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笑脸闪现在门口,原来是热娜,李奥松了一口气。

“热娜,你怎么在这里?现在很晚了吧。”

热娜蹑手蹑脚关上门,小心翼翼走过来,“现在不是晚,是很早,天都快亮了。”热娜调皮的说道。

来到李奥身旁,摸一摸李奥背上缠着的纱布。“怎么样,不会死吧,你要是死了我就伤心了。”

“你不是应该在派出所吗?”李奥疑问道。

“昨晚上你受伤之后,大家就大乱了,也根本没人管我,我自己抹黑连滚带爬才下得山来,又不知道你那里去了,到处去打探,才知道你在这里。”

“我受伤了,你应该猜得到我会在这里啊。”

“你一受伤,我的心就乱了,再加上我听人说,要送你到市上去医治,所以,开始没想到,后来才想起到这里来。”

“好吧,你先陪着我吧,待会儿丽华他们一来,你就回派出所去好好呆着,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这件案子一完,我就带你去学校。”

“可是我不想去学校。”

“不想去也得去,这是你最好的机会,等你从学校出来,我们就是同事了。”

“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你怎么感觉这么像我的哥哥?”

“你有哥哥吗?”

“没有,我一直想要有一个哥哥。以后我就叫你哥哥吧,热娜好像一下回到了童年,希望从李奥这里找到从未感受过的亲情。”

李奥自然能够感受,但有些迟疑,“叫哥哥,这样好吗?”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咣当”一声,门被打开了。丽华和付芳押着韩老二出现在门口。

李奥摇摇头,今天怎么都跟这门过不去。

丽华怒气冲冲道:“热娜,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快回派出所去。”

热娜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好吧,我回派出所去,自己把自己关在留置室里。”

“派出所还有人吗?”李奥问道。

“除了一个女警值班,就再没人了。”付芳回到道。

“那热娜就留在这里吧,我刚刚突然想到,如果阿布力孜隐藏在我们这里的话,没有人找得到他。所以,要注意巡视一下这里,他如果来报复,我们会损失惨重。”

“可她在这里不方便吧?”丽华说道。

“没事,她刚好还可以帮助我们,如果这个韩老二还认这位罗刹娘娘的话。”

韩老二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李奥示意让韩老二坐在自己床边来。

“老韩,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见过你的儿子。我也知道你的遭遇,谁碰到你这些事,可能都会崩溃。”

顿了一顿又说道:“你的儿子,我们给了他一个手机。你知道他拿着干嘛吗?”

韩老二翻起眼皮看了李奥一眼。

李奥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他将手机贴在耳边,叫妈妈。”

韩老二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把他培养长大,供他读完高中。可是你把他逼得太紧了。他发疯是因为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是因为我,所以我想为他改命呢,如果重新来一遍,我不会逼他了。”韩老二突然开口了。

“可是一切都无法重来,你知道的不是吗。那只是个幻想,就像我,刚刚还在想,如果重来的话,我一定会小心一点,不至于被阿布力孜砍一刀,现在只能躺在**。

但是一切不会重来,我只能承受,面对现实,再找一条路走。

你呢,你要找什么路走。“

“我已无路可走。”韩老二说道。

“你也不是完全无路可走,毕竟你的儿子还活着。”

韩老二死灰的眼睛开始有了点活光,带着希望的看着李奥。

“你会被判死刑,但是,你得给你儿子留点念想,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如果你配合,我会建议政府将你儿子送进孤儿院,这样他有个栖身之地。”

韩老二噗通一声跪下去,痛哭失声。“我感谢你大恩大德永世难忘。我韩老二,我走得也就瞑目啦。”

“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韩老二防线完全崩溃,带着哭音讲诉起来。

“我家狗娃命苦,三岁那年,他娘就跑了,我怕村里人笑话,就一直对外说他娘死了。实际上他娘带着我仅有的一百多块钱跑了,此后十几年,再没见过她的影子。

我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的很艰难,地里有刨不出什么钱来,每逢狗娃学校要钱买这买那,都是我最头疼的时候,没办法,我也卖过几次血,为了给他凑学费,家里能卖的更是卖光了。

