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夜里,画楼毫无异样地回来了,脸上仍旧是一如平表情,叫人无法看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画楼身边的长随,名唤连生的,黄昏时分过来了一趟,说是主子吩咐他过来和郡主商量,择个几日就让比翼开脸。

许书颜没想到画楼会这么快就过问此事,点头应了,让连生和大管事一起操办此事就行了。不过因为比翼只是做侍妾而已,倒没什么下茶定之类的俗礼,等开了脸就算是王爷的人了,但身份上还是半个奴婢。

连枝等几个宫女知道比翼即将回去伺候王爷,脸上都掩不住的羡慕,用过晚膳就拉了她到屋里盘问,到底是何因由被王爷看上,一日之间就飞上枝头变做了凤凰,成了半个主子。

比翼羞怯怯地将许书颜今日在皇上面前替自己说话的事儿告诉了她们,仿佛炸开了锅一般,都不敢相信。

“这没想到,郡主竟会给比翼姐姐做主呢。”连枝眨了眨眼,除了羡慕便是对许书颜的感激。

“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呢。”比翼点头,两颊边浮起一抹红云:“郡主那一日只是问我是否曾经在王爷身边伺候的,我老实答了,她便记在了心里头,当天夜里就和王爷提了让我回去。没想来,第二日进宫赴宴,又在皇上面前替我讨了这个脸面,真是做牛做马也难报郡主大恩呢。”

另一个名唤月荷的宫女却有些不信,惑道:“可外面不是传言,说咱们王爷和郡主关系匪浅,当时在之砚书坊就眉来眼去,甚有私情的么?”

“别乱说,若真有私情,那郡主干嘛往王爷身边塞人,岂不是自打耳光么!”连枝不信。

比翼也摆摆手:“你们不晓得,郡主得了皇上钦封,其实将来是要嫁给祁家未来家主,那个浪荡公子祁渊的。

连枝也随声附和道:“我也听说过。那个祁二爷在京城里地名声不太好。日日夜宿妓馆。风流成性。虽然生地俊朗如玉。家生也是一等一地丰厚。但大家闺秀们却自认拴不住他地心。没想来郡主不过在祁家呆了大半年地时间。就让那个祁二爷爱得死心塌地要娶她为妻呢。只是郡主娘家败落。没了撑腰地。咱们王爷才施以援手。好让郡主将来能风风光光地嫁入祁家做少奶奶。”

“原来如此。害得咱们都以为郡主与王爷有私情呢。以义兄妹打个掩护。好长相厮守。”宫女们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悬着地心终于放下了。也随之唏嘘不已。

试问。在王府里伺候地宫女有哪一个不想和比翼这样。有一天能做了王爷地女人。即便是侍妾。也好过做大户人家地姨奶奶。要知道。画楼如今深受皇帝青眼。人人都在猜测。太子之位恐怕非他莫属。现在地越王很有可能就是将来地皇帝。皇帝地女人。那是何其尊贵地身份。就算只是个侍妾。将来若有机会生下个皇子。岂不是整个人生都会完全颠覆!

如今比翼就是个大好地例子。虽然她被宫里指了过来做王府地大宫女。但一直以来王爷就没说过一句软话。更没动那些个收人地心思。原本以为王爷心有所属。后来又搬进一个郡主。众宫女都以为有了女主人再没法子出头了。却没想。这郡主竟主动把比翼给抬了做侍妾。一时间大家仿佛都看到了一丝希望。心情自然好得不得了。也存了心思要好生伺候郡主。哪天也表表想要伺候王爷地心意。说定也能想比翼这般。一跃成为半个主子。

比翼接受了府里下人们的恭喜,早早便梳洗睡下了,只是心中既兴奋又慌乱,一夜辗转竟临着大清早方才睡着了。等醒过来,才发觉误了伺候郡主起身的时辰,忙穿好衣裳往濯清院的郡主寝屋而去,发觉连枝她们已经在撤走早膳了,顿时面上一红,赶紧福礼道:“奴婢该死,竟睡过了头,请郡主责罚。”

许书颜刚用了早膳,正在漱口,也没来得及叫起。

听见上头没动静,比翼怕许书颜以为自己要做王爷的侍妾了就不守规矩,背上已经凉了一大截,“噗通”一下跪在青石地上道:“奴婢该死,求郡主恕罪!”

吐出一口淡茶,再接过挽歌地上的软布擦干净嘴唇,许书颜无奈地甩了甩头,起身过去亲自扶起比翼:“你干什么如此惶恐,难不成我在你们眼里,是个喜欢喊打喊杀的又不讲理的郡主么?”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抬起头赶紧解释,比翼见许书颜眉眼间全是笑意,才知道她不过是和自己开玩笑罢了,提到嗓子眼悬着地心才落了下去。

书颜柔声问:“再过十天就是吉日,你再伺候我这十日,可好?”

比翼复又屈身福礼:“奴婢遵命。”

连枝等人先前也是悬着颗心,生怕郡主误会比翼托大而不来伺候了。此时看到许书颜待人和颜悦色又宽宏大度,都松了口气相视而笑,屋中适才颇有些尴尬的气氛也随之消散了。

“禀郡主,太医院来了位大人,说是专门过来为您诊脉的。”一个内侍过来传话。

“传大人进来吧。”许书颜知道多半是瑾沛,两人也好久没有说说话了,便打发比翼连枝她们出去,只留下了挽歌在身边,免得她们起疑心。

不一会儿,一个青袍男子渡步而入,面容俊雅,神态自若,正是瑾沛。他手里提了个针灸匣子,看来确实是为许书颜诊脉而来。

书颜让挽歌过去关上门,只将面对后院的窗户打开,邀了瑾沛坐下,又亲自斟了茶递给他:“瑾沛大哥,昨日多谢你帮我针灸,不然御前失仪,可就不妙了。”

“那一日,是越王殿下他”瑾沛有些欲言又止,抬眼看了立在许书颜身侧的挽歌:“书颜,我能否和你私下说几句话。”

“挽歌,你去让比翼她们奉茶,顺便拿些新鲜糕点过来招待瑾沛大哥。”许书颜虽然不知瑾沛有什么要紧地话要说,却还是依言支开了挽歌。

本来不想自家小姐和男子单独呆在一起,可想起翠袖只吩咐不让画楼公子和小姐独处,这瑾沛大哥又是从小就熟悉的,也没多想,挽歌福了福礼,领了吩咐便乖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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