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曾经的承诺

卫青把新办的卡号一一通知了他的兄弟们之后,就美滋滋地等钱长脚,跑到他帐上了。

他得意洋洋地对霍作作说:“我打了三个电话。有两个,基本上是我用我的伙食费供他们读完高中的,后来他们都考到了好大学,我的补习费都给了他们当车费了。还不该回报我?还有一个,也是很讲义气的,以前他赌钱借高利贷是我帮他摆平的。哪次他见我不说要回报我,只是我都不给他们机会。昨天你还叫我们回去,你不知道,我和阿雪本来就只有回家的路费了。我们送你回来,就没有回去的路费了。之前还不敢和你说。现在,反正我兄弟的钱很快就到,也没什么了。他们问我要多少,我说要30,他们还说30也好意思开口,至少也要个300咯,他们说会多给我汇些,让我给你买金项链,金戒指。存钱不如存朋友啊,有朋友走遍天下都不怕。”

霍作作做了个晕倒的姿势:“我晕!没回程的车费,你都敢来我家。”

卫青笑:“有什么不敢?我不回去,你妈能不养我吗?不养我也不怕,我和阿雪两个大男人打得过你们全家,我们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们吃饭我们抢先吃饱……”

霍作作好无语。

卫青又用力拽她马尾,把她拽进他怀里猛亲,上下其手。

霍作作以前总以为吻一个人就像咬苹果,根本不需要苹果同意想咬就咬,现在遇到更霸道的卫青,不但想咬就咬,还要拽着她的头发拖过去咬,简直现世报。

“你干吗老扯我头发,明天我剃光头去。这是我家客厅,你这样,我爸爸起床看见怎么办?”霍作作恨恨地捶卫青。

卫青不以为然地笑着说:“看见就看见,你爸没年轻过?”

虽然霍作作的爸爸也年轻过,但是卫青还是把霍作作拉进了房间,晁雪默默出去看电视了。真正讲义气的是晁雪吧,霍作作觉得晁雪对卫青才是真爱,他总是默默地陪着卫青,给卫青做各种陪衬与掩护。

“你跟过多少男人?奶那么大,肯定不少吧?”卫青一边娴熟地挑逗霍作作的耳垂,一边抽空问她。霍作作不知如何作答,低头不语。

卫青搂着她,温柔地说:“说啊,我不介意的,有经验才好。哇,你这样的,应该就是‘男人无法一手掌握的女人’吧。”他爱抚她丰雪挺翘的胸,追问着她的情史。

霍作作只顾抵抗那心底深处袭来的一波又一波强烈的欲*望,还有卫青那双很不老实的手。根本顾不上告诉他。说了,他也不会信。

再说,他喜欢有经验的,她没有,处女有什么值得夸耀?她也不打算从他那里获得经验,也懒得问他有过多少女人,她想她要是还想活到老,最好不要是卫青的其中一个女人。

等了好几天,卫青的卡里空空如也。他越来越不淡定。一个个电话打过去询问。霍作作家的长途话费暴涨。她毕业前省下的钞票却越来越少。

常和卫青、晁雪晚上出去吃串串,也常赏卫青耳光。霍作作很控制不住自己,一想起卫青给她的困扰,她心里那暴烈的魔鬼就窜出来了,冲着卫青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每次卫青将要发怒,她就笑嘻嘻地说:“哇!好脆好响的萝卜啊!”晁雪笑,卫青也无奈地笑。

一个星期后,霍作作的妈妈对她说:“他们怎么还不走?该不会是农忙躲着不回家干活吧?他们家大人会埋怨你的。我们家都是女孩子,不明不白住两个大男孩那么久,对你名声也不好。拿着,这钱给他们做车费回去吧。”

霍作作还要装样:“他们要走就走,我们干吗要还给他们车费?”她包里还有几十元,够他们的回程了。

作作妈说:“拿去拿去,不要心疼钱不讲礼数。人家送你回家,你要懂得感激。”

霍作作接过钱,心里暗笑:感激卫青?切!

