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三辞别

回到濯清院,许书颜遣开了执意要留下守夜的连枝,独自一人斜躺在贵妃侧榻上,闭目养神,却并未睡去。

连枝没法子,只好将端来的醒酒汤放下,又找来一条厚毯给许书颜盖上,这才退下去。

躺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酒醒了,书颜起身来换了柔丝的睡袍,就着木桶里半冷不热的水梳洗一番,正想上床去休息,却听见一阵轻缓的叩门声。

披上雀兰祅子,拢着肩头的系带,书颜来到门边:“是谁?”

“是我。”门外响起答,竟是画楼。

许书颜没有迟,伸手扒门闩,看着画楼裹了一身月白皮袍在身,映颜之上的脸色也有如月光一般,透白中显得有些寥落。

“出来,我们说话吧。”画楼知道深夜不太方便进入许书颜的闺房,只叫她到门口的美人靠坐坐。

“稍等。”书颜也没多问,回拿了先前烧好的手炉揣进袖兜,再勒紧了披帛的系带,这便出来了。

画楼许书颜的样子有些怕冷,干脆过去将她屋门边上的一个炭盆一并搬了出来,放在屋外回廊扶栏边上,示意她靠着坐下。

“这么。有事明日再说不成么?”看着炭盆中北烧得发白地银碳。许书颜取下先前随意绾发地银簪子。轻轻拨弄了一下。“噗”地一声盆中便腾起了一簇火苗。殷红地颜色格外显眼。

“明日一早卯时初刻就得:发。你寻常都是末刻才起来。我不想打扰你。

”画楼并未坐下。只是倚在扶栏边着濯清院不远那一汪小塘所反射出地泠泠月光。眼神愈发地清澈。

“什么都瞒不过你。”不好意思地笑笑。书颜知道自从不用去书坊听学。自己每日都睡足了才起身。懒懒地。精神倒养得很足身子也丰腴了不少。

画楼回首。透过薄薄地月光仔细打量着许书颜越看越觉得心中弥漫出一丝不舍。缓缓又别开了眼:“亏得今晚我已经想地清楚明白。否则。明日就算离开。也会少不了牵挂着你。”

面上一羞颜抿了抿唇。起身道:“你深夜过来是只说这些”

许书颜作势要转身回屋,却被画楼伸手拦住:“对不起,我一时忘形了。”

“你赶着今夜过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话给我说,不然我也不会陪你在这儿吹冷风。”恢复了如常的表情,书颜的脸色有些发凉双水眸看着画楼,却又找不出丝毫他深夜来此的缘由于还是叹了口气:“虽然之前我们说好不再私下见面,但毕竟你明日就离开了以”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想的清楚明白了。”画楼语气轻柔偏又带着一丝冷静。

“想清楚什么?”书颜不明白,但还是又坐回了美人靠上。

“对你的感情”画楼吐出这几个字,眉间有一种释然的表情。

书颜柳眉一蹙,复又起身来,咬咬牙:“你怎么又说这些,我真的不想再听了。”

画楼知道书颜只是不愿意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罢了,并不会真的走开,低声道:“容我说完,好么?”

想着明日就看不到画楼了,书颜也有些不忍心就此断然转身:“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么,在我出嫁前,不再见面不再提及这些事儿。若能真的释然,将来还能是好友。”

“书颜,你以为我能忍了那么久,却连这一时也无法挨过去么?”画楼笑笑,和许书颜完全不用,神情很是轻松:“刚

吃酒说话,他倒是提醒了我去认真想想,到底对怎么样一回事儿。”

“是什么?”被画楼轻松的神情给说服了,书颜也疑惑到底他对自己的感情相通了什么,只好又坐下,双手捂着手炉,汲取一点温暖。

将心中所想轻轻诉出,画楼的声音低缓而平静,丝毫没有的往日对待自己的那份怅然和寥落。而随着他吐露出的那些话语,许书颜也在细细地揣摩,到底,有没有这样一种感情的存在?到底,他对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执迷?到底,他现在是否真的悟了?

越夜,月光就愈发皎洁,也让许书颜能真的看清画楼眼底的思绪,清澈,却深邃,和第一次见到他的感觉全然不同。

那时的他,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之人,眼神清朗却显得凉薄无味。如今的他,同样清润的目光中,却有着让人可以读懂的情绪。

“以前,我以你为托,总是沉迷在那种欲求而不得的遗憾和哀婉中才能感到一丝真实,觉得自己和普通人一般无二。”画楼继续说着,偶尔看一眼许书颜的表情,见她也是在深深地思考自己的话,话音也愈发地放轻松了一些:“现在,也是该重新寻找其他可以寄托的时候了。”

等画楼说完,许书颜才长地松了口气,同样释然莞尔的笑颜挂在脸上:“身为男子,自该志在四方。若整日为了儿女情长活着,岂不荒唐。画楼,若你真能相通,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应该重新做回知己好友了吧。”

“现在还不行。”楼摇摇头,含笑道:“虽然我已经想通,却并非能真正放下。感情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形成,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消散无形。但我相信,一年之后,一切就应该归于正常了。那时,我们再做回知己好友也不迟。”

俏脸还是忍不住又红书颜埋怨似地瞪了画楼一眼:“你就不能别这么坦诚吗!”

“书颜,记住,我永远都会对你坦诚。”画楼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靠近了许书颜一步,又道:“明日我一走,或许京里会有些传言出来。我知道你不该承受这些,但为了你和祁渊的将来,这些东西必须去面对,而且越早面对就越好。相信过了这一关,你们才能毫无隐忧的在一起。”

“什么言?”书颜心中一凛,一股不好的预感又弥漫上了心头,就像在静安观里抽到签文时的那种感觉,心慌中伴着些冷意。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原我走不走,这样的传言都会出来,但这时候我离开,传言会来的更快。”画楼见书颜有些慌了,伸手按住她羸弱的肩头:“我必须走,让你独自来面对,你能理解么?”

“我明白,你已经帮了我许多。想要幸福,总要争取和付出,不是么?”既然画楼这样说,书颜已经猜到了半分,那所谓的流言一定是和画楼与自己有关的。封为郡主的时候,许书颜就曾想过有人会猜测妒忌,明日画楼离京,赐封自己为宜德公主的诏书也会随之公诸天下,到时候,恐怕猜测和妒忌也会来的更为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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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有事耽搁了,没能更新第二更,这儿给追问的姐妹说声抱歉。

最近搬家,很多事情也很累,等过了这周,下周应该会好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