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未伸出手,准备将蓝莠子的脑袋推出去,甚至连台词都想好了“滚吧你!”,然而,前面那赶车的小哥又鬼一样转过脸来露出亮闪闪的两颗大门牙说:“小公子,你人可真好,刚刚这姑娘跟我说可以帮我赚到十两银子我还不信,其实我是真没想要钱的,但是我家娘子怀孕了,家里开支越来越大,我每天都要把货运到千乘郡去,也没时间陪我娘子……现在好了,我可以留出一天时间来陪我娘子了。”

小哥脸上洋溢着感激又幸福的光芒,秦墨未缩回手,瞥了一眼靠在他肩上的蓝莠子,冷冷地问:“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她就说如果我让你们坐顺风车,她可以帮我赚十两银子,让我可以腾出一些时间陪我娘子。”

秦墨未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在思考蓝莠子是怎么知道这小哥有娘子且娘子怀孕了需要人陪的。原来她并不是真的要坑他,而是想帮这个小哥。哼!真是够多管闲事的。

牛的速度真是慢到可怜,秦墨未都有些昏昏欲睡了,不由自主地靠着蓝莠子的脑袋打起瞌睡来。

突然,“咯噔!”一声响,牛车狠狠地一震,两人同时被惊醒。蓝莠子飞快地抬起头,坚硬的脑壳顶到秦墨未的下巴上,秦墨未迷糊中躲闪不及,被磕了个正着,好死不死地咬到下唇,殷红的血液顿时如梅花点点染红了他的唇,让他的双唇更显得饱满诱人。

蓝莠子连忙移开目光,此时已是日近黄昏之时,官道上人烟寥寥,路上有凌乱的车轮痕迹,两旁的树木沙沙作响。

小哥抱歉地说:“你们稍等一下,车轮好像卡到东西了。”

秦墨未下了车活动活动,蓝莠子也跟着跳了下去,由于刚刚这一震,车上的草掉了一摞下来,她顺手帮小哥捡起来,“小哥,你就靠卖这草为生吗?”

“对啊!——车轮卡住了,小公子可以帮帮忙吗?”

秦墨未伸手轻轻一推,小哥目瞪口呆地看到那牛车轻轻松松地就被推出了泥坑,顿时对秦墨未充满了敬畏。

“就这一车草最多也不会超过五百斤吧?能卖多少钱呀?”

这丫头还真对这小哥的事上心了?讹了他一锭银子给他还不够,难不成还要给他另谋生计?心里虽这样想,但秦墨未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哪能有五百斤啊?这里也就两百斤,我跟齐老板有长期合作的,两百斤可以卖十两银子,我每四天可以卖一次,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七八十两。不过就是没啥时间陪我娘子了,还真是要谢谢你们,卖完这次我可以挪出四天时间来陪陪她了。”

蓝莠子有些愕然,“就这么点草可以卖十两银子?这什么草呀这么值钱?”

小哥忽然就不说话了,蓝莠子见状,连忙笑道:“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我们继续赶路吧!”

上了车后,小哥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其实这事儿我是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的,不过说给你们听也无妨,我也不知道齐老板买了这草去做什么,但是我知道生产这种草的地方很少,而我家地里那块地也知咋的就刚好有这种草,种其他庄稼压根儿不行。一开始我可愁死了,差点就被饿死,后来有一天齐老板的人忽然来找我,说他们收购这种草,所以我就开始卖这种草给他们了。”

“你不知道这草的名字?”

“不知道。反正我也不用去卖给别人,就定时定量给齐老板就行了。”

虽然事情听起来有很多疑问,但毕竟是别人的事,蓝莠子也没有再多问了。倒是秦墨未好像被提起了兴趣。

“到时候可以带我去见见那个齐老板么?”

小哥顿时警惕起来,原本看他们人好便说给他们听了,难道这小公子想抢他的饭碗?

“小公子,你也有这种草么?”

蓝莠子同样以一种“烂白菜你真卑鄙”的目光看着秦墨未,秦墨未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对小哥说:“你这草两百斤才卖十两银子,我身上随便一个饰品都值万顷你这种草的产量了。”言下之意很明显,他才看不上这种小东西。

小哥这才放心了下来,但还是不太想说。

秦墨未也不逼他,眼见着有一辆快马从身后由远及近而来,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个信差。

小哥连忙将牛车往路旁赶了赶,让出道来,一阵风过,那快马却长鸣着在牛车前方不远停了下来,马上坐着一个雪衣少年,风姿卓绝,容貌绝伦。

居然就是那小公子!他什么时候到那马上的?小哥惊讶地往身后一看,牛车上果然只剩下他和蓝莠子了!而那马的主人,不知何时已经从马上跌到了路上,身上泥和血混合在一起,看起来甚是狼狈。

秦墨未驱马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哥,“把牛绳套在马上。”

马主人此时也终于艰难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我的马?”