就这样一直撑到了今年,他终于高考了,狗娃懂事,报的是师范学校,如果考起了,学校不仅不收钱,每个月还要发生活费。考上这个师范学校,这几乎就是我们爷俩全部的希望了。

那几个月,不用我逼他,他每晚看书都看到十二点。我问了学校的老师,也说很有希望,我感觉生活一下就有了盼头,找村里借了点钱,承包了一片荒山,准备栽种果树。

可惜啊,老韩抹一把鼻涕,八月三号,狗娃说去拿分数,到天黑都没回来,我四处去寻,寻到时他已经疯疯傻傻,嘴里胡言乱语,一会儿说考上了,一会儿说没考上,连我是谁都认不得了,我的支柱就这样垮了。

我带他去看医生,医生说是着了魔怔,得去大城市看看,我们回来的路上他就闭了嘴,走到三岔口突然发足狂奔,我忙跟着去,亲眼看到他从一块岩石上跳了下去,摔到崖下面,摔得扑通一声。

这一声把我的魂也摔去了,此后好多个晚上,我的梦里都是那让人失魂落魄的扑通声。

我顺着崖溜下去,他已经嘴鼻出血,我真是欲哭无泪,将他扛起来,背在身上,走了三十几里路,到刘医生哪里,刘医生给抢救了过来,但是说孩子的脊椎断了,就是到大医院都治不好了,终身都得躺在**。”

众人都静静的听着。

“你怎么会和阿布力孜弄在一起?”李奥问道。

“那些天,我也完全疯魔,万事无心,只随便弄糊口的给狗娃吃。然后就参加了罗刹娘娘的“魔罗教”。”

丽华和付芳都转头看热娜,热娜惭愧的低下头去。

“再过了一个月的一天。他就出现在我家,穿一身黑袍,自称是魔罗王下的怒魔罗,有逆转天地之功。

然后他就跟我说,现在狗娃只有逆天改命这一条路可走,逆天改命就需要七个和狗娃一样大的孩子,每七天用一个孩子祭祀魔罗,七七四十九天可成。”

“于是你就去场上骗这些孩子。”丽华问道。

韩老二点了点头

“可是这些孩子怎么会跟着你走。”

“我说我的果园需要人干活,给一百块钱一天呢。他们就跟着我走了。”

“你是怎么绑住他们的?”李奥问道?

“怒魔罗在我的板车上安装了一套机械,我让孩子躺上去,说试试他们的身手,他们一躺上去,就被绑住了。”

“你还知道怒魔罗的其他什么吗?比如,他在来你这里之前,可有什么住处?”

韩老二摇摇:“从未听他说过。不过,他有时候会趁黑去场上,拿回来什么东西,那套机械就是他晚上拿回来的,但他从不带我去。”

“这套机械不可能到处携带,只能是在本地制作的,回龙镇能制作出这套机械的,只有一个地方。”

“陈铁匠。”丽华脱口而出。

三人面色大变。

“你还记得那个摄像机吗?”李奥说道,“他们不是录给自己看,他们另有同伙,他们是录给另一个同伙看。”

“现在袁老他们带着所有警力都还在深山里,怎么办,很可能让他们给逃了。”丽华焦急的说。

“付芳,你和我马上前去实施抓捕。”丽华站起来说道。

“可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太危险了。你的头还没好。”李奥说道。

“顾不了这么多了,他们随时可能逃走。付芳,你配枪了吗。”付芳摇摇头。

“那我们先把韩老二押回派出所,配上武器就出发。”

“李奥怎么办?”付芳问道。

丽华答道:“热娜陪着他吧。”说罢眼神奇怪的看了热娜一眼。

热娜点点头,“好,我陪着李奥,你们小心啊。”

两人押着韩老二走了。

李奥拿起电话,紧急呼叫了袁老,通报了情况,袁老大惊失色,带着人马紧急往回赶。

热娜托着腮,怔怔的望着李奥。

“李奥,你真的是孤儿吗?”

“我不是孤儿,我有妈妈的,我记得那一天,天很黑很黑,风好冷好冷,妈妈紧紧的抱着我,边走边流泪,她的泪一直流啊流,她的脸贴着我的脸,泪水把我的脸都打湿了,我伸出舌头尝了尝,妈妈的眼泪咸咸的。

妈妈就这样抱着我一直走啊走,终于,在一个地方把我放下了,妈妈跟我说了很长的话,可惜我一句也记不得了。

妈妈围着一条红围巾,跟我摆了摆手,就走了。

我永远记得妈妈转身走的时候,那条在风中飘荡的红围巾。”

“你的妈妈抛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