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氏这一身肥肉,粗壮的水桶腰,泼辣粗俗的样子,还有聒噪的嗓音,南争现在真心一阵反胃,拿郑青青和她比简直是一种亵渎!

可他现在心里更烦闷的是如何跟她说这休妻的事情,他不过出去打诨了这么一个上午,她就这般的闹腾的样子,要是自己真跟她说休妻,那简直得吵翻天。

她根本就是个疯妇!

王氏心里本来就窝了火气,这会儿子见南争回来,不但没有丝毫认错的态度,反而一副嫌弃她的眼神,那火气顿时就更大了,“噌”的一声窜了上来,扯着嗓子一阵劈头盖脸的大骂。

“呵,你还敢用这般嫌弃的眼神看我?我为了你劳死累活了一辈子,还得给你养着四个娃,你成天游手好闲也就罢了,现在还敢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真是反了天了!你这天杀的王八蛋,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这么懒鬼!”

尖锐的嗓音划破天空,起码响遍了村庄,估计没一会儿子的功夫,村民们又该围上来了。

南争心里一阵恶心,脸上的嫌恶毫不掩饰:“你瞎了眼,我看是我瞎了眼才对!像你这等悍妇,是个男人都不敢娶,你还好意思说你劳死累活?又懒又馋,你做了什么事?看看你身上那一圈一圈的肥肉,让人恶心!”

王氏一听,傻眼了,南争今儿竟然这般出言侮辱她,而他脸上的厌恶之色竟然丝毫不带掩饰的,他竟然把她说的如此不堪!

赵氏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两口子隔几天得吵一次,她本来都懒得管了,若是说曾经还得顾忌着南家的颜面,可如今,呵!南家哪里还有什么颜面?早被毁的一干二净了!所以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任由他们闹去!反掌闹来闹去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王氏“嗷”的一声就冲着南争扑了上去,这次势必要将他狠狠的捶一顿:“你个黑心肝的,我就这么跟了你大半辈子,你没钱没势,我何尝嫌弃过你,你如今反倒嫌弃起我来了,我跟你拼了,你这瞎了狗眼的王八羔子。”

王氏使劲儿的扯着南争的衣裳,一边捶打着,像一个疯妇!

南争烦不胜烦,一巴掌直接拍过去,硬是将王氏拍到了地上:“你有完没完,一天到晚的闹来闹去有意思吗?我告诉你,王翠花!老子受够你了,今儿我就要休妻!你这泼妇,早点给我滚蛋,免得在老子面前碍眼,看的老子心烦!”

王氏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锅,所有的理智在听到南争说要“休妻”的时候,尽数土崩瓦解,当即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使了蛮力拽着他打,一边还扯着嗓子嘶吼着。

“你还想休妻?你这天杀的王八羔子,我让你休妻!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还敢跟我说休妻,待会儿爹回来了,定要你好看的,我倒要瞧瞧,你是多硬气呢!我打死你这白眼狼。”

王氏这次是彻底被激怒了,丝毫不留情面厮打着,南争也挣不脱,没一会儿两人就厮打在了一起,一旁的孩子们哭的哇哇叫,赵氏也不好再看着了,连忙上去阻止,可两人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都像是一头激怒了的狮子,恨不得掐死对方。

赵氏这边急了,南多福这会儿子还没回来,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拉的住?关键是南争这次确实太过分了,怎么就说到了休妻呢?两人过了这么多年,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做这么没有理智的事情。

院门口已经堵了许多的村民了,原本只是看人家吵架的热闹的,却不曾想到这两口子打起来这么凶悍,尤其是这女人,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可王氏力气再怎么大,也终究是女人,怎么敌得过男人的力气?两人厮打了一会儿南争便占了上风,瞬间将她撂在了地上,王氏原本重心不稳,眼见着要摔倒,手胡乱的一抓,便抓住了南争的衣襟,可南争随即就把她推地上去了。