“我就抢了,你能怎样?还有,现在天已经黑了,既不光天也不化日。”秦墨未将马交给犹犹豫豫不愿换牛的小哥,冷眼扫过去,小哥立即哆哆嗦嗦地接过了马缰。

蓝莠子算是见识到了秦墨未的无耻了,抢别人的东西居然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那马主人也被他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能做信差也是有一点功夫的,他一咬牙,从腰间拔出一柄闪亮的大刀。

赶牛车的小哥一见这大刀脸色立即白了,想立刻把马还给人家,但秦墨未那凶狠的目光却让他不敢松手。

“你们不要逼我出手,快把马还给我!”看来对方只是个普通的信差而已,虽然手上提着大刀,但对面三个人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秦墨未哪会把他放在眼里,“你骑牛,马给我们,这是你唯一的活路。”秦墨未虽未出手,但刚刚那抢马的动作却是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马主人也不是那么不上道的人,知道他不好对付所以才一直不敢真对着干。此时听到这冰冷的威胁,更是害怕了。

“小兄弟……我……我实在是有急信要送到千乘郡去,你们行行好,把马还给我好吗?”

蓝莠子暗暗庆幸这人没有硬来,否则以秦墨未的性格说不定还真把他给咔擦了。

但是她也知道,秦墨未既然都开口了,那马就肯定是要定了。所以她赶忙道:“你的信要送到千乘郡的哪里?我们帮你送到就是。”

那哪行啊!如果可以这样的话,那还要信差这个职业做什么?可是现在看来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信差权衡良久,终于颤抖着手从胸口掏出一个信封。

“那……麻烦你们了……帮我送到千乘郡城东齐风粮草铺的齐老板手中,请务必要让他亲自签收。”

蓝莠子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齐老板?难道就是赶牛车的小哥说的齐老板?那还真是太巧了!

秦墨未也愣了愣,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赶牛车小哥,小哥正好将马跟牛换了过来,这次倒是反应挺快,立即笑着说:“我们正好要去找齐老板呢!”

信差将大刀插回腰间,悲喜交加,“真的吗?那……”

“你可以骑牛回去好好睡一觉了。”秦墨未笑眯眯地将牛送到他手中,这笑在对方看来却是那样阴森恐怖,他欲哭无泪地骑上牛背,凄凄惨惨戚戚地走上了回去的路。

有了马后,前进的速度就快多了。迎着皎洁月光,一行三人各怀心事地直奔千乘郡,终于在天黑透了之前到达了千乘郡边界,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

大老板秦墨未财大气粗地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掌柜的桌上,“两间上房。”

蓝莠子小声在他耳边提醒:“大白菜,你不顺便给刘二虎开一间呀?”刘二虎就是赶牛的那小哥,此时他去放马车去了。

“你看我像那么小气的人么?”

“额……”蓝莠子哑然,那他开两间房是什么意思?没有给她开?不是吧?要不要这样对她啊?她不想睡大马路啊!不想睡树枝上啊!

“你跟我一间。”

此时秦墨未已经开好房,小二哥高声喊着:“好嘞!两间上方,客官请跟我来。”

蓝莠子郁闷地跟了上去,在秦墨未身后说:“大白菜,我不要跟你一间!你给我预支一点钱吧!我们都已经到千乘郡了,你不给我钱我寸步难行啊!”

“蓝莠子,我有钱!”刘二虎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听到蓝莠子可怜兮兮的话,顿时同情心大起。

别说蓝莠子不会要他的钱,就是会要,秦墨未也不会允许的。少年刀子一般的目光射向刘二虎,小伙子张开的嘴立即合了上去,歉意地看着蓝莠子。

到了二楼后,小二还热情地招呼:“小公子小娘子,你们就住3号房吧,这个房间比较大,还配备有室内浴室哦!那位小哥你就牺牲点儿住6号房好了。”

什么室内浴室啊?谁稀罕啊!有这钱开个这样上等的房间还不如开两个中等的呢!蓝莠子撅着嘴生闷气。

刘二虎忙不迭地点头,自己飞快地就跑到了6号房,蓝莠子也跟着转身想要去刘二虎那里,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不知从何时起,秦墨未这洁癖的家伙居然不介意跟她有肢体接触了。

可是……蓝莠子介意啊!

在小二的挤眉弄眼之下,秦墨未毫不犹豫地就把蓝莠子拖进了房间,然后“砰!”地关上门,“有事我会再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