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应后二人分别回各自家中,应妻鲁氏本穷苦人出身,干事干脆利落,不一会则收拾完毕。后隐除玉弓不离身之外,就只备了几个箭囊,其余一律不取。而姬氏则看看家中的陈设,这个摸摸,那个擦擦,竟都舍不得,忙乎了好一阵子,单是杂物竟收拾了两大包裹,后隐看了不禁笑道:“我们是逃难,不是搬家。”姬氏道:“可是这些东西自我随你出宫后一直伴我多年,我实在不舍。”后隐见妻子眼圈也红了,心中不忍,道:“姬妹,你随我多年,真辛苦你了。”这时屋外传来应瑞的叫声:“兄弟,收拾好没有,风先生在外等着我们呢。”后隐忙道“行了”,携妻子出去。应瑞看见姬氏手中杂物较多,便帮忙拿了。一个劲儿道:“快走吧。”

三人在小酒店旁会合,刚聊了几句,就听得远处隐隐有马蹄之声,听声音是从东面过来,风夷道:“想不到来得这么快,而且来的人还不少,他们的正点儿是我,就让我来引开他们吧。”片刻之间,蹄声越来越近,来骑竟达十余骑,而且为首之人英气勃勃,目露jing光,一望便知武艺高强之辈。三人均心下忐忑,风夷忽上前一步,大声道:“风夷在此,来者何人?”

为首之人竟翻身下马,问道:“请问诸位可知此间是否曾有一名叫魁都的人来过?”风夷不知就里,正yu说话,应瑞已是接过话道:“魁将军高义,却是不幸去世了。”“什么?”为首之人大愕,“不可能,以魁都的武功,纵然不敌,也必可全身而退,绝不会轻易就死的。”说着情绪愈加激动,竟抓住应瑞衣领,连声追问,应瑞本来武功不凡,但自与魁都一战重伤之后,元气大损竟被他一招抓住。

若那人好言相问,应瑞将魁都之死经过全盘说出,倒也无妨,偏衣领被他一抓,倔脾气一来,便不管他天高地厚,扭过头去,闭口不答。那为首之人大怒,正yu下举掌杀手,忽然被一掌隔开,原来是风夷出手。两掌相交,两人各自弹开,那为首之人退开三步,而风夷则退了五步。那人摇头道:“不可能,这等本事还未能将魁都致于死地,快告诉我魁都是怎么死的。”应瑞仍扭头不答,那为首之人大怒,又yu上前。

只听后隐说道:“且慢。”他看应瑞一眼,只见应瑞微微颔首,于是便将当天魁、应二人相斗一事娓娓道出,至于应瑞相赠玉佩的私事自然略过不提。那人听得全神贯注,他不知身旁之人便是应瑞,听得后来应瑞以身独挡魁都一剑,魁都内疚舍生取义一节竟嚎陶大哭起来。

众人心想此人必是魁都至亲之人,应瑞对魁都自尽本是耿耿于怀,于是安慰道:”凡事皆有天命,死者已逝,生者何哀?”谁知那人却仰天道:“魁都呀魁都,十年前我惨败于你,今我十年磨剑,为的是一雪前耻,谁知你竟先走一步……天呀,你为何如此不公!”渐越发狂怒,怒气竟激惹得村中犬儿都吠叫起来。后隐心道:“想不到此人竟是魁都仇家,只不知视我等是友是敌?”于是悄然挡于妻子之前,以防此狂人发怒一击,殃及池鱼。

这时西边人声马嘶,应后二人向外望去,只见一队兵马过来,约莫二十余人,为首除豹坤之外,又见一人面呈兽相,身形巨大,虎背熊腰,似有万夫不挡之勇。只听得众兵齐声叫喊:“捉拿匪贼,莫让匪贼逃了!”后隐寻思:“这些兵将皆为中华族人,看来朝中有人与蛮兵勾结是不容置疑了。只是我等可战者只有三人,莫说敌不过这许多兵马,能否逃出生天尚是未知之数。”忽听一名武将高声叫道:“风夷狗贼,见我豹熊二爷在此,还不束手就降?”

风夷哈哈一笑,“神农子孙,竟然认贼作父,竟还有面目站立于此!真是可笑,可笑!”那武将大怒,举戟往风夷身上便刺,风夷却是凛然不惧,空手相格,那武将竟刺不下去。风夷猛一运力,那戟竟倒飞回去,穿过那武将胸膛。这些兵将虽说也久经沙场,但几时见过如此神功?一时胆怯,竟都不敢前。

豹坤身旁之人见此,竟似欢喜万分,忽以双手捶胸,对天狂啸,连道:“好!好!好!”翻身落马,张开大手,直往风夷抓去。风夷只觉一阵大力袭来,不愿力敌,身形连转几转,yu避重就轻,消耗对方实力。那巨人笑道,“想耗我功力么,我一定成全你。”那巨人看出风夷想法,招式竟是变本加厉,越发猛烈,风夷之计得逞,心中却是暗暗叫苦,原来巨人拳风已将他牢牢困住,他本拟以巧取胜,谁道那巨人以拙代巧,竟更胜一筹。

