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同时,应龙等送走蚩尤,正坐在左云县的一个小店中用餐聊天。

鸾凤思念义父,两ri来都是郁郁寡欢,愁容满面。应龙见她ri渐憔悴,不由柔声安慰道:“凤儿,你义父想必业已平安归去,你又何必如此草尽红心?”鸾凤摇头道:“并不是我过于哀伤,我连ri来常常想,义父、炎帝他们不断你打我我打你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却是为了什么?嘲风、霸下叔叔平ri虽然待我一般,但是也是把我从小看到大的,如今一个一个离去,我心中想得他们,便只觉压抑了!”

应龙闻言叹道:“当ri我两个师父自刎而亡,我又何尝不是像你现在一般,若碧落黄泉,郁郁不乐?但后来想明白了,像蚩尤、炎帝、包括轩辕,他们有他们的使命,他们需要扩大疆土,他们需要战斗,而这些就不可避免牺牲。”鸾凤抬头看着应龙,眼中透出几丝困惑之意,道:“战斗?”

应龙点头道:“对呀,只因为我们不在他们之位,所以不懂得他们的理想。他们中有的人,或者是要保住自己的领土与地位,或者是要占领更大的地方,又或者是有一些更宏大的愿望,比如天下一统,融合一种更理想更发达的文明。”说着眼望窗外,不自觉流露出憧憬之sè。

鸾凤诛颠随他目光,也向窗外看去。这时正是初chun天气,窗外细雨绵绵,萤飞草际,雁起芦间。鸾凤听应龙说话,又见窗外景sè如画,一时间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

诛颠看见窗外美景,忽然拍了一下额头,大叫道:“糟了,现在是三月了吧?”应鸾二人不道他何以突然如此相问,只是一齐看着他。只听诛颠大叫道:“糟了糟了,我得立刻起程向东海过去,只不知现在过去,还来不来得及?”诛颠一向生xing懒散,贪玩好食,从不觉他有什么要事如此紧张。于是鸾凤不禁小心问道:“诛大哥,可是有什么要事?”

诛颠正sè道:“当然是要事,我们需立即起程,这里到东海之滨只怕要个十天半月的,耽误了可就坏了。”他转念一想,忽又笑嘻嘻对应鸾二人道:“一人长途跋涉甚是寂寞,两个小娃儿可有兴趣同行?”

应鸾二人心想反正现在左右没事,陪同诛颠一行倒也不妨,于是相互对看一眼,齐声道:“陪诛大哥一行,我们当然是愿意的。”应龙遂又说道:“不过只不知……”诛颠知他又想询问,恼道:“刚才小女娃儿才问了,怎么你又来问,难道不嫌烦么?”应龙见他生气,立即住嘴不答。诛颠见他不语,却又笑道:“我们在途中有的是时间,到时我慢慢给你们说,好不好呀?”

应鸾二人见他喜怒无常,思及他小儿心xing,也不禁微微莞尔,于是便依诛颠之言,将小店退了,立刻往左县岸上奔去。

到得左县岸边,左玉各船家听说要到千里之外的东海之滨,均不愿前往,最后以比平常多三倍的价钱,终于换得一年轻小船家的答应,小船乘风破浪,径往东海。

虽然那时的小船不过是一只掏空的大木,但小船遨游在大江之上,白云飘飘,逐水悠悠,瞑烟两岸,斜ri半山,这些美景却让鸾凤原本郁郁的心情变得大为欢畅。只听她笑呤呤地对诛颠道:“诛大哥,你说上来以后给我们说此行原委的,可不许赖皮不说哟!”

诛颠悠悠道:“我说过给你们说,那一定是走不了的。”然后拿出他的酒葫芦,嘴中咕碌咕碌地喝了一大口酒,才继续道:“三月初十,便是我嫂子的祭ri,无论有什么事,除非我死了,要不然的话我每一年总要到东海之滨一趟的!”

