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左云县,这时天上yin藐已散,白ri正中,天下明光。蚩尤等人拟从左云渡江东行,再回到随城大营。蚩尤向鸾凤看去,见她正靠在应龙身上,两情相悦,恩爱缠绵。他极为疼爱这个义女,纵使当ri恼恨应龙坏他大事,也不忍伤二人分毫,这时殷然作别,心中屈实不愿,于是和声对鸾凤道:“凤儿,你可愿随义父同行么?”

鸾凤见他目中充满企盼之意,于是看看应龙,想从他眼中读出答案。不料应龙拱手对蚩尤道:“我和凤儿只想飘泊江湖,不愿太多参与战事,望大王见谅!”鸾凤这时也对蚩尤道:“义父,阿龙哥说得不错,女儿并不想太多参加义父的战事,望义父莫怪。”

一旁林里蝉声高唱,蚩尤心中更添感伤,柔声道:“凤儿,此番一别,不知何ri才可相见,或者,他ri义父战死沙场,你我便yin阳永隔,再不相逢……唉…..”鸾凤想起自少蚩尤于她,实比亲父还亲,听他语声悲切,再也忍受不住,如飞燕投林,扑入蚩尤怀中,泪眼涟涟道:“义父…….”

蚩尤轻抚她的长发,柔声道:“凤儿,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与愿望,义父很是高兴…….”鸾凤伏于他的怀中,泣不成声。一旁众人看他们父女情深,又思及他ri战野无情,凶吉难卜,心中感怀,也不禁戚戚。

过得大约半柱香时分,囚牛远远地奔到蚩尤跟前,秉道:“大王,船已请到,我们可以起程了。”蚩尤应得一声,双目依然凝望鸾凤道:“凤儿……”鸾凤梨花带雨,双目通红,抽泣不语。

蚩尤双手轻轻推开鸾凤,然后扶着她的肩膀,道:“凤儿,义父这就走了。”鸾凤叫声:“义父,…….”不舍之情,清晰可见。蚩尤硬下心肠,率诸将登上船中。鸾凤忆起蚩尤所说战死沙场,yin阳永隔之语,心如刀割,肝肠寸断,yu再奔向前,却被应龙轻轻拉住。

鸾凤往后看着应龙,语声中充满悲伤:“阿龙哥,义父他要走了…….”应龙轻轻挽着她手,柔声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凤儿你就别要再悲伤了。”

只见远方白云英英,碧水渺渺,蚩尤的船只越走越远,蚩尤的歌声远远传来,似乎是“ri东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随兮空断肠…….对萱草兮忧不忘,弹鸣琴兮情何伤…..”思忆之情,饱蕴歌中。再过得片刻,船只已成一小黑点,蚩尤等人已是遥不可望。

再说待炎帝狂神一行赶到水路之旁,其时蚩尤等众人已是走得远了。狂神不见蚩尤等尸首,不由裂眦怒道:“共工王,难道蚩尤他们没有往这边走么?”共工不理会狂神,径直走到炎帝面前,俯身拜道:“炎王,共工疏于职守,望大王依军纪行事!”

炎帝双手将共工扶起,柔声问道:“共工王请起,慢慢细说不迟。莫非是有什么变故么?我见城下横里杀出一人,武功很是高强,莫非是他救走蚩尤一行?”狂神仔细追忆,叹道:“不错,那是诛颠,这老儿虽然疯疯颠颠,但武功着实不错。”

共工这时才向狂神答道:“有狂神的玄金宝刀,诛颠又怎么会是我对手?”炎帝奇道:“那么他们却是为何可以远走?莫非是蚩尤诸将已恢复内力。”狂神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百里清酥’无药可解,但三月后自愈,他们短时间又怎可恢复内力?”

炎帝看着共工,眼中露出惊疑的神sè道:“共工王,这…….”共工再次向炎帝拜倒道:“共工有负炎王所托,私自将蚩尤一行放走了!”这一语说出,对炎帝狂神无异于睛天霹雳,他二人不由齐声道:“私放蚩尤?这是为什么?”

共工伏倒在地,朗声说道:“在下窃以为这次右玉之宴,算计蚩尤实不光彩,于是私放蚩尤,并与他扬言他ri沙场相遇,必杀无赦!”狂神闻言嘻嘻冷笑道:“共工王,你可知放虎归山,其患无穷,他ri沙场相遇,你以为你还有本事杀他么?”

共工怒道:“我自知这次放虎归山,多有不是,但我共工不能作这不义之人!他ri再相遇,我自会竭尽全力,以弥补今天之过。”他又对着炎帝道:“炎王,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么?”炎帝踌躇道:“这……..”共工道:“既然炎王不相信在下,我共工这就切指明志,以表忠心!”说着大喝一声,扬起神刀,手起刀落,将左手尾指齐根切断。

炎帝不道共工如此烈xing,看他伤口鲜血汩汩而出,不由叹道:“共工王,我已明白你的忠心,你这又是何必…….”共工苦笑道:“在下私放敌军主将,应有此罚!”

