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丫鬟们收拾铺床,书颜也乐得不在一旁碍手碍脚,便让挽歌搬了个小凳儿在门口,拿出绣蓝继续用心在自己女红上的功课。

先是挑了几根不同色的碧色丝线,深深浅浅绣了几片海棠叶子,脑中想着怎么才能栩栩如生又不落俗套,还要喜庆非常书颜绣了一小会儿,觉着有些累了,挽歌一看就立即乖巧的递上一盏温茶。喝了口茶,眼神儿也清了许多,正想继续绣,却听得水莪在门口禀报,说是二爷来探望姑娘了。

自己前脚刚离开拢烟阁,他怎么后脚便跟来了!

书颜蹙起柳眉,起身相迎,看着祁渊身边还带了水清,却也不好闭门谢客,只得强装了笑脸,欠了欠身子,福礼道:“二爷怎么来了,此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怕是要怠慢了贵客的。”

“四姑娘湖边受惊,身为二哥,自然要来探望探望。”祁渊保持着平素里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假意客套了两句,见屋内丫鬟们还在忙着收拾打扫,话锋一转:“看来确实难以落脚,不如让为兄的带妹子去逛逛这梅子林,也算尽尽地主之谊。”

“二爷真是客气,我还在绣功课呢,下次去逛吧。”书颜浅笑着拒绝了。

“四姑娘您都绣了好一会儿了呢,不如出去散散心,等会儿晚膳来了奴婢叫您。”水莪倒乐得见自家主子和祁家少爷走的近。毕竟祁渊可是未来的家主,能待见许书颜,她们在宅子里的丫鬟面前也跟着有脸。

这下找不到搪塞的话了,书颜只好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二爷了。”说罢又吩咐挽歌拿了一件小披肩拢在肩头,心想,和这色中饿鬼一起出去,多穿些总是好的。

看着许书颜小心翼翼的样子,祁渊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得意的狠,临走时故意吩咐水清不用跟随,让他进屋帮忙搬搬东西也好。书颜知道他心里肯定又打了什么算盘,但想着梅子林又不大,随便哪里都能望得个通通透透,料他除了逞逞口舌上的威风,其余也不敢怎么样,便也没说什么,单独与他一并出了冻院。

隔着窗褴目送二人出去,黄杏儿心中原本的伤痕仿佛被撒了盐一般,辣的生疼。一边的姚文绣也凑了过来,酸酸地道:“这小骚狐狸,那日用撵车亲自送她去听学就觉得奇怪,如今还专程到梅子林来探望,定是私下有什么勾当!”

“别说了!还嫌不够丢人么!”黄杏儿转身斥责了姚文绣,推搡着将她和柳若彤都赶出了春院,用力关上门,紧咬着唇瓣,脸色,也阴翳的有些吓人。

春末地薄日到了下午会渐渐盛起来。此时地梅子林倒别有一番幽趣。梅树叶阔枝繁。星星点点地烈日撒了下来。不过更添林中美景罢了。没有一丝地燥热之感。

立在缓坡当中。见四处无人。祁渊脸色已经恢复了平素地冷冽:“你倒是编地好借口!”

已经料到他来是为了质问这事儿地。许书颜脑中也想好了对策。此时听他迫不及待地就开始兴师问罪。冷哼一声道:“二爷倒是走地干净。却不曾想留下我一个弱女子。被人那样欺负之后可曾会想不通投湖自尽?”

“自尽?”祁渊好像真是被唬住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再问下去。

“你说。我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遭遇了那样地侮辱。当时还没回过神来。等周遭都没了他人。仔细一想。还能再有脸继续苟且偷生么?”书颜一双水眸闪过一丝决绝:“原本就是父母双亡才到祁家讨口饭吃罢了。您身为祁家二爷自然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表姑娘地。可为了生活。为了能给许家留个血脉。我也只有从一个千金小姐到低眉顺眼地寄人篱下。”

顿了顿,见祁渊神色惘然地看着,果然有些蒙住了,书颜又假意抽泣了两下,更加显得楚楚可怜:“那时你离开后,我是真的不想活了,就想着跳入湖中一死便罢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祁渊下意识地开了口,虽然话音里有些僵硬,但感觉确却是在劝解的样子,刚才的质问也之气消散了个干干净净:“自你来了宅子里,大姐待你也不薄,三妹妹更是将你视如亲姐妹一般。论身份,一点也不必本家姑娘低。”

“我当时,也是努力朝这方面想着的。”眨巴着眼,再挤出两滴清泪,书颜听祁渊软话一说出口,料定自己的说辞他定是信了,便又道:“只是当时又急又气,一时不觉竟昏了过去,等醒来时,才发现自个儿已经被丫鬟们送回了水阁,大夫也来看过了。玉容姐姐要问怎么回事,我便顺着丫鬟们的猜想点了点,因为实在难以启齿真正的原因”

说到真正原因,祁渊和书颜好像都同时想到了露台之上两人的“亲密”接触,祁渊赶紧撇开了眼望向别处,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有些紊乱的心跳。书颜则是赶紧埋头颔首不语,想要藏住面上浮起来的红晕,却不知是羞出来的还是恼出来的。

临近黄昏,梅子林中飞来了一群雀鸟,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却更加显得两人之间古怪莫名的气氛。

“咳咳”祁渊清了清嗓子,又重新板回了脸,声音却露出一丝别扭:“总之,湖边的事儿你我都有责任。若不是你胡乱给我饮酒,我也不会不会做出那些无礼举动。况且我也答应了你,以后许你一个愿望,这下也算是两不相欠。反正你我也不会常见面,就此说清楚了也好些。”

“二爷说的是。”书颜心里可是巴不得他说这话,一见面就老是搞得剑拔弩张,气氛尴尬,对方又是祁家做主的,以后没什么要紧事儿,两人还是少见的好,免得坏了自己的大计呢。

“你也放心,湖边之事绝对不会有第三人知晓,你也就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这样对你自己也好,以后更加不要要死要活。”祁渊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

“都听二爷的。”书颜可不是那种一被男人占了便宜就要死要活的那种女子,祁渊既然说了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想来他也会守住承诺的。以后自己还要嫁人呢,更加不会向外传扬此事,既然两人都不再提,心想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等结了痂,掉了壳,又是个干干净净的一块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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