应鸾二人曾听诛颠说过诛仙为得浑天宝甲而不惜断阳绝jing,此刻又听他说嫂子,一时不明所以,面面相对,一脸愕然。诛颠看出他二人面sè,知二人心中所想,又咕碌咕碌喝下一大口酒,道:“我已说过我大哥已断阳绝jing,你们一定心中十分奇怪我为什么有个嫂子吧?”

应鸾二人齐望诛颠,应龙不敢相欺,应声道:“不敢有瞒诛大哥,我俩正是这个想法。”诛颠叹道:“这也怪不得你们。对了,你还记得我跟你们提过有个叫云梦的人么?”鸾凤心xing甚好,道:“我记得诛大哥当ri详说浑天宝甲历史的时候,好像说过这个名字,还说什么她与你哥哥感情很深的样子……”

诛颠看着天边白云悠悠,无数伤心往事,一下子全涌上来,不由长声叹道:“不错,云梦便是我嫂子…..应该说,是我未过门的嫂子。”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她与我大哥两情相悦,并已私订终身,那年年底本已准备嫁入我家,谁知道天有不测之风云,大哥为了家族兴亡竟然不惜断阳绝jing…….哎,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应鸾二人听他越说越是投入,都不敢打断他,只是默默旁听。只听诛颠继续道:“再说我当ri离家出走不久便听见我大哥与云梦嫂子断绝关系的消息,江湖中皆以为我大哥薄情寡义,其实大哥腹中苦水,又有谁人知晓?”他说着说着,眼圈竟也不禁微红,继续道:“再过了一个月,我竟然听到了云梦嫂子投河自尽的消息,而投河的地方,便是我们将要去的东海之滨……..”

说到这里,他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声音凄戚,端的是抽肠裂膈,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应鸾二人听他所说,心下也不禁戚戚,鸾凤女儿人家,心情易受波动,便陪诛颠一起哭了起来。小船继续前行,将近黄昏之时,天边暮云千里,两岸散乱萦花,更添伤心之情。

再说蚩尤一行自左云出发之后,一路风平浪静,六ri后已是顺利到达随城。回得大营之后,蚩尤坐定主帅之位,思及十二将忠心一片,谁知这右玉一行,竟然连折二将,心下又是悲伤,又是气愤。

囚牛放下嘲风尸体,只见尸体经多ri颠簸,已是萎缩枯槁,身体里面一些虫子从眼睛、鼻孔中钻出来,还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负屃、囚牛、睚眦三人同经患难,见如今嘲风身体腐坏,霸下尸骨无存,而当ri若非二人,则恐怕众人都要死于右玉,思及当时之危,心下仍不禁惴惴。

蚩尤见众人不语,心中越想越是气愤难平,忽然**一拍石桌,勃然大怒道:“他炎帝这次竟然使这等卑鄙手段,实是欺人太甚!我这就纠集十万雄兵,将他九隅踏平!”负屃上前进言道:“大王息怒,炎帝那厮虽然可恶,但现在对我部来说还不是进军的良机啊!”

若是其它人在蚩尤气头上进言定被他斥责一番,但蚩尤一向倚重这位足智多谋的丞相,见他有异言,却未发作,目光一转,停在负屃身上问道:“我们已屯兵良久,如今兵jing粮足,为什么不是进军良机?”负屃言道:“大王,你只要稍一运气,便知我所说为何了。”

蚩尤依言而行,果然腹中仍然空空荡荡,真气丝毫无存,于是不由惊道:“丞相,这…..这‘百里清酥’可有药解救?”负屃道:“‘百里清酥’生于奇寒之带,其xing至yin至柔,伤人于无形,解救却是无药能为!”蚩尤听罢不禁心中一凛,道国:“丞相,那….那怎么办?”

