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在将军府后院一手遮天,早在刚刚苏熙和苏流芊对峙的时候,就已经有下人偷偷去报信。何氏本来以为自己的女儿不过是去教训一下苏流熙,因此虽然苏流芊迟迟不归,却也未曾放在心上,只道是苏流芊又寻了新的乐子,便也纵容。谁知,下人慌忙来报,却是自己女儿在苏流熙那个小贱人那里碰了钉子,一口茶堵在喉咙,匆匆收拾了便带着人赶来,她倒是未曾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受什么罪,在她看来,苏流熙即使是反抗了,也只不过是被逼急了的兔子,然而既然是兔子,再急,又会翻出什么浪花来?因此有恃无恐,端足了架子,在院门口她并未仔细看院中情况,刚一开口就习惯性的拿出高高在上的语气。

“娘!您可来了!您今天一定要给女儿做主,把这个贱人关起来,狠狠的打!”苏流芊本已怯场,眼下看见自己母亲来了,立刻忘记刚刚才吃了苏熙的一顿教训,飞快扑到何氏怀里,对着何氏哭诉道。

何氏一惊,这才看清苏流芊满脸惊慌之色,她定睛一瞧,这才发现情况似与料想的不同。那躺在地上皮开肉绽的人不正是自己女儿身边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芊儿,这是怎么了?你可有受伤?”何氏忙拉开苏流芊,在她身上查看。

“娘,女儿今天可被这个贱人辱了!她竟然打晕了我的小厮,还威胁女儿,说要是女儿违了她的意,便要把女儿也打成那样呢!”苏流芊一番惊怒,早已昏了头,见了人便添油加醋甚至歪曲事实,在她心中,苏流熙落在母亲手中,她就可以好好折磨她了,今天的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什么?!”何氏看女儿并无受伤,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得苏流芊一番话,虽然明白女儿的话并非十分真实,却也是真的恼怒,一个出身低贱的庶女,有什么资格和她的孩子相提并论?更何况做出这样的事!何氏却忘了,若不是她们母女长久的欺凌,府中众人的见风使舵,也绝对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出现。更何况,前身苏流熙早已被她们折磨致死,若不是机缘巧合,来自现代的苏熙占据了这个身体,恐怕也早已经用草席裹了,抛尸荒野了

何氏虽然心下怒意翻腾,却毕竟是从后宅争斗中走过的,并不是苏流芊的一味蛮横,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苏流熙毕竟是将军府的小姐,她并没有伤到苏流芊,不过打伤几个下人,若要真的追究,也只不过是无关痛痒的罪名罢了。因此,她的神色迅速恢复,仿佛刚刚那个面容几乎狰狞的妇人并非是她。

她看着苏流熙,缓缓展开笑容,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似是带了一张面具,僵硬得很。只听她说道:“流熙,你虽是这府中的大小姐,却也不能擅动私刑,发落几个下人是小事,然而闺中女儿,下手如此狠辣,若是传了出去,却不知外面怎样议论咱们将军府仗势欺人,为主不仁呢。你这样,可想过会置于咱们将军府何地?又将你父亲置于何地?”她只字不提是苏流芊先带着人来找苏流熙的麻烦,却牢牢咬住苏流熙下手过狠,心思阴沉,潜台词便是说苏流熙心狠手辣,德行有亏,更是拿出将军府真正的主人--苏珣来说话,句句指责苏流熙如此作为给将军府抹黑,给苏珣抹黑。大庆重孝,这样的名声传出,苏流熙将要面对更加艰难的处境。恐怕以后都再也抬不起头!

然而苏熙此时心中不耐,对这些沟沟道道也十分厌烦,便微微抬首,对着前方喊道:“阁下还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语调冰冷,神色微厉。

从苏流芊闯进来,她就发觉屋上有人,因为并非觉察恶意,便也未曾多加理会。谁知这些人纠缠起来无休无止,她虽不惧,却也十分不耐。而且,她也没有让人免费看戏的爱好。

沈墨青本来无聊逛至此处,恰巧看到一幕有趣的场景,一个少女领着一堆人去找另一个少女的麻烦,有趣的并非是此,而是那个被欺负的少女脸上的神情实在太过淡定,或者说,太过冷寂。那不会是会出现在一个养在深闺的少女脸上的表情,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引起她的在意,那并不是一个被欺负久了而产生的麻木,而是一种基于见识过风浪后的平淡,是全局尽在掌中的轻松,更是一种绝对强大的自傲。他他只在一个人脸上,见到过这种冷清而傲然自存的表情。而那个人……算了,不提也罢!真是的,想起那个人就头疼!随后,那个少女出鞭的手法实在让他感兴趣,鞭子虽并非他的武器,然而眼光还是有的。这个少女分明身子赢弱,使鞭的手法却巧妙至极,而她的动作虽然流畅,却可以看出这个少女之前并不常用--那么,只能说,这里面,真的有有趣的东西。

