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姬氏也是凛然一惊道:“隐哥,你说什么,我怎么未听你提过?”后隐道:“当ri应瑞兄弟交给玉佩给我以后,遇风夷,遭追杀,最后应瑞兄弟战死,我也折臂不支,再后来你我天各一方,幸蚩尤王相助才得以重聚,这些你也知道的。而那玉佩…..那玉佩在我醒后便也不知所踪,而且瑞弟已死,所以我也就没再提起……”

只听姬氏道:“那么说应瑞便是我嫡亲哥哥了,不,这不可能…….”说话间声音都惊得变了。后隐将妻子紧紧搂住,柔声安慰道:“姬儿,不必紧张,只可惜现在瑞弟已死,不然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咦,不过…..”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中yu言又止。

姬氏急问道:“不过什么?”后隐叹道:“我忽然想到了当ri瑞弟与魁都交战的情景,其中某些疑点一直想不明白,现在听姬儿一说,好像又明白了几分!”姬氏奇道:”什么疑点?”后隐道:“我清楚地记得当时魁都说他奉的是神农与轩辕黄帝的双重密令,这让人好生奇怪,这神农要查你下落,瑞弟办事不力要查办之倒也情有可原,但轩辕黄帝又何必横插一手呢?”

姬氏沉呤道:“轩辕大哥横加插手,这着实令人奇怪。”只听后隐继续道:“而瑞弟当时要将玉佩托我转交给你,我那时想既然瑞弟已得悉你的身份,却为何不供出以保平安呢?当时我还以为是我与瑞弟八拜之交的缘故,今天才知道,却并非完全如此!”

这时姬氏也恍然道:“原来瑞哥已是知道我是他亲妹的身份,于是一直庇护于我……”后隐道:“所以神农轩辕yu借口瑞弟寻你不着而致瑞弟于死地,神农不yu世人知道他妻子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儿子,而轩辕黄帝当然也不想他有一个出身草莽的兄弟的事实传出去…….”

应龙听到这里不由头脑一阵晕旋,原来事情的来龙去脉竟是如此曲折离奇,他的父亲原来竟是鸾凤父亲的结拜兄弟,鸾凤母亲的哥哥,又是将他养育chéng rén的轩辕黄帝的嫡亲兄弟,而轩辕黄帝却又是暗害他父亲的主谋之一,这其中关系的千丝万缕,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他只觉头脑一时清醒,一时迷糊,忽然长立起身,径直向屋里走去。

后隐乍见应龙,不由大吃一惊道:“你…..你来干什么,我的女儿呢,你把她怎么样了?”话音刚落,便听见鸾凤的声音从应龙身后传出道:“爹爹,我在这里呢!”说着只见一道人影向后隐怀里扑去。

后隐张目一看,原来竟是ri夜牵挂着的女儿,他双手捧着女儿的脸庞,小心道:“乖女儿,让爹爹好好看看有没有瘦了!”鸾凤看着后隐,双目又变得通红道:“爹爹,女儿没瘦,但爹爹你额上的皱纹,鬓上的白发却是越来越多了!”后隐果然见女儿不但没有瘦,而且光彩更胜以前,心中一畅,于是哈哈大笑道:“爹爹老了嘛,这又有什么奇怪的?”鸾凤道声“爹爹”,便伏于后隐怀中抽噎不已。

而一旁姬氏看着应龙,虽是从未见过,却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你是……”应龙道:“我叫应龙,刚才你们所说的应瑞便是我爹爹……”“什么?”后隐姬氏听得这话都同时大吃一惊,后隐与女儿多月未见,此刻也顾不得享受天伦之乐,只把鸾凤轻轻放于一边,走到应龙面前道:“你….你说什么?”

应龙面无表情,只淡淡道:“我说我是应瑞的儿子!”后隐仔细端详,越看他越似有应瑞的感觉,但还是迟疑道:“但你…你不是熊睨鹰隼的徒弟么?又怎么会是我应兄弟的儿子……”

提起两位师父,应龙的眼中不禁放出光来,他指着后隐冷冷道:“你….你还有脸提我师父?”鸾凤见应龙面sè忽然变得如此可怖,不由惊叫道:“阿龙哥,这….这是我爹爹!”

应龙深深吸了一口气,让心情稍稍安定一下,才缓缓道:“我想听听你为什么逼死我两个师父。”后隐奇道:“你…..难道你母亲没和你说么,熊睨可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之一啊,虽说是奉命在身,但却责无旁贷呀!而且他是因愧自尽,难道你不知道么?”

“什么?!”这话犹如一个睛天霹雳,重重地击在应龙心上。他自小和母亲兄弟失散,他母亲还未来得及说得这些,便已离开了他。在他小小的生命中,轩辕黄帝,熊睨、鹰隼两位师父,便是他的童年最重要的构成部分…….但现在一个又一个残酷的事实,便如惊涛骇浪般向他袭来,让他还不是十分成熟的心灵遭受一个又一个无情的打击,这叫他又如何经受得住?于是他大吼一声,竟是转头夺门而出。

鸾凤惊叫一声“阿龙哥”,便yu起身追上,却被后隐一把拉住,鸾凤泪眼涟涟道:“爹爹……”后隐和声道:“你让他先静一静吧!主谋害他父亲的人是他嫡亲叔叔,最疼爱他的师父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时之间,你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再说应龙转身出门,他咋知真相,心如死灰,这一路狂奔,也不知奔了多久,只奔得点苍脚下,方才逐渐停了下来。只刚一停下,又觉得心如刀割,一种莫名的疼痛牵扯着五脏六腑,说不出的哀伤难受。