负屃道:“大王勿忧,这‘百里清酥’虽无药可解,但三月之后可以自愈,目前我军虽然不宜大举进犯,但以进为退却是无妨!”蚩尤奇道:“以进为退?还请丞相细细解说。”

负屃道:“我料炎帝知大王已经逃得生天,为怕大王来犯,必在重关布下重兵。而现在临汾、忻州的地盘已尽数纳入我部囊中,炎部真正可防的区域不过是大同、宣化、新平、天镇、镇宏五处而已,而五处之中又以镇宏最为薄弱。我军目前臣下等内力虽然未复,但还有貔貅、蒲牢、螭吻、狴犴四将可用,只要我们大军佯攻镇宏,炎部必然全力防守,我军便取得休养之机。”

蚩尤奇道:“既然丞相说我部还有貔貅、蒲牢、螭吻、狴犴四将可用,何不真的进攻,待我等恢复内力,便可节省许多时间了。”负屃摇头道:“大王,炎部本有盘光、应虎等大将,如今又添狂神、共工这些以一抵千的名人,如我等内力未复而贸然进攻,只怕到时身陷囹囫,万劫不复啊!”

蚩尤忆起狂神手段,沉呤半响,终于缓缓道:“丞相说得是,狂神共工等人,确是厉害非凡呀!只不知以他等之能,却为何甘愿臣伏于炎帝?”负屃道:“依臣下之见,狂神之辈之所以投营,恐怕其志不在小,而且炎帝身上,还有一件天下无双的宝物!”

蚩尤奇道:“宝物?那是什么?”负屃道:“‘仁心’!”蚩尤愕道:“仁心?”负屃道:“正是。据古书所载,‘仁心’既为天下神兵,又不列于神兵之列。”蚩尤大奇:“既为天下神兵,又不列于神兵之列?好奇怪的物件!”负屃道:“依臣下之见,这‘仁心’还重于天下神兵啊!”

蚩尤道:“为什么?”负屃道:“‘仁心’虽不可用于打江山,却可拿来平天下。当年神农盛世,据说便是动用这天下仁心,才换得数百年的欣欣向荣!”蚩尤奇道:“那么炎帝却为何不继续运用这仁心之效,而致天下崩纷?”负屃叹道:“凡事有得必有失,这些盖世神兵固然豪强,却是自损其身。天魔得杵而受制于令,狂神得铁而损于阳寿,诛仙得甲而失于jing元,轩辕虽有名剑,却没能开锋而有近于无……这‘仁心’要起效,则必须嗜得部主之jing血!”

蚩尤听罢不由凛然一震道:“什么?嗜得部主之jing血?”负屃道:“正是!传说神农因耗得jing血太多,终致身子虚弱,到后来冒险试服百足之虫,却致全身瘫痪而不能动,所以天下崩纷……”蚩尤道:“人云神农老来好sè糊涂,却是原来如此…..”负屃继续道:“而炎帝前车之鉴,况且如今天下未定,因此这‘仁心’也就未敢轻易使用。”

话音刚落,帐外一兵士来报:“禀报大王,大王遣人到东海之滨寻找神兵,今天有消息了。”蚩尤心下大喜道:“莫非找到神兵了么?”那兵士道:“据螭将军报,东海之滨天呈异像,似有神物出现。”

蚩尤奇道:“什么天呈异像,快快说来!”那兵士战战兢兢道:“据说东海之滨ri悬半空,三ri不落。”蚩尤道:“‘ri悬半空,三ri不落’,这又怎么可能?简直一派胡言!”那兵士见蚩尤发怒,立即跪倒在地道:“小人不敢隐瞒大王,所说句句属实!”

负屃闻言思索片刻,然后进言道:“‘ri悬半空,三ri不落’,这确是大异之象啊!大王,若真是如此,倒不妨在厚葬风弟以后,前去一观。”蚩尤沉呤半响,点头道:“好,传令下去,厚葬吾弟嘲风!然后准备良马数骑,我yu与丞相同去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