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不允车辆行驶,因而凤琴歌与王落尘坐软轿至宫门口,凤琴歌的马车正停靠在宫门旁,王府的下人正在等待。她看了看头顶的云彩,让王落尘先上马车,自己正欲进去。一道焦急的喊声却骤然从宫门内不远处传来:“等一下,紫王爷,您等一下!”

凤琴歌诧异的回转身来,见小跑过来拼命喊她的正是跟在皇太父身边的红衣,凤琴歌眉微挑,却是不明白她是跑过来做什么,她此时不应该呆在三皇子的宫内照看他吗?即便是这样,凤琴歌还是站在了原地,等着红衣追上来。

不一会,红衣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喘着气向她行礼:“奴婢参见紫王爷。”

凤琴歌神情微顿,左手扶在车厢上却是没有废话:“有什么事?”

“萧公子与奴婢说,想留一件王爷的物品作为念想,毕竟他要在宫内呆好些时日,他说离开王爷有些,有些害怕。”红衣喘了口气,低着头恭谨有礼说道。

凤琴歌一愣,眼角缓缓没出一缕微弱的暖意,声音透着一种她自己察觉不到的希冀:“他当真,是这样说的?”

不知为何红衣的声音有几分颤抖,眼神暗地里骤然阴沉了两分:“奴婢不敢欺瞒王爷。”

凤琴歌闻言,唇角浅薄的勾了勾,邪肆的目光顿现一片潋滟之色,声音还保持着沉稳冷漠:“既如此,那便留一件吧!”

言毕,凤琴歌搜了搜怀中,又摸了摸身上,蓦然发现,竟没有一件能留的东西,或者说,她身上空无一物。钱让下人带着,即便她带,这东西也不适合送;她又觉得累赘,不佩戴香囊、玉佩诸类的饰品,所以没得送;而头上连根簪子都没有,只用一根布条系着,这一取,她岂不披头散发?又或者,她还勒了条腰带,要不腰带抽出来送去?靠,裤子会不会掉?

因而凤琴歌手僵在那里,一时愁眉不展。

红衣似乎看出她的窘迫之处,声音悦耳的建议道:“王爷何不把额上佩戴的曜石送给萧公子?比起其他的物品,王爷日日佩戴这曜石,萧公子见这曜石不就等同见到王爷本人,最能聊以慰藉了。”

凤琴歌眼神亮了亮,觉得这红衣出的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因而也没有迟疑,直接从脑后解下绳子,手掂了掂,那曜石发出璀璨的蓝光,似乎跟凤琴歌很是亲近。凤琴歌直接把手伸了出去:“给他拿去吧!”

红衣眼里霎时现出一抹巨大的惊喜,但在抬头接曜石时又消失的无踪无影。红衣手微有颤抖的接过曜石,然后领命:“奴婢遵旨。”

凤琴歌挑眉,对她的手颤抖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怕她的前身,这很正常,有一句话,有钱的怕有权的,有权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有病的。她的前身可以说,把以上几条全部涵盖了,病态得还不轻。凤琴歌眼神在红衣细腻的手上倒停顿了片刻,诧异的感慨,宫廷中的女人果然不同常人,这么老了还保养的这般好。或许是这个社会的女人不用生孩子的缘故。

红衣又向她躬身:“那奴婢就告退了!”

凤琴歌点头,看着她退开了几步,踌躇了一番,突然又喊了她道:“等一下!”

红衣全身一僵,脊背挺立,身体绷到了极限,只差一根弦一触即发,在看不见的角度,她的眼中狠意毕现,冷漠警戒的如黑夜的刀一般,手紧紧放在了腰间的位置,只等凤琴歌说一句话便能把杀意膨胀到巅峰。随时出手。

而凤琴歌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她沉在自己的思绪里,语调不咸不淡,但有一股深沉的认真:“你跟萧公子说一句,让他在宫中好生呆着,不必担心,只要本王不死,他就不会有事。”这话落的掷地有声,也是在暗里提示皇太父,如果把萧若卿弄死了,同时也是在逼死她。当然凤琴歌不会指望自己这一句话能对皇太父起什么作用,只是让若卿安心。她向来只指望自己,看来得以最快的速度在宫里安插自己的人。