王氏摔在了地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南争,眸子里像是充了血般的湿红,眼神里的愤恨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然而,就在王氏目光一转,看到南争被扯的稍稍敞开的衣领时,瞬间愣住了,今天的一切也有了解释。

“臭婆娘,力气大的跟牛一样,这不知道我倒了多少辈子的霉运,才娶了你这么个悍妇,我告诉你,这妻,我休定了!”南争俯视着地上的王氏,眸中不留一丝温情。

赵氏连忙冲了上去,冲着南争便是一阵嚷嚷:“你干啥呢?休什么妻啊?你和她顶多半斤八两,孩子都在这儿呢,你们平时爱怎么吵我不管你们,今儿这事儿却太过分了,你们又打又闹的成什么样子?乡亲们都看着呢!”

南争正想说话,却见王氏疯了一般扑上来:“你个杀千刀的,你刚刚去了哪儿?说!又和哪个女人去厮混了,一回来就要休妻,是准备带着相好的过日子把我丢一边去了!”

南争一阵心虚,厉声道:“你这疯妇,说什么呢!别一天到晚的把人都想的如此糟践,我就是看不下去你了才想休妻,你又胡说八道什么,我去哪儿找女人!”

王氏冷笑一声,那双肥腻粗糙的手往南争的衣襟上伸去,使劲儿的往下扯,她刚刚就看到了南争敞开的领口处,藏着吻痕!

南争哪里会让她扯下来,这里乡亲们都在看着呢!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他身上的吻痕,定是要追究一番,他还要不要脸了?

直接一把将王氏推倒在地,吼道:“你个泼妇还有完没完了?一天到晚的疑神疑鬼个什么劲儿啊?就你这泼妇样子,我看着就恶心,所以想休妻!”

王氏趴在了地上,便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用手拍着地面:“哎呦,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你这杀千刀的王八羔子,除了会找女人没别的本事,我这命苦的嫁给了你,就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我没半句怨言,为你持家养孩子,这么多年,如今你竟然为了一个不知名的狐媚子就要休了我,哎呦,我不活了!”

院门口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议论纷纷的声音,南争觉得自己真是要被这疯婆子给气死了。黑着脸吼道:“要死赶紧去死,别在我眼前碍眼!滚一边去!”

赵氏其实是见惯了王氏说南争在外面有女人的事儿的,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听厌倦了,男人就算在外面有女人又如何?大户人家里三妻四妾是多正常的事儿,若不是他们家穷,就算给南争纳个妾也没啥,偏偏这女人总爱揪着这事儿不放手。

当初她将南争和隔壁村刘寡妇的事儿毫不留情的捅了出来,害的南家蒙羞,赵氏心里也一直堵着呢,如此蛮横不知礼数的女人,她其实也看不过眼了!

赵氏冷眼瞧着这两人,心里眼里尽是凉意,自己竟然还想管他们的事儿,这两个半斤八两的白眼狼,就算是互相掐死了她也不管了,说到底,害的南家成了这副模样的,这两个占了大多数的功劳!

赵氏冷哼一声:“你们且闹吧,我只当没你们这儿子和儿媳,你们谁要死只管去死,谁要休妻也只管休,我们南家养不起你们这两尊佛,你们爱怎样怎样!”随即转身便进了门。

南争顿时傻眼了,娘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对他们完全失去了信心,这是要把他们往外赶啊!那怎么行!离开了南家,他这游手好闲的人,根本活不下去啊!

立马跟了上去,拉着赵氏的胳膊,求道:“娘,我可是您亲生儿子,您别赶我啊,我只不过是看不过眼这个悍妇,想休了她而已,娘您也知道,这悍妇让咱们家蒙了多少羞?而且又懒又馋,这样的女人娶回来就是咱们家的一个败笔,儿子也是为了咱们家着想啊!”

王氏从地上连滚带爬的爬到了赵氏的脚边,连声哭嚎着:“娘,儿媳嫁到了南家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如今南家仅剩的这几个孩子,都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啊,您不能这么绝情啊!”

