并为浑身增添了阴冷气息。再加上她的气场。平心而论,凤琴歌堪称绝色,连上官玉辰都要逊她三分。

“河水的美是流动之美,需要有懂得欣赏的人。王爷的好看却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不需要若卿再加词语修饰。”他不卑不亢的道。说话很温和,使他刚毅的脸庞竟添了几分温润之意。

凤琴歌眉一挑,唇畔挂了一层薄薄笑意,“哦?可本王听天下人说的最多的是本王是杀人魔头,暴虐成性,却不曾有人夸过本王好看呐。”

“百姓们说的更多的是王爷是妖孽,在大家的意识里,妖精脱胎成人总要比人美上不止一分。其实——”他顿了顿,略有犹豫的说道:‘如王爷换一换行为,做一些好事,百姓就会觉得王爷是神了。”

这话可是很有劝慰之意,放在以前的凤琴歌身上,怕是很逆耳。但现在的凤琴歌却觉得他有这样的见识是很不易的。

凤琴歌轻笑,“行为如果说换就换,怕是也要被人当成妖怪。你的病可大好了?”

她那平日阴冷的脸一笑,却宛如春梅绽雪,枯树逢春。不由让人失神。萧若卿愣了片刻,才神回笼赶紧答道:“多谢王爷肯屈尊救若卿一命,若卿感激不尽。经过这几日休养,现下已基本无大碍了!’

肯屈尊?这话说的可是很疏离,或者说他们这么长的对话都是一直疏离的。凤琴歌突有几分不喜,声调也略微的冷了,“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本王出去天城街上晒晒太阳,免得呆在屋里发霉了!’

“是!’

天城长街此时人潮涌动,当他们站到街道上时,红日已从东方升起,再次把它的烈焰烧向大地。

小贩把准备的草帽戴在头上,有的支起凉棚。有的把准备的毛巾浸湿放在身边的筐栏时不时擦一下。路人形色匆匆低咒着天气,想尽快买完好回家。与人讨价还价时也显出了几分不耐烦。

凤琴歌朝身边的人看了一眼,只见他步履有些缓慢。脸上冒着汗,被太阳晒得有几圈红晕,呼气声也有重。想来他大病初愈,好的还不完全,身体还很虚弱。

凤琴歌往周围一扫,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茶馆。她的声音清清冷冷在这炎炎夏日倒如一道凉风,“本王走得累了,我们且去前方的茶馆歇歇脚。”说着竟自然的拉起他的手就往茶馆走去。

萧若卿被这一动作吓得一跳。看着那白皙如玉的手拉着他的,他脸憋胀的通红,失声道,“王,王爷!’

凤琴歌停下脚步,疑惑回头。淡扫了他红如苹果的脸一眼,问道;‘怎么了?’

萧若卿唇颤了一下,面色更红。艳如血玉。指着他们俩交叉在一起的手,声音又几分不畅,‘男,男女授受不亲!’

凤琴歌听罢扫了一眼她们合在一起的手,良久缓缓抬头,面不改色,像是谈论今天天气炎热是理所当然的,‘哦,本王不在乎这个。’

说完把手更紧了一分。拉着他径直朝茶馆走去。萧若卿却是欲哭无泪,他是男子啊,他在乎呀。

进了茶馆,找了一处避阳且临窗口近的位置坐下,把萧若卿安放好。凤琴歌启声:“老板,来一壶好茶!”

“好嘞!”老板今夏生意好心情也愉悦,做事也便麻利了几许。很快一壶上好凉茶并两个瓷杯便端了上来。

凤琴歌倒了一杯放在萧若卿面前,见他脸上仍冒汗,衣襟口也微湿。心想他恐怕是惧热的体质。起身交代道:“你在这儿喝茶,本王有事出去片刻,马上就回来。”

萧若卿见凤琴歌竟给他倒茶,本惊诧欲抢过来自己倒,但见凤琴歌说要出去办事只好点头。

凤琴歌出去便催了内力,如一道影子般在人群中穿梭,先去天下楼把那日自己当的玉佩赎了回来。回来路上,买了一把竹绿绸伞,又在路边看见卖水囊的,便买了一个感温不错的。

待凤琴歌脚步重踏回茶馆,这一前前后后也不过用了不到十分钟。

回到位置坐下,却见自己刚刚给他倒的水原原本本的放在那儿,竟是一滴未沾。‘茶怎么不喝?”

萧若卿面上说不出什么表情,声音很好听,“王爷还未喝。’

凤琴歌唇角微微上扬,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把手中的竹绿绸伞递给他,“等会儿出去的时候打上它。”

萧若卿一愣,面色发红。凤琴歌又转过头叫茶馆老板,自然没有注意到萧若卿接过绸伞的手指微微发颤,声音微弱几不可闻。“给,给我买的?

凤琴歌点了点头。见茶馆老板已走过来,便把手中水囊递给她,“把这个水囊给我装满。”老板应了接过水囊便去灌茶。

萧若卿攥着那柄绸伞攥的紧紧的,指节发白。放在怀中。生怕它跑了似的。微微失神。人生中这是第几次有人特意给自己买东西的?连母亲给自己买的礼物都过遥远而不记得了。这么多年他辱骂斥责鄙夷之语听的太多,从开始的时候在无人的地方哭一场问生活为什么对他那么不公平到现在都快能让他对那些语言笑一笑了。可为什么要来温暖?风刮一下便离去吗?

他略微失神的望着凤琴歌,思绪纷飞。而凤琴歌坐在他对面,一动不动。指尖敲着瓷杯边缘。见老板把灌满茶的水囊拿过来,接过来平放在桌子上。等茶老板背影远去。便把手覆盖到水囊上面对着里边输入内力,只见淡淡白烟。一分钟后水快要凝固成冰块她方停下来。

她试了试温度,把水囊递给萧若卿。“喏,你拿着冰冰手。”萧若卿刚一直看着她奇怪的动作,见递给她,他诧异的接过来,突的“呀”了一声,好凉,但是很舒服。这水囊难道是她特意给他买的?她出去就是买这个吗?她是在担心他吗?虽然是疑问。可潜意识答案都在向肯定这一方倾斜。胸腔凭空涌出股股暖意。暖意呛到喉咙里有几分哽咽。让他想到寒冬温暖的炭火。他把两手都放了上去,掩住那哽咽之意,好奇问道:“王爷从哪儿弄的冰水?”刚刚老板不是灌得温茶吗?

凤琴歌唇畔笑意幽幽。突然觉得这才是自己的武功该用的地方。很有一种满足感,“这本事,也就本王才有。”又神采飞扬的看着萧若卿面前的瓷杯,抬眉,眸深似海正掉落无数颗星辰,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想吃冰块吗?”

萧若卿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见她黑如曜石的眼眸,竟受蛊惑似的点了点头。立刻,凤琴歌伸手,握住他面前的瓷杯。不过几秒钟时间,茶水刚起一缕波纹顿时便凝成冰块。

萧若卿惊愕的睁大了眼,望了望冰又望了望凤琴歌,凤琴歌对他递过来的眼神一笑。如暗夜昙花霎现。萧若卿顿觉呼吸一窒,心口乱跳。急忙掩饰,手慌乱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一灌。却忘了杯中是冰,只凉的“啊啊”呼着热气,反复在口中推移,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凤琴歌观他狼狈模样,不由轻笑:“不用这么急,你若想吃,本王这儿冰块多的是。本王也是可以为你做冰淇淋的。”

萧若卿此时只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甚是丢人,面色通红的低着头。更不好意思问冰淇淋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