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刺眼地烛火照着,显然不舒服,举起衣袖微微遮挡。

只是一眼,上官冷便瞧个清楚。

是个梳着圆圆发髻,身穿素雅直裾的小宫女。岁数不大,圆圆的苹果脸上杂糅着害怕,惊慌,还有些许期待。

八成又是哪个渴望蒙获胜宠的妃嫔,希望请到国师“庇佑”吧。

在很多人眼里,“国师”是个无所不能的代言词。尤其是贪欲过重地人,甚至还以为上官氏具有改天换命的本事。

其实上官一门最大的本事乃观天象测天命,改天换命不是不行,但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大得离谱。

刚回到东陵的那段时间,甚至有人以为只要能和他说上两句,就能够沾染“仙气”。可见愚知害人不浅,谣传同样“功劳甚重”。

顿时没了兴趣,索性让身旁地太监对付。

“你是哪宫哪殿的?报上名来!胆敢阻拦国师的去路,你这丫头真是不怕遭天谴了!”

那掌事太监眯眯眼,见那小宫女衣上的围领是土黄色,便知道她服侍的主子绝对不超过五品。有恃无恐,一把细嫩地雏声更显得尖刻。

“奴,奴婢是侍奉樊斋阁主子的,国师,国师,求求您去见主子一面吧。”

看得出,小宫女鼓足了勇气才把话说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上官冷,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樊斋阁……呔!原来是那个假尼……咳,”顾忌到上官冷的存在,太监口舌放得客气几分:“这等身份也敢拦路,去去去!”

“慢着。”一听居然不是得势的宠妃,上官冷随即转过身:“樊斋阁,是哪位娘娘?”

“唉,国师不用理会这小丫头,那哪有什么娘娘呢!皇上都三年没进过半步了,只生了个公主,那公主打从三年前跟国师去学艺,就……没……”

突然发现话中矛盾处,掌事太监刷地一下脸色全白,马上垂着头,吱唔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原来是向雪的亲娘,向来没有感情的温润眼眸,难得多了一丝亲切,当即下定决心,对小宫女轻声道:“你领着我去吧。”

“国师,国师,万万不可,朝臣不得私会内妇……”

掌事太监小跑着一路追,又不敢闹出大动静怕引人注意。

“上官氏不论官,何况只要公公守口如瓶,当然不会有人知道。”

“可……可是……”

淡淡一眼,里面确实绝对的冷漠无情,让掌事太监半个字都吐不出嘴,全身嗖嗖发凉。待到今日,他才发现天人般地国师,原来是打从骨子里地无情……——

冷木萧瑟,凄清孤落。人人都说九重宫阙里最冷清的地方就是冷宫,可惜东陵皇宫里最冷清的地方不是冷宫,而是樊斋阁。

皇宫何其大,皇帝一连数年十数年不曾踏足的地方不计其数,但像樊斋阁这样冷清的,实在找不出第二个。

冷宫中尚且有下人时时清扫,而这里,却是被人彻底地遗忘了。

不算宽敞的院子里面,满是枯枝落叶。屋舍的外墙上灰蒙蒙,像裹着一层厚重的尘土。宫廷,真是个再现实也不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