卫青十分不情愿回去,说:“如果蔡生凯在这里,我们三个男人玩我们的,你妈休想赶我走。现在就晁雪陪着我,我和你出去玩,他就一个人陪你爸妈,无聊得很,算了,走就走了。你钱包里的钱给我,以后我双倍还给你。”

不愧是以脸皮厚著称的卫青啊!

霍作作钱包里,大于等于一元面值的钞票全被卫青搜罗一空。

那些卫青曾为他们肝胆涂地的兄弟们,给了他美丽的承诺后,不明原因地消失于外太空。卫青把这事看得很淡,面上波澜不惊。至于心里真实的感受,他不说,她不问。

不需要了解卫青的内心感受,她自己也可以真诚地诅咒那些骗卫青许诺给她买金戒指的王八羔子们到处是屁*眼。

晁雪收拾他们简单的物品。卫青拉着霍作作话别。

卫青说:“我们就这样了吧。回去我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有分配,当老师,老师工资太低,能力又小,我没有办法带你走,你也不会放弃你的工作。两地分居太奔波,赚的钱全贡献给汽车,还是算了吧。二是没有分配,我只能走我们村大多数青年的老路,我们村没工作的青年全在西南铁路线上混。我们说的混就是当车匪,来钱快,也危险,不过比出去做苦工好,做苦工又累又被老板骂,我可受不了这种鸟气。如果我出去混的话,有可能会混上当老大的,不管混没混上当老大,我出去混了就绝不会活着回来。你不要等我。懂吗?”

他总算是对他们的事有个认真的交待了。她心里很震惊,她情窦初开后,幻想的就只有白马王子,从没想过要当黑道大哥的情人,命运开的是什么玩笑,把这个未来车匪头子丢给她?但她也只是淡然笑着说:“好吧,那你出去后记得在衣袋里带我的地址和电话,我不换号码,别叫你爸去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的尸体我领了,我等公安局电话。”

晁雪在前面走,卫青和霍作作插着裤袋在后面慢慢地跟着。走着走着上了大桥,河面波光粼粼,浮动着太阳洒下的一大片金星,如果可以抓一把,卫青就不需要去做车匪了吧。好荒谬啊!霍作作忽然想笑。卫青却忽然没头没脑对她说了句:“你什么时候想结婚了,就告诉我一声。我过来娶你。”

霍作作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她宁愿他对她说:“对不起,我一时冲动,我们还做好朋友吧。”她害怕他的许诺,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当真。她一直是肯为她的吻负责任的人。

她见识过他兄弟的承诺了。难道不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只怕比他们更厉害,他们许他钱,他许她一生。她怕了。

她抹着眼泪,赏了他一拳,说:“你以为我是一条麻袋啊?我是条麻袋你倒可以随心所欲到处扛着。我一个大活人,你说娶,怎么娶?怎么生活?”

卫青又沉默了。现实摆在眼前,卫青刚从他兄弟那里感受到挫败。

到了车站,卫青对着时刻表算计他们最迟可以坐几点的车。然后把晁雪丢在车站,拉霍作作去挑礼物。

霍作作哭笑不得:“你拿我的钱给我买礼物?”

卫青说:“我一定要送你一份礼物,你的钱我说了是借的,回去后双倍奉还。”

这又何必?

霍作作低着头柔声说:“钱你留着吧,礼物先欠着,到龙市你们还要转车,身上多些钱可以周转。不要总是把钱花到最后一分。”

卫青拗不过她,就说:“那以后我补双份礼物给你。”

霍作作黯然说:“还有以后吗?礼物欠到下辈子吧。”

卫青抚摸着她的脸:“那我们,就这样算了?”

霍作作说:“算了吧,大家轻松。”

卫青笑着说:“你自己说的哦。”

他们已经边走边聊走到了车站背后的田野里。空无一人的荒地上,草很长,卫青把霍作作紧紧抱在怀里。

霍作作把头靠进卫青的肩窝,轻轻地摩擦着他的发际,泪水濡湿了卫青的衣服,她却很坚定地说:“嗯,我听你的,我们别折腾了,不要再联系。”满眼那么青翠欲滴的绿啊,一点希望都没有。

在碧草青青的田野里,年轻的霍作作,就这样轻易地放手了一段她几乎可以抓住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