他抬头看去,只见远处有一座奇峰,百丈注悬,刀刃倒危,说不出的险峻雄奇。他心中难受,寻思当ri二师便葬于其中,如今得知真相,思师心切,便越加发狂似的飞奔上山。

点苍之上三峰积雪,深松寒ri,熊鹰所葬之处不过比周围稍稍隆起,也不过是一掊积雪。应龙想及两位先师一代英豪,死后却连个墓碑也没有,心中难过,双膝跪地,仰天而泣。

但更为让他难受的是,事实的真相是平生最敬重的师父竟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之一,他原对后隐间接逼死他师父耿耿于怀,但实际上后隐却又是为他父亲而已,这其中种种,究竟又是孰是孰非?他心中百感交集,只觉一口闷气郁在心头,吸不入,宣不出,其中的不适难过,却只有他自己懂得。

“为什么!为什么事实竟是这样!”他双目泣血,仰天高呼,声音高亢,只震得深松上的积雪哗哗直落。山中寒风吹过,痛泣声、落雪声、风声交积成一片,如泣如诉,更添悲怆之情。应龙一口气涌上心头,竟是昏了过去。

待应龙悠悠醒转,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但只觉心中还是闷闷作痛,说不出的难受,忽然他感到身上一物在不住震动,他下意识一摸,原来竟是在神山所得的神器重生之皿。

他将神器掏了出来,只觉器皿上奇形怪状的文字,似与心情的激越震荡在遥相感应,他心下一动:诛大哥曾说这重生皿可使主人经幻灭重生之后,便可忘记以往的忧伤悲痛,只不知是真是假?他只凝神看着神器,心下如波涛汹涌,起伏不定。

忽然旁边传出一缕柔和的声音道:“当然是真的!”一人从冰峰一角缓缓走了出来。应龙定睛一看,来的是一位陌生人,白发苍苍,清瘦灌矍,道骨仙风,但双眼清澈有神,似有七八十岁,又像只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应龙奇道:“你是谁?……我又未曾说话,你又怎知我心中所想?”来人笑道:“得道之人,观其貌,察其行便可知内里乾坤,又何需定要闻言才知其心中所思?”当时人所说的道,并非老子“道家”的道,而是所谓可通天彻地的“天道”。

应龙见来人气宇不凡,心中好奇之意更生,但神sè间已是不敢怠慢,双手一揖,问道:“小子刚才无礼,敢问先生高姓大名。”他这是第二次相问,只见来人微微一笑道:“我叫姬垌,你唤我姬老先生也罢,姬伯伯也罢,都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姬垌?”应龙咋听“姬垌”一名,不由大吃一惊,原来他曾听鹰隼师父说过,传说中神农有一堂侄,半月能语,三岁能字,还不满二十岁,文才武功,已是无一不通。但这佼佼之材却不知怎的,竟然在风华正盛之时离家出走,飘泊他方,不知所踪。后来有人传说他云游四方,已近半仙;也有人传说他自立门户,已成为一代宗师,但具体是怎么样,却是从未有人见过。

姬垌见应龙神sè大变,不由微微笑道:“怎么,是我相貌太过古怪,把你吓着了吗?”应龙回过神来,嘴中连忙道:“不是不是,只是前辈大名,小子早有听闻,一时动容,多有失态,望前辈莫怪。”

姬垌摇头道:“我刚才看你感伤悲恸,似是重情重义,不道你却是如此老成世故,实在太令我失望了!”应龙脸上一红,心下想这前辈高人xing情古怪,自己过于多礼他反而不悦,一时征在当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姬垌见他呆呆发征,神sè反而大悦道:“小子,你身上真的有重生之皿么?”应龙道声“是”,恭恭敬敬将神器拿出,奉于姬垌面前。姬垌仔细端详这重生皿,只见它外形虽和普通石制器皿并无大异,但石质细腻,皎白如雪,那皿上文字虽然古怪,但一笔一划,如矫捷飞龙,入石三分。

他看罢不禁滋滋称奇,面呈喜sè,不住叹道:“重生之皿,果然是重生之皿,外拙内巧,不错不错!”说着yu用手触摸皿身,不料一触之下,如遭电击,他立即将手缩回,再看应手双手持皿,眼中不由露出惊疑之sè。

应龙猛然记起诛颠当ri所说神器认主之说,于是心中大是不安,忙对姬垌详述当ri取重生皿时的情景,姬垌细细听完,面上表情化惊为喜,右手不住抚着颌下长须,笑道:“难怪,难怪。”

应龙忽然双膝跪地道:“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盼前辈可以答应。”姬垌正听得高兴,忽见应龙跪下,忙不迭双手将他扶起道:“小子,有话可以慢慢说,有何必行此大礼!”应龙泣道:“晚辈想借此重生之皿,忘却以前的种种伤心往事。但晚辈不知其法,望前辈可以出手相助!”

姬垌沉呤道:“你滴血皿身,神器已认你为主人,主人要用神兵,倒也并非不可。不过……”应龙听他这样说,知他必有办法,于是求道:“还望前辈成全!”姬垌面sè一变,忽道:“但你可知其中后果?”

应龙毅然道:“只要能忘却这些令我生不如死的事实,纵是千刀万剐,身首异处,那又如何?”姬垌来回踱了几步,缓缓道:“千刀万剐,身首异处倒是不会,但这重生皿一起作用,你所有悲伤惨痛或可消逝,但这人间至爱至情,可也需随之无影无踪,你可以接受么?”

这些其实当ri诛颠也曾说过,但当时应龙并不知他身世的去脉来龙,因此不以为然,今非昔比,他现在所受的煎熬,比之当天得知二师仙逝,还要苦不堪言,但要他说忘记今生所爱,他又似乎难以决择,于是心下踌躇,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