赵氏一阵头疼,当初若不是念及一个是她亲生儿子,一个是她仅剩的四个孙儿的亲娘,她怎么会让他们再次进到这个家里?可如今世事境迁,她年纪也大了,真心经不起他们这般折腾了。

“又怎么了?”随着一声暴喝,王氏和南争纷纷面面相觑,惶恐的看着门口刚刚扛着锄头回来的南多福。

南多福本是在地里干活,却听村里人说他们家又吵起来了,他本并不怎么想管的,大房的那两口子就没一天消停的,况且南家的脸早丢光了,他根本就懒的多管了。

可后来听说是吵的特别凶,两口子直接滚地上打架了,他那张原本已经麻木了的老脸还是红了一把,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就是这个大儿子,当初他到底是怎么看走了眼,才赶走了三个好儿子,留下了这么一个祸害!

当即怒气冲冲的扛了锄头回来,果不其然的发现院门口又是围了一大圈的人,心里的怒火更盛,整个上桥村,天天最热闹的就是他们家了!

王氏眼珠溜溜一转,准备先发制人,连忙趴地上哭诉起来:“爹,南争在外面有了女人,他刚刚一回来便说要休了我,我嫁进南家十余年····”正想把刚刚哭嚎了一遍的话再说一遍,却被一声厉喝打断了。

“够了!”

“他是你相公,他有几个女人你管的着吗?”南多福青筋暴跳,这又懒又馋的妒妇,他早看她不顺眼了,今天竟然还敢拿南争有女人的事情说话,真是不把他南家的脸面放在眼里。

南争一听这话,腰杆儿也直了起来:“就是,你这泼妇,整日闹的我们家鸡犬不宁,不守妇道,我今儿还就得休了你了!”

熟料南多福直接一耳刮子扇到了他的脸上,南争被这力道击的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摔下去,稍稍稳住了身形,一手捂着脸,惊恐的看着南多福,眸中尽是畏惧之色:“爹····”

南多福举起手上的锄头就往他身上招呼:“我打死你这不孝子,你还知道你们闹的家里整日鸡犬不宁,就你这破烂玩意儿,有媳妇就不错了,还想休妻!不掂量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整日无所事事,白吃白喝家里的,还天天给家里捅娄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南多福手下一点儿情面都没留,直接往南争身上打,南争挨了一下,疼的“嗷嗷嗷”直叫唤,满院子的跑,南多福拿着锄头在后面一边追一边挥舞着,好不热闹。

那看热闹的眼看着南多福下手如此狠,也怕他闹出什么人命来,想上前阻拦,却又怕被这锄头误伤了,当初南多福教训南志的时候,也是这般的疯狂,像是打的不是自家儿子似的,当时有人上前阻拦,还挨了棍子,愣是一个月都没见好,所以这次硬是没人敢动了。

直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元贞王爷要亲临上桥村了,村长要咱们全部到村口去迎驾!”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元贞王爷的名号,整个云启国无人不知,就算是这穷乡僻壤的小山村也不例外,元贞王爷的战绩,从小就被当做故事一样讲给孩子们听的。

村民们一听,原先是惊诧,而后是惊喜,连连说要赶紧去,南多福举着锄头的手也瞬间没了动作,南争连忙趁机道:“爹,元贞王爷来了,咱们还是赶紧去接驾吧,不然耽误了功夫,怪罪下来····”

南多福冷眼扫了他一眼,心里也知道这事儿的确耽误不得,随手甩掉了手里的家伙,转身就走。

南争这会儿子才舒了一口气,背上和腿上分别挨了一下,这会儿子连动弹一下都是煎熬,可是元贞王爷那样的大人物来上桥村,他定是要去看看的,那是整个云启国百姓心中的神啊!

