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东方半明,残月犹在,炎帝已在鲁城郊外,和狂神等众人一一话别。

看着众人一一离开,炎帝不由长声叹息一声,身旁炎柱低声问道:“父亲是担心居弟与虎弟,还是担心这边疆的战事?”炎帝道:“柱儿,有你这‘五子连环’之计,边疆的战事我又何需担心?我只是怕这大战之后,人心不稳啊!”

炎柱聪明内敛,又怎会不知父亲话中之话?但嘴中却故意道:“父亲是担心天下人心不稳,还是家中人心不稳?”炎帝闻言呵呵笑道:“柱儿,以你的聪明才智,若你有心于这炎营大事,必将是一部名主啊!那么,依你之见,天下人心不稳如何,家中人心不稳又如何?”

炎柱道:“孩儿自少便以爷爷为模,喜医爱农,胸无大志,父亲让孩儿从政,却是勉强不来的。但依孩儿之见,治国与治家一般,天时地利人和都是缺不得的,天时地利安于天命,而人和则在人为。若天下人心不稳则天下sāo,家中人心不稳则家中乱!”

炎帝叹道:“天下人心不稳则天下sāo,家中人心不稳则家中乱!说得好呀,柱儿,在这里为父问你一句,如果你弟弟想要这炎部首领之位,你待如何?”炎柱道:“回禀父亲,孩儿一向无心于政,如居弟yu作部族之首,于我而言,那是求之不得!”

炎帝听罢心头大石放下,满怀安慰,父子二人不由相对哈哈大笑,把手回营。

而蚩尤部族这边,蚩尤已是依丞相负屃的计策,颁布鼓励生产粮食和人口的命令,同时cāo练三军,当他和负屃一道检阅军队时,只见三军将士皆jing力充沛、斗志旺盛,旌旗胜火,锋刃奔涛,蚩尤不禁哈哈大笑对负屃道:“丞相呀,你看如此将士,又怎会不是那炎王之敌?”

负屃微笑道:“大王想要试兵又何需着急,一月以后大王内力已复,便可试攻镇宏以见端睨了!”蚩尤奇道:“丞相不是说不攻么?”负屃笑道:“大王若是引而不攻则太着痕迹,未免让人生疑。攻而全身而退,那便可使炎帝了却疑心!”

蚩尤听得负屃此言,既可一试手中军队之力,又不至于损伤元气,不由心中大畅。正在这时,一个兵士急急来报,说有一位名叫僖浚的人求见,蚩尤奇道:“僖浚是谁?要见我干什么?”却见一旁负屃大喜道:“大王,我请来的人终于来了,还请大王快传!”

蚩尤奇道:“他是什么人,竟令丞相如此喜动颜sè?”负屃笑道:“僖浚不过是一手工艺人而已。”蚩尤道:“一个小小手工艺人,何又致让丞相于此?”负屃道:“此人绝非凡人,他的聪明才智,当世罕有人能出其右。我要他来此,是为大王设计一些战场所用之物,到时便可在大战中派上用场。”

二人说话间,只见兵士已领着一人前来。蚩尤仔细打量了一下,只见来人瘦小干枯,形貌污秽,心中大是称奇:怎么丞相请了这样的人来?但他一向相信负屃,于是虽然心中不屑,但脸上却是不动颜sè。

而丞相负屃已是上前对僖浚道:“久闻先生大名,今天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只不知僖先生今天可带有何特殊之物?”僖浚见蚩尤面上虽不见颜sè,但眼中却流露出狐疑的光芒,似是不相信他的才能,当下也不在意,用手击了几下,道声:“呈上来!”

说话间,只见一彪形大汉拿着一张牛皮所作的衣物一般的东西过来。蚩尤咋一看,不由道:“这不过是一件皮衣而已,又有何为奇?”僖浚道:“还请大王细看!”蚩尤仔细观察,只见那“皮衣”的两肩、胸前、关节及全身一些重要部位都镶有金属,果然与一般皮衣不同。

只听僖浚朗声道:“还请大王穿上试试。”蚩尤心中好奇,不由穿上一试,僖忽然从一旁兵士手中夺下长戟,径往蚩尤胸前刺去。这一下突然而来,众人都猝不及防,还不及出手阻挡,只听铛的一声,长戟已是结结实实刺在蚩尤胸前。

周围众人大惊失sè,还来不及回过神来,已听蚩尤说话道:“好家伙,好,太好了!”原来长戟刺中蚩尤护心金属,蚩尤却是毫发无伤。只这一件东西,已令蚩尤对僖浚刮目相看,于是他面露悦声,喜对僖浚道:“请问僖先生,这物叫什么名字?”僖浚道:“此物我将他命名作‘甲胄’,虽非什么神兵宝物,但着身当有龟甲之效,可令防御力大增。”

“‘甲胄’,好!好东西,好名字!”蚩尤闻言大喜,他看着负屃,脸上笑容大盛道:“丞相真不简单哪,像僖先生这样的奇人都被你找到并请来了!”然后又对僖浚道:“有僖先生相助,我蚩尤便如虎添翼,胜算大增哪!”说罢豪气大生,仰天大笑,笑声震撼草原,浩翰云霄。

应龙身在蚩尤大营,但无心参战,于是和鸾凤一起,或四处捕猎,或闲于街市。蚩尤心爱义女,又感恩于右玉城内他二人相救之恩,当下也不勉强,任由他们游荡。

这ri风光著草,晨曦初现,应龙一早起来,只见鸾凤征立窗前,双目红肿,面上犹有泪痕,显得适才刚刚哭过。应龙大奇上前道:“凤儿,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么?”鸾凤见他前来,立即过去伏在他怀中,轻轻抽泣,却是不语。