沈墨青勾唇一笑,从屋脊飞身而下,他的轻功师承灵虚子,婉若游龙翩若惊鸿,在外人看来,眼前不过白影一闪,就多了一个人。

沈墨青落下的一瞬间,整个庭院都静了一静

。就连本欲再次开口的何氏,也愣住了。

并非是惊讶于多出了一个人,而是这个男子,真正风采绝佳,郎艳独绝。

斜飞入鬓的眉峰,湛若星辰的眸子,挺秀如雪峰蜿蜒出诗意的鼻子,勾着摄人心魄笑容的嘴角,白皙如刻的下巴,俊朗挺拔的身姿,无处不彰显着这个人的风华万千。更令人迷醉的是他的五官明明是俊朗飘逸的,却偏偏有种邪恣风流的气质,一身飘然若仙的白衣也被他穿出了**不羁的感觉。

这是在是人间妖孽。无意间的风华内蕴已经足以倾倒世人,偏他还如此蒙然仿似无知,更是勾魂摄魄。

苏熙早在前世见过无数绝世风华人物,这颜色虽人间少见,却也不能撼动苏熙的眼神,她的目光里,看见的是一个轻功极佳并且与苏流熙本身陌生的男人,而非是一个长得漂亮并冲着她眨眼的的男人。特种兵,最基本的素质,就是时刻记得自己的目标。而她现在的目标,是把这个烂摊子,以最快的速度脱手。

苏熙开口,嗓音还带着稚气的清脆,却透漏着不可违逆的威严:“阁下从一开始就躲在这屋脊之上,想必看了一场好戏。既然夫人质疑我的行为,那么不如请阁下来讲一讲,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公子脸上如沐春风的表情,必定是乐意之至的了。”

沈墨青脸上的笑容一僵。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

算了,沈墨青视线快速扫过周围一干人等,在苏熙的手臂停顿了一下又飞速转开,这孩子这么可怜,还是要我帮忙收拾啊,看在她使得一手好鞭,姑且帮她一帮也无不可啊……

“丫头,我可从不轻易帮人,今天帮了你,回头要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啊。”

苏熙耳中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她心下一动,定眸看去,却见那个男人带笑的侧脸,稍加思索,便猜测是传说中的隔空传音。不由得心神一凛,看来这个笑得一脸**的男人比想象中更难对付。苏熙神情不变,沈墨青却好似已经得到了她的同意,当下,心情更好。

沈墨青手执骨扇,微微笑道:“本世子近日无聊,不过路过,却没想到,真真看了一场好戏啊!今日才知,原来关于苏将军后宅不宁的传言不假,若非亲眼看到,还真是不敢置信,将军府嫡女欺负庶姐不成反而倒打一耙歪曲事实,嫡母维护亲女心切于是不分是非随意判罪

。当真是活生生绝佳的话本子啊!”

何氏几次欲要定罪苏流熙,却次次被逼回去,这会儿正一口气赌在胸口,正要收拾脸色,准备发作一番,却被沈墨青的一番话给惊着了。

她是真惊了,这偌大的大庆朝京城,能自称世子的实在少之又少,开国的四大候府,定国候府,平南将军府,均在二十年前被连根拔起,而剩余的除了镇西将军府,便只剩下一家,就是现下底蕴最深的静安王府!而世子,也只有一位,便是静安王府王爷沈飞的嫡长子,沈墨青!

今日到底是撞了什么运?怎么这些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会凑在将军府!何氏虽然气苦,却也不好再装作不知,只得咬牙道;“不知世子到来,未曾远迎,还望世子见谅。”

沈墨青却好似全不在意:“好说好说,本是本世子不请自来,扰了贵府。但却也未料到,此行收获颇丰啊!不然,本世子还真看不到这么有意思的戏呢,而且,本世子觉得,贵府大小姐实在是聪慧心善,连不规矩的下人都帮忙夫人调教了,真是孝顺的好孩子。苏夫人,你觉得呢?”

何氏若是还看不出来沈墨青今日是要护定了苏流熙那个小贱人,就枉她在后宅腥风血雨这么多年了!

只是不知道沈墨青是吃错了什么药,要站在苏流熙那一面,他是疯了吗?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她虽想要教训苏流熙,却更不想平白得罪了京城最有权势的静安王府。将军府并不能惹上这个大麻烦。况且,虽不知沈墨青为什么帮苏流熙,不过,他护得了一时,却护不了一‘世。今日暂且退了,以后多得是机会!再怎么说,这是将军府的家事,沈墨青不好一再插手。

何氏似是笑了:“世子说笑了,本也不过是小事,何至于麻烦世子?”

“当然是小事,既然夫人都说是小事了,那希望今后,不要再有不长眼的东西出现了。”何氏话音刚落,苏熙就冷道。

除了苏熙和沈墨青,所有人面色同时一僵,变得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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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木有人在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