南多福已经扔了锄头直接出去了,王氏抹了把眼泪,忙不迭的爬起来和赵氏一起出去了,南争一条腿被打的直不起来,找了根棍子拄着慢慢往外挪。

村正也是刚刚接到了县太爷传来的消息,说元贞王爷的车舆到了青花镇,直奔着上桥村来了,心里真是激动不已,这对于上桥村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荣耀啊,若是县太爷亲临,他都会像佛一样供着,更何况是这等可望不可即的大人物。

立马通知了全村的人到村门口候着,眼巴巴的等着元贞王爷的车舆前来。

安乐轻轻挑了车帘看了一眼,便对老王爷道:“不远了,估计很快就到了,您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估计也累了,待会儿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

青花镇到上桥村的路,安乐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她和君城两年前一贫如洗的时候,可是无数次的来来回回的走过,刚刚看到一个拖着板车往镇上走的男人,估计是家里买不起牛,只好自己拖。

安乐一下子便想到了曾经君城也是这般的,家里买不起牛,还要布置镇上新开的美味饱小店,那破烂的板车拖了一车的食材,外加一个她,村里不知多羡慕她嫁了这么个好男人。

其实那时她坐在板车上让君城拖着走的时候就想,就算这辈子这么一贫如洗的过去了,她也觉得值了。

“嗯,也好,”老王爷自己倒没这么娇弱,只是顾忌到自己的孙儿受不了,坐了一上午的马车,虽然这车算是平衡能力好的,却还是颠簸的厉害,还是让豆包休息一下再说。

可抬头一看,却发现安乐似乎没有听他说话了,一双眸子怔怔的出神,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安乐连忙回了神,笑了笑:“总感觉像是回到了故乡一样,想起了从前的很多事。”

侧头看了君城一眼,心里满满的暖意。

老王爷见她这般姿态,知道是想起了小两口在这村里的日子了,笑了笑:“我倒好奇,是什么好事?竟然让你笑的这般灿烂。”

安乐挽起君城的手臂,笑道:“好事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老王爷哈哈的笑了起来,如此看来,他们曾经的日子就算是贫瘠,却还算是美满的,他心里的愧疚也算是少了一点。

君城低头看了一眼安乐,正好撞上那盈盈春水一般的眸子,柔声笑了。

“王爷,马上就要到村口了,村口好像有很多人呢!大概是村民们得知了消息,前来围观了,”负责赶车的小厮说了一句。

老王爷应了一声:“嗯。”随即看向君城,道:“我这次一路上都如此高调,为的就是给你一个名分,你娘当年受到了这等待遇,你的日子定也不怎么好过,我心里也难受的紧,这次告知天下,你就是我唯一的儿子,是元贞王府的世子,也算是我所能做的唯一的一点点补偿了。”

语气里尽是愧疚,他都不敢想象,当年的南小小是如何承受世人的冷眼,如何在冰冷的河水里苦苦挣扎。

君城心里其实是很心疼老王爷的,当年的意外,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辈子的悔恨,怕是这辈子都无法走出来了。

村长带头站在村口,身后乌压压的村民挤挤嚷嚷的想往外看,村里上上下下两百户人家全都来了。

一见那华丽的马车,便知道是元贞王爷的车舆了,众人兴奋之余,更多的是敬畏,连忙跪了下来。

马车渐渐驶进了上桥村,村长带头喊了一声:“恭迎元贞王爷。”心里更是激动的打鼓,心都快跳出来了。

老王爷带着君城安乐下了马车,喊了声“平身”,村民们这才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却不敢抬头,统统低垂着脑袋,生怕自己多看一眼,便是亵渎。

村长弓着腰,颤着嗓子道:“王爷肯亲临上桥村,是····上桥村之福。”

后面那辆马车上的春兰和月婶已经下来了,安乐将手里的孩子递给了月婶,走上前去,双手托起了村长的手臂:“村长不必紧张,老王爷不过是闲来无事,听说上桥村风光好,前来转转,您只管放心。”

村长的身子明显的一颤,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稍稍的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你···你···”

转头一看君城,一身白色锦袍,玉带束腰,脚踩黑色镶金的锦靴,头上的玉冠更是称的整个人英姿不凡,村长此时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他虽然知道君城家的两口子现在发达了,去了京城赚银子,可商人和为官者毕竟不能相提并论,怎么都是低人一等的,就算再有钱,也不应该能够和元贞王爷沾上关系啊!