应龙轻轻抚首她的秀发,轻声道:“凤儿,可是有什么不开心?快给阿龙哥说说。”鸾凤摇摇头,嘴中还是不语。应龙微笑道:“可是昨天给你的水粉不合心意?”鸾凤仍是摇头不语。应龙又道:“还是怪阿龙哥前天没陪你去打猎?”鸾凤还是摇头。

应龙搜索枯肠,又说了几个可能的理由,都被鸾凤一一否认。应龙面向鸾凤,右手轻轻触摸她如画般的俏脸,轻轻叹道:“凤儿,阿龙哥猜不到了。你有什么不开心尽管向阿龙哥说吧,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替你分忧的……”鸾凤见应龙眼里透出的无限深情,终于忍不住抽噎道:“阿龙哥,凤儿想家了……但凤儿知道你对爹爹还有偏见,所以…….”

应龙闻言遥望窗外,只见新岚远树中,旭ri已是冉冉升起。对鸾凤之父,他心中的感情颇为复杂,照理说他的两个师父都是自刎而亡,与后隐实不相关。但他从小心中便将二师为父,而当ri之所以去苍山,又是为救他而去,不料这一去竟是生死相别,他心中与其说是怪责后隐,还不如说是怪责自己,那一份内愧与谦疚,是他久久不能抹去的……

“阿龙哥,阿龙哥!”听得鸾凤关切的叫声,应龙从深思中回过神来,眼光正触及鸾凤布满红丝的双瞳。他心中骤然一凛:他失去了如父亲一般的师父,自己伤悲也就是了,又何必牵及心爱的凤儿?”

他心中已暗暗有了决定,却听鸾凤说道:“阿龙哥,你不要多想了,凤儿没事的,过一会儿就好了,其实对凤儿来说,有阿龙哥便已足够…….”“不,凤儿,反正左右无事,我们这就去东平吧,待一会儿我与诛仙诛颠二位大哥说一声,稍作收拾一下,我们今天便可出发……”

鸾凤闻言心中大喜,禁不住说话都带微微声颤:“真的,阿龙哥,你不怪我父亲了…..真的么?”应龙轻轻一笑,右臂将她玉肩轻轻搂住,柔声道:“为了我的凤儿,有什么不能答应的?…….”红ri煜煜升上半空,万道明光披洒开来,散去了晨中所有的迷雾。

过得半响,应龙就去与诛仙兄弟说明去意,回来时只见鸾凤已收拾妥当,并已备骏马一骑。应龙见他笑靥如花,心下想:“凤儿想家已是想得紧了,自己光顾己感受,却没有考虑她的心思,其中实多有不是。”

当下二人共乘一骑,快马加鞭,待到得东平鸾凤住处,已是两ri后的深夜时分。其时昊天华月,茂林中透出一点疏光,鸾凤心中大奇:“这么晚了,怎么爹娘还没有入睡?”心中狐疑,于是小声对应龙道:“阿龙哥,你先不要作声好吗?让我听听爹娘为何深夜了还不曾入睡?应龙点头答应,于是便与鸾凤小心躲于檐边一角细听后隐姬氏的说话。

只听后隐柔声道:“姬儿,这么晚了,你还不去入睡,可是为蚩尤大王进军的事担忧?”姬氏悠悠道:“想炎帝虽不是我嫡亲哥哥,但毕竟是一父所生,而蚩尤大王对我们又是恩重如山,在我心中,实不愿他们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只听后隐也是一声长叹道:“在这崩纷乱世,姬儿,其实我们能像现在这样,远离战祸,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些平常人的ri子,已是十分难得了。”姬氏凄道:“真的么?隐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朝一ri东平成为战场,你说我们是该帮助何方?”后隐道:“我…..我不知道。”语气中听得十分为难,接着又是两声长叹。

应龙听得他们说法,不由心想:鸾凤的母亲竟是炎帝同父异母的妹妹,难怪她如此为难了。再看鸾凤也是面呈愕sè,原来她也是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神农的女儿,天朝的公主。

忽然后隐发出“咦”一声惊奇的声音,似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物事。只听姬氏奇道:“隐哥,我的这块玉佩,你一早便已见过,又有什么稀奇?”后隐惊道:“姬儿,你有没有发现,这玉佩并不是完整的一块,而且,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还见过……”

姬氏道:“对呀,这玉佩并不完整,我曾听母亲说过,他给我和轩辕大哥每人一块,以作ri后兄妹相认之物,所以无论到了何方,我都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后稳道:“不,不,我好像还在哪儿看见过……究竟是什么地方呢……对了,我从应瑞身上…..对,他叫我交给你的玉佩……”

应龙虽然自小与母亲兄弟失散,但父亲的名字还是铭记在心的,这时听后隐一提,不禁心中一震,紧握鸾凤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鸾凤大奇道:“阿龙哥,你怎么了?”应龙用手指放在嘴边,作了个不要出声的姿势,然后凝神屏气,继续听后隐姬氏说话。

只听姬氏也是凛然一惊道:“隐哥,你说什么,我怎么未听你提过?”后隐道:“当ri应瑞兄弟交给玉佩给我以后,遇风夷,遭追杀,最后应瑞兄弟战死,我也折臂不支,再后来你我天各一方,幸蚩尤王相助才得以重聚,这些你也知道的。而那玉佩…..那玉佩在我醒后便也不知所踪,而且瑞弟已死,所以我也就没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