风夷正脱身不得,这边豹坤策豹扬鞭,道:“应瑞后隐你们不是我对手,识趣乖乖投降,放你一条生路。至于……”眼角斜对姬氏,见得姬氏美貌,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应瑞见之大怒,道:“我嫂子是你的狗眼看得的么。”他也知重伤之后,实力与豹坤相差甚远,但正在气头上,竟不顾生死,拔起手上穿心拐,直往豹坤胸前刺去。豹坤随手一格,应瑞手上穿心拐便偏去一边。后隐见状大急,喝道“休伤我弟”,话音未落,已是连珠数箭,分上中下三路直袭豹坤,其中一箭只取其座中之豹。后羿箭法天下无双,豹坤武功虽高,却也不敢怠慢,一时顾不得应瑞,连忙招架,但座骑却是担挡不住,那猎豹眼中中箭,剧痛之下将豹坤甩于地上,然后疾驰而去。应瑞瞅准时间,伸刀向豹坤胸前袭去。论武功纵使合应后二人之力也不是豹坤敌手,但由于豹坤一时托大,错失先机,偏后隐箭法如神,应瑞奋不顾身,一时间竟落于下风。

这边兵卒仍不敢前,但又怕熊豹二人怪责,恰好见姬氏、鲁氏在一旁,于是将二人逐渐包围。一武宫见姬氏生得美貌,嘴中jiān笑数声,yu上前动手。后隐见状大急,只一分神,豹坤形势大变,逐渐控制局面。那边姬氏发出一声尖叫,后隐心如刀割,眼看妻子即将受辱,偏又不得脱身。

忽然一阵寒光闪过,冲在前的五名武宫竟齐断一腕。众人大惊,却是那自称魁都仇家的狂人出手了。他自双方打斗起一直旁观,此时出手,竟令交战双方都大吃一惊。

忽然那巨人一声怒吼,将风夷震退三尺,对那狂人怒道:“鹰隼,你两不相帮也还罢了,今天你竟敢相帮外人!”风应后三人见那狂人出手,正自大喜,听得此话,竟似那狂人与豹坤一伙竟是相识,一时惶惶,不知所措。

只听那狂人长叹一声,对那巨人道:“大哥,我们母系伏羲,父长南方,血通二脉,究竟孰是外人,原本难分。”那巨人一时语塞,随即道:“但我是你嫡亲大哥,你总不能倒戈相向。”那狂人道:“我又怎敢冒犯大哥?只是那些宫兵竟敢乘人之危,侵犯妇儒,此事我又怎可袖手旁观?”那巨人道:“你若不相帮贼人,我自不轻犯手无寸铁之辈。”说着张手向风夷袭去。

风夷猝不及防,惊呼倒退。谁知那巨人大喝一声,竟是声东击西,纵到应瑞身后张手便击。应瑞举刀招架,岂知那巨人掌法变化灵动,他双掌下沉,应瑞始料不及,胸膛受重重一击,闷哼一声,仰天便倒。后隐见状大急,运气于指尖,连珠箭法,齐袭巨人,这边风夷也竭尽全力,举掌伸去巨人,那边豹坤见应瑞已倒,手中的奇形兵刃直指后隐。

风光疾电间,几下变招一气呵成,那巨人腹背受敌,竟自不乱,双掌平伸,转首挡风夷重击,背上空门大露,竟是血肉之躯硬接后隐气箭。飕飕数声,巨人背上中招,双掌却与风夷粘住。同一时间,豹坤暗袭得手,后隐身上挂彩,左臂折断,鲜血汨汨而出。

风夷正自双手受制,急切无法脱缚,突见应后二人先后受伤倒地,心中急痛之下,不知从哪里忽然生出来一股巨力,大喝一声,那巨人竟被硬生生震开数尺。哇的一声,强如那巨人,先受后隐气箭,再受风夷内劲震荡,此刻再也忍受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风夷乘势,抢过身边宫兵一柄长戟,运起内劲,展开长戟,登时搠翻两名官兵。豹坤论实力并不逊于风夷多少,但见此刻风夷势如疯虎,不敢硬接,扶起巨人,抢过一马匹,自远远退开。风夷这时一切都豁出去了,东挑西打,顷刻间又戳死数兵。众官兵见他凶猛,心下都怯了,发一声喊,四下逃散。

风夷也不追赶,扶起后隐,只见他断臂处血如泉涌,全身已成了一个血人,不禁垂下泪来。后隐咬紧牙关,叫道:“风先生,别管我。先看看我兄弟!”

风夷脱下衣服,先给他裹伤,扶着他到应瑞身旁。应瑞数ri之间,连受重创,这刻虽然悠悠醒来,却是气若浮丝,奄奄一息,对后隐道:“兄弟,你去救你弟妇与你嫂子,我……我……不成了……”说着气绝而死。后隐和他情逾骨肉,见他惨死,满腔悲愤,抬头四望,自己妻子和应大嫂在混乱中都已不知去向。他挣扎着起来,大声叫道:“应大哥,我去给你报仇!”刚走得两步,却是jing力竭尽,甫身倒地。风夷见状急将他扶起,后隐道:“风先生,我……我没事,还是快寻她们要紧。”

风夷嘴中连声称是,喉头却是一甜,为不让后隐担心,他强将咽回。赶了一阵,只见荒原苍苍,唯余莽莽,又如何见得人影,再走得一阵,便再也支撑不住,扑地倒下,不知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