元贞王爷爽朗一笑:“这是爱子,君城,也是我元贞王府的世子,他本是本王失散多年的儿子,但是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二十多年,所以此次来兰城,便顺便来看看他长大的地方。”

这话一出,村民们纷纷有了好奇心,抬头一看,可不就是那个差点被浸猪笼的“野种”南城吗!一时间,村民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君城和从前不一样了,曾近粗衣麻布的,而且衣服上的补丁数都数不过来,只能说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可如今,这身贵气的行头,外加那仿若天成的霸气,顿时震撼了全村的村民。

更跌破眼镜的,自然就是南家了!

君城是元贞王爷的儿子,那当年被浸猪笼死了的南小小,不就是····

被南家一家子喊了一辈子“野种”的君城,此时竟然是元贞王府的世子!一时间,南家一家子心里五味交杂。若是能攀上元贞王爷这层关系,他们家自然是发达了,但是对君城伤害最深的就是他们,君城这次回来,真的只是随便来一场吗?

想到这里,南多福都忍不住两腿发抖,若是让元贞王爷知道君城曾经的日子有多艰苦,他又会怎么对待南家?

那大房的两口子心里明显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这次肯定是熬出头了,南家不论如何都对君城有养育之恩,这次这元贞王爷来了,定是要犒劳一下他们的。

南争这时候觉得自己脸上有光极了!君城是世子,那他不就是世子的大哥?拄着棍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兴奋道:“二弟!二弟!我是大哥啊!”

安乐眉头微微一皱,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还二弟?他恐怕是这二十多年来头一次对君城叫的那么亲热吧!

南多福一见南争冲出去了,心里顿时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就这么急不可耐的上去攀关系!他曾经对君城什么样子,大家心里都明镜儿似的,这会儿子装什么亲热!

老王爷之前也有打探过君城的情况,知道他养父家一共有四个儿子,这个怕就是老大了,看了君城一眼,笑道:“城儿,这人是你养父的大儿子?”

君城神情没什么变化,看着南争的腿的时候,眼里有些许的惊讶:“你腿怎么了?”

南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爹刚刚教训我呢。”

南多福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南争竟然又一次毫不犹豫的将他推出去,置他于死地,当初因为南争,他差点被浸猪笼而死的事情,他不是没忘记,他总觉得父子间的血缘关系怎么可能抹的掉,当初的那次事情可能只是他一时鬼迷心窍,可这次,南多福却是真正的认清了现实。

没有鬼迷心窍,南争的心底里,就没有把他这个爹当做亲人,或者说,在他的心底里,只有他自己,关键时刻,可以牺牲任何人来满足他自己的利益,比如现在。

老王爷脸色顿时不怎么好了,这当爹的对自己儿子都下的起这么狠的手,当初对待君城岂不是更狠?

安乐心里狠狠的鄙视了南争一把,利用这跛了的脚来博取同情,南多福闲的蛋疼没事儿打他?这混蛋玩意儿定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安乐走上前去,对着老王爷道:“爹,外面天凉,咱们还是直接去南家坐会儿吧,有些事情眼见不一定为实,还需三思。”

老王爷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是妄下定论了,这安乐就是一颗九曲玲珑心,什么事情都看到通透,想到这等事情还需要安乐来提醒自己,不禁老脸一红,道:“也是,那还是先去南家吧,免得冻坏了豆包。”

而那小豆包这会儿子见到这么新奇的景象正兴奋着呢,睁着一双大眼睛四处扫描着。

村民们见王爷如此听安乐的话,看来安乐在元贞王府的地位果真是不一般的!