狂神也不料共工竟会切指明志,忙扯破衣襟想给共工包扎,不料共工虽得狂神宝刀,但心里对他成见仍深,只听他冷冷道:“狂神好意,共工心领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说着用牙撕破胸前一块衣裳,再放下宝刀自行包扎,显是不愿领受狂神恩惠。

这夜月暗星微,天空扯下一片黑幕,笼罩着整个大地。但在狂神帐中,仍透着一丝淡淡的油灯的光芒。狂神仰望窗外,似有无限心思。旁边一人锦衣俊秀,正是他的独生爱子皓晟。

皓晟见父亲沉呤不语,不由奇道:“爹爹,这几晚你都深夜不眠,只不知为了什么?”狂神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说话,却是反问道:“孩儿,当今之势,炎帝声望已不及当年,而蚩尤雄强,轩辕崛起,你却知爹爹为何独投炎营?”

皓晟奇道:“炎帝封爹爹为一国国师,难道爹爹不是为此而投营的么?”狂神冷笑道:“区区一个国师,又怎会是我狂神肚里乾坤?”皓晟愕然道:“那么爹爹所为的是?……”狂神凝望皓晟,叹道:“爹爹一生只有你这个孩儿,我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为了你,还会为了什么?”

皓晟低下了头,小声道:“娘亲早逝,爹爹一心为孩儿,这些孩儿都是知道的。”狂神摇头道:“不,你不知道!我为你的不仅仅是你的前途,而可能是整个部族甚至更大意义上的前途。”

皓晟不明狂神所指,眼中充满询问之sè。狂神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当今之势可以称雄天下的唯蚩尤、轩辕、炎帝三部,但蚩尤手下有十二将,轩辕手下有独具异能的四士,炎帝原来手上还有腾野,但现在…….”

说到这里,皓晟似有领悟,说道:“爹爹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投入蚩尤、轩辕之营,充其量不过是大将中的一员罢了,而炎帝最近屡战屡败,手下大将不多,却是正可乘隙而入。”

狂神哈哈一笑道:“不错,炎帝育有两子,大子炎柱虽有浩翰心胸,无奈却是无心从政,而二子炎居yin险狡猾,却是不能容人。需知得士者昌,失士者亡,如今天下群雄并起,炎营长此以往,必将不保!”皓晟开始暗忖父亲是想乘隙以获炎部高位,现在听父亲谈起国事,似又不是,一时便也蒙了,于是再问道:“那么爹爹意yu如何?”

狂神道:“炎帝虽然不是霸主之材,但他久负盛名,且是神农嫡子,大椽虽朽,仍强于小木。我的意思,是想要借助炎帝之力,一统天下,然后李代桃疆,那么浩翰中华,便落入你我父子之手!”皓晟想不到父亲竟是这般雄图大志,一时张目结舌,吐不出话。

狂神继续道:“但当ri炎营中腾野智勇双全,不除腾野,我等若要成事恐有阻滞。”皓晟道:“那腾野武功虽说还可,但爹爹神兵在手,又何惧于他?”狂神摇头道:“晟儿,你以为天下事都是凭武功可以解决的么?”

皓晟道:“爹爹的意思是……”狂神道:“当时腾野得炎帝倚重,炎营地位,一时无量,余人武功与之相当的也不在少数,但也不过是区区武夫而已。”皓晟恍然道:“当ri爹爹不随炎帝一行,而借口寻找神兵,想必也是有所企图的了!”

狂神笑道:“晟儿,你可还记得当ri爹爹弹指击落的一只信鸽?”皓晟道:“当然记得,我还记得当时爹爹从信鸽身上发现一些符号,而面呈悦声,我问爹爹何故,当时爹爹说我到时便知,但晟儿却至今未知那些符号所表,还望爹爹相告。”

狂神哈哈笑道:“那符号是让腾野弃城而回,却不料被我截住,想那腾野自命忠心耿耿,若没有炎命之令,他又怎敢轻易言退?”皓晟喜动颜sè道:“爹爹英明,想那腾野忠心烈魄,却是至死不知与我等有关。”

皓晟顿了一顿,又道:“腾野一除,炎营自然再没人可与爹爹争位,今天爹爹已顺利坐上国师之位,他ri李代桃疆,也不过是水过渠成之事。只不知爹爹却是为何忧心忡忡?”

狂神沉呤片刻,缓缓道:“我苦心积虑,布下这右玉之局,不道共工那厮却是自命大义,私放蚩尤。这放虎归山,蚩尤回营之后,必将大举进攻九隅之地,现在我们与炎帝已是同舟共济,若他有难,我们是唇亡齿寒,又如何不忧?”皓晟道:“蚩尤诸将中‘百里清酥’,元气一时难复,而且他要往西大举进攻,途中仍有不少关卡,依晟儿之计,爹爹何不借此机会,安排腾野余党镇守边关,胜固然可喜,纵使不敌,我们身边也可是借刀杀得一些异议之徒。那么爹爹在炎营中的地位,便是坚如磐石了!”

狂神听得皓晟之言,面上露出一种十分奇怪的表情,是喜?是怒?竟连皓晟也琢磨不透。只见狂神最后缓缓点头道:“不错不错,晟儿计策,果然妙绝!为父再三思虑,纵使九隅不保,还可往西投奔轩辕,这样我们在炎帝身边地位,可确保无忧!”

父子二人相对会心一笑,笑声荡于大帐,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