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红想哭,但一夜未睡的眼睛却已经干涩,欲哭无泪。玻璃窗上映出她蓬松的发丝和充满血丝的眼睛,价值不菲的套装上皱褶已经开始以媲美心中絮乱的程度递增,这个乱七八糟的女人还是自己吗?想到24小时前,自己还是意气风发地去公司上班,现在却已经沦落到阶下囚了,李冰红突然发现命运实在充满了戏剧性,被命运狠狠亲吻了一口而已,自己居然就从看客变成了演员。她想笑,但脸庞似乎50岁的老女人干燥,肌肉变成了几块硬泥巴,勉强摩擦着,似乎还可以感觉到碎碴在簌簌掉落。

“刑事拘留”、“押送看守所”、“有权聘请律师”……

好陌生的词句啊,李冰红似乎现在还可以看到那个宣布自己被刑事拘留的年轻警察嘴巴一动一动的,似乎想吞噬掉自己。她低头看了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手铐铐在手上久了,倒也不觉得冰冷,只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你是杀人犯!你是杀人犯!

噩梦快点醒吧!梦魇,这是梦魇啊!李冰红用指甲重重划了一下手背,细细的血丝在肌肤上突兀地浮现出来,痛,为什么连心都那么痛?即使想以梦为借口,这疼痛也并不给自己可以继续梦想下去的理由了。

李冰红忽地站了起来,用手铐猛地砸向车窗:“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我不要去看守所!”坚硬的防弹玻璃上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李冰红身边一男一女两名负责押送的警察却同时站了起来,女警重重推了李冰红一把:“放老实点。”

身子重重撞在了车厢上,李冰红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哗地一下流了出来:“警官,我是冤枉的啊。你们为什么不去抓真正的凶手,却来冤枉我?”

女警鄙夷地看着她:“喊一句冤就能证明你是无罪的,那还要警察干什么?哪个犯罪嫌疑人是不喊冤的?但被警察目击开枪杀人的犯罪嫌疑人喊冤还有用吗?”

李冰红被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辆押送李冰红去郊外看守所的警车突然急刹车,把站立着的二警和李冰红全部晃得东倒西歪。

“什么事?”男警透过金属栅栏向司机问道,同时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前方乱哄哄的一派景象。

“似乎是撞车了,好象是卡车擦了那辆轿车的边,双方吵起来了,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不过交警还没来啊,路都被堵住了。”司机倒是观察得仔细。押送的男警却认为晦气:“算了,能不能倒车,还有别的路可以去拘留所。”司机摇头:“不行,你看看我们身后,还停了两辆卡车呢。”

正在争吵的卡车司机和轿车司机看到这辆警车,于是停止了争吵,相互揪着对方的衣襟向警车走来,似乎想找警察帮忙。警车后的卡车上,一个司机做了个手势,肇事的卡车司机看到,对轿车司机点了点头,二人同时掏出了手枪指向了警车的司机。

“劫……劫犯人啊!”警车司机一语中的,在通知了后面的警察后举起了双手。

“开什么……玩笑?”男警拔出了手枪,声音有些颤抖,难道这个女人还有庞大的势力背景,竟然来劫囚车?

警车后的两辆卡车上也跳下了四五个壮汉,手持小型冲锋枪和手枪,对着警车的后厢一阵扫射。

在刺耳的枪声中,警车突然一歪,车胎被打破,车子向一面歪斜,而抱着头趴在地上的李冰红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连声尖叫,而两个持着手枪的警察在这样密集的枪雨中也丝毫不敢抬头,更别提迎着那明显射向车厢上方的子弹冲出去。

枪声骤停,千疮百孔的警车车门被一脚踹开,李冰红微一抬头,迎着刺眼的光芒,看到了一个壮汉向她伸出了手,“下车!”

两名警察在四支枪枪口的监督下,眼睁睁看着李冰红跳下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