村长顿时心里有些害怕了,当初南小小被浸猪笼,君城又差点在村里被浸猪笼,元贞王爷此次前来不会是兴师问罪的吧。

安乐却安抚的笑了笑:“您不用担心,王爷宅心仁厚,当初的事情,谁也怪不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也不会计较太多,王爷此次前来,只是为了给王妃娘娘一个正正经经的名分。”

“王,王妃娘娘····”村长几乎是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这句话,当年以**荡罪被浸猪笼处死的南小小?

老王爷正色道:“元贞王府只有一位女主人,虽然她如今已经身在九泉之下,可这名分我依旧要给她,南小小是本王唯一的妻子,也是元贞王府唯一的王妃!”

村长的腿脚一软,差点摔下去,幸好安乐拦得快,村民们也是一阵心惊胆战,南小小在他们这儿死的,王爷对她如此重视,那····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冲出人群,跪了下来,哭丧着:“草民有罪,当初是草民害死了王妃娘娘,是草民···草民栓的竹笼,草民不敢奢望王爷饶了草民的贱命,只求王爷放了我一家儿孙一命,草民在此磕头谢罪!”

君城连忙将她扶了起来:“齐婶,您这是做什么,当初的事情也不怪您,毕竟您也是奉命行事,我们这次来,只是想给我娘一个名分而已,并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齐婶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心里这才稍稍的安稳了一点,可抬眼一看那边王爷的脸色,却是有点阴沉,吓的连忙缩回了视线。

君元景并没有想来治谁的罪,说到底,他才是罪魁祸首,可是当他听到南小小当年的死,心里还是做不到对这些伤害她的人和蔼,一甩袖子,转身上了马车:“走吧,外面风大,豆包怕是受不了。”

君城知道老王爷心里现在不自在了,便和齐婶嘱咐了一句:“我们要去南家了,您还是回去吧。”

齐婶一听,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谢谢世子,谢谢世子。”转身便立马带着自己的家人回去了,生怕多留一步,那王爷发起飙来,治了他们的罪。

村里人见元贞王并没有处置谁的意思,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郑青青站在人群里,看着安乐的眼神里尽是嫉恨,她凭什么过的这么好?她如今的一切都是占的她的位置,她郑青青才应该元贞王府的世子妃,她不过是个鸠占鹊巢,恬不知耻的贱人!凭什么!

她如今这般落魄,安乐却能够如此风光,身上穿的用的,哪一个不是价值不菲?

郑青青的眸子像是淬了毒一般,阴沉的透过人群,看着那明媚的女人,恨不得将她咬牙撕碎!

安乐感受到了浓浓的敌意,转头往人群里看了一眼,正好对上郑青青阴毒的眸子,莞尔一笑,得意的扬了扬头。

面对这种嫉妒自己的女人,最好的对付手段就是让她更嫉妒,安乐觉得,被人嫉妒的感觉,挺好~

果不其然,看到安乐得意洋洋的样子,郑青青只觉得胸腔暴怒,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她撕碎,袖中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指甲嵌入了肉里,冒出了丝丝血痕也不知,如果可以,她要将这女人千刀万剐!

南争立马讨好的跛着脚走上前来,陪着笑道:“二弟,二弟妹,你们这是要去家里?”

君城看了一眼人群里面色惨白的南多福,道:“是想去坐坐,乐儿给你们准备了礼物。”其实他这话不过是想让南多福安心,他们的到来没有恶意,他这么大年纪了,也经不起惊吓了。

果然,听到这里,南多福的脸色好了一点,却还是没有什么血色。

南争一听说有礼物,心里更是激动的跟什么似的,心想君城如今是世子,那送的东西一定是不一般的,况且他们愿意送礼,说明他们对南家的养育之恩还是感激的,那这礼物不说价值连城也应该足够让他们富甲一方了吧!

要是太薄的礼,不也是掉了元贞王府的面子吗!