红衣见是这句话,浑身顿时一松,道:“王爷放心,奴婢一定把这句话带到。想必萧公子听了之后,一定会很高兴。”

凤琴歌嗯了一声:“可以了,你去吧!”说毕也不再看红衣,直接转头,一纵身跳上了马车。

只听“驾!”的一声,马车夫一甩鞭子,马便顺从带着车前行,快速前进,倏忽间溅起车后一丈灰尘。

没有一个人回头,凤琴歌稳稳的坐在车厢内,因而也就没有人注意到站在宫门外的红衣晃了晃手中的蓝色曜石,看着它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那唇角,却缓缓勾起了一个狡狯得意的笑,眼神里也尽是得逞的阴狠。

……

这厢,马车一路出得宫门,但见青槐夹驰道,十二道街道路干净,低奢的马车驶入东侧的第二条道路。

凤琴歌正襟危坐在车厢,对皇太父把若卿放在宫中的各种可能的意图和结果思虑了一番,没有再多想。意识到这车内还有一个人,她便不着痕迹的看向坐在角落眼神闪躲,恨不得把自己潜于无形的王落尘,看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本王会吃人吗?”

蓦然听见凤琴歌与他说话,王落尘一怔,神情呆滞的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砸到他头顶,脸色涨的通红:“不,不会。”

凤琴歌继而一挑眉:“不会你离本王那么远是做什么?怕我?”她的语气平淡,但她却觉得自己说的是事实。

王落尘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封建禁锢下的少年,与女子说话本就羞的无地自容了,现在又被质问,更是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没有,没有。我不怕你!“王落尘慌张的道,最后一句为了证明是事实似的说的很铿锵有力,说完才觉得自己失了形象

,又羞红着脸,后悔莫及的低下了头。还顺势听从凤琴歌的意思挪了挪位置。

凤琴歌眉挑了挑,却是相信眼前的这个小男生说的是真的,他还真不怕自己。

看了看他,心里叹了声气,突然就丢了句:“等会儿回太傅府后,还是召个太医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王落尘愣了好久,呆呆的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伤口?”

凤琴歌眼角青色血管动了动,很是无语的戏谑道:“只要集祥宫里有眼的,哪个会不清楚你有伤口?”

王落尘看到她那戏谑的眼神,脸又是通红,听了她的话又气又羞,娇嗔的瞪了她一眼,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不敢再看她。这幅羞怯场景看得凤琴歌心里倒是乐了一乐。但也没有再说话。连今天对他的关心,事实上都有点多余了。

她坐在那里闭上双眼,状似假寐,却打开耳朵倾听周围的一切,这是她的习惯。危险时时刻刻不得不防。可是这回一听,她的心里却是一沉,像是在寂静的草丛里猛砸了颗石头,不要说一里外的声音了,就是马车外三米外的议论声她都听不清楚。而反过来探测自己的内里,那里竟然是空无一物,如茫茫白雪地一般,一点内力都调动不出来。脸色骤然一白。

凤琴歌脸色剧变,眼猛的睁开,一道寒光射出,冷冽如刀。她冷然嘶声吼道:“给本王停车!不对!把车给本王调转过去!快点!”

那个红衣,一定是她!刚才她就不正常!为什么她现在会没有一点内力?这两者之间一定会有什么联系!还有那颗曜石,那颗曜石绝对是至关重要的!她早就该看出来不正常,且不说若卿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说出那种跟她讨要信物示弱类的话,光是那个红衣的动作,想想就很拙劣!她就是有了某种希冀,才会蠢的把自己带进圈套里去,连一个杀手最基本的辨识能力都失去了!

马车夫猛的听到凤琴歌让她调转回去,身体吓得哆嗦了下,还想问问确定一下,可是紫王爷的下一句却是把的心都要吓得跳出嗓子眼,手反应快于动作一挥打上马背。

“快!慢一分钟本王杀了你!”凤琴歌猛的揭开帘子,冷漠无情的叮嘱,眼同时戒备的向四处扫描。这绝对不是偶然,而是有人策划的必然。说不定很快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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