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苏醒来时,房间里也布满了烟尘,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已经消失了,她打开房门,滚滚浓烟瞬间冲了进来,逼出了她的泪水。

满地都是玻璃碎片,巨大的噪声从楼下传来,还有人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她有些震惊,却听到他的声音:“快从大门离开这里,出了研究所向山下跑,尽你最大力气跑,离开这里!”她最后望了一眼这个令她敬畏的人,转身跑了出去。

大门的锁在她离开后发出嚓的一声,她知道他启动了研究所的紧急电子锁,每一道门、每一扇窗都被电子锁锁住,没有人能离开这里了,那水泄不通的防盗设施,那价值不菲的防弹玻璃能够保证没有人能入侵研究所,也能保证没有人能从那里面逃出来,而她相信他会将唯一能控制电子锁的遥控器毁坏。

她最后望了一眼身后,透明的玻璃门可以看清里面的一切,许多白大褂从地下冲了上来,揪住了那个矮胖的身体,他被淹没在他们的愤怒中。浓烟随后淹没了一切——那些玻璃碎片、白大褂,以及她对那里的眷恋。

那一树桂花开得正好,在满天火烧云的映衬下变得艳丽无匹,研究所里的火光隐隐,浓烟却已如桀骜不驯的恶魔,从缝隙中向外扩张着自己的势力。

这一眼,仿佛记下了无数东西。她咬了咬牙,终于回头,向着山下跑去,在穿过被父亲切断电流的铁丝网后,踏上了通向自己新生活的路途。

李冰红悚然一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就是苏醒的回忆吗?她突然感觉到身体的疲惫,她甚至不想向外走去,身体在拒绝着精神的指挥,而精神却要以压倒身体的力量控制着腿向前迈去。

短短一段路,李冰红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才走完。思维一直在拒绝考虑刚才这段回忆,但心中却有个声音在回答她:“这是真的,真的!”

“杨博士,刘禹明什么样子?”她听到了自己那仿佛衰老了几十岁的声音。

杨群山回到卧室,拿出一个笔记本,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这是我回国后与他唯一的一张合影。”

李冰红接了过来,她定定看着照片中搭着杨群山肩膀的那个中年男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蓝一方忧虑地看着表现异常的李冰红,过了许久,李冰红才睁开眼睛,对蓝一方轻轻地说:“刘禹明是我的父亲。我的真名叫刘亚晴,他在研究所放火前夕用深度催眠给予了我新的记忆,我逃离了那里之后,研究所和所里所有的人都毁灭于火灾中了。”

蓝一方大大吃了一惊,他微张着嘴,凝视着神情有些呆滞的李冰红,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杨群山却有些焦急地询问:“亚晴,我早就认出你了,只是你的记忆被封闭,现在总算好了,你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吗?”他扫视着李冰红,似乎想在她身上找出答案。

李冰红摇了摇头:“没有,我只记得起火前夕的那一段记忆,更早之前的记忆我仍然不知道。”

杨群山突然伸手紧抓她的手臂,焦急地问道:“亚晴,你真的记不起来了吗?禹明的资料放在哪里?”

李冰红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蓝一方急忙拉开杨群山,有些不满地说:“杨博士,你抓痛冰红了。”

杨群山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讪讪地说:“亚晴,对不起,我太心急,禹明托付给我的心愿一直没有完成,我等了这么久,眼看答案就在眼前却不知道,我能不急吗?”

蓝一方瞥了他一眼,转身对李冰红说:“冰红,不要急,慢慢想吧,或许杨博士没有完全解开你父亲对你设下的深度催眠,所以你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不过相信既然已经恢复了一部分,那么全部恢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你这么累,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他扶着李冰红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李冰红没有发现他仍固执地称她为“冰红”,蓝一方也没有发现杨群山望向他的那种冷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