可南争想不到的是,安乐还真就宁愿掉几分元贞王府的面子,呵呵,三匹缎子而已。富甲一方,你接着做梦吧!不过这是后话了。

南争的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是什么礼物?”

王氏这会儿子也正想去凑凑热闹,却听到一声暴喝,吓的她缩回了脚步。

“逆子!还不快闭嘴!世子面前也是你这般造次的!”南多福终于看不下去了,君城脸上的厌恶之色尽显,他这眼里除了钱财没别的东西,竟然还不知死活的往上凑,那猪脑子就一点儿不懂得察言观色!

如今君城的身份不同了,那是世子!他一句话,都足够让南家死十次了!

南争这会儿子可不怕他了,硬着腰板儿道:“爹,我这是和二弟叙旧呢,怎么就说的这般生疏了?好歹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安乐心里一阵反胃,走上前去,笑意盈盈的:“世子的亲兄弟没有,但是表兄弟还是有的,比如南都齐郡王,沧州远汉郡王,再比如,当今圣上····”

后面的话没说,但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意思就是,你南争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小乡村里出来的懒货,还敢和世子称兄道弟,真是不要脸!

南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若是从前,他一定会对着安乐破口大骂:男人说话,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

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可不敢说了,一来是想到君城对她的维护,二来,她如今是世子妃,那地位权势,岂是自己这一介村夫可骂的?

君城嘴角轻勾,似乎丝毫不觉得安乐说的话有什么不妥,直接绕过了南争,走到了南多福面前:“您前面先回去吧,我父王说要去您家看看,我也不好拦着,只记住一点,我曾经过的很好,住的屋子是家里最好的那一间,吃穿用度也不曾缺少,童年更是没有丝毫的痛苦和阴影。”

南多福震惊的看着君城,眼底里尽是感激,颤抖着嗓音说:“那谢谢····”

君城却道:“我不是为了你们,我父王对于我和我娘本就是满腹的愧疚了,若是他知道我曾经过的不好,他会更伤心的。”

南多福略带尴尬的点了点头:“好,好。”心里却还是感激君城愿意隐瞒这段过去,今日看来,这元贞王爷对南小小的爱意着实浓烈,对君城的疼爱更甚,若是真让他知道君城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长大的,他们南家怕是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君城转身便准备上车,安乐已经在车上等着他了,豆包在她怀里分外兴奋的挥舞着手臂,咿咿呀呀的叫唤着。

老王爷问道:“刚刚去找你养父说什么了?”

“哦,跟他说我们要去他们家,提前准备一下,毕竟这里的环境并不算好,怕您不习惯,”君城道。

“那不如让他一起上来坐车?年纪大了,腿脚不一定好使了。”

君城摇了摇头:“他心里太惶恐,坐上来难免会压抑,还是算了。”

老王爷觉得言之有理,遂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那好吧。”

对着车外的小厮道:“赶车吧。”

“是。”

两辆马车徐徐而动,缓缓驶离人们的视线,南多福一家子则早已抄小路回到了家中等着,南多福心里惶恐而不安,南争两口子却是兴奋异常,只可惜南争拄着个棍子走不快。

刚刚南多福把他的腿打的太狠了,这会儿子连药都还没来的及上呢,就这么一瘸一拐的往前挪,心里急的不得了,生怕晚回去一会儿,君城带来的礼物就被分走了。

心里不禁抱怨起来,刚刚他其实想借故坐一下君城的马车的,那马车这么豪华,自己这辈子连看都没看见过,心里不知道多羡慕呢!要是能坐上去体验一次,也算他荣幸之至了,但是君城似乎丝毫没有给他机会,竟然问都没问他一句,就直接驱车走了!

南争虽然有点儿气愤,但也是识大局的,为了自己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再大的气,今儿也必须得忍了!

村民们目送着两辆马车渐渐的离去,心里不禁感慨万千,不愧是元贞王,连两个下人都能坐上如此好的马车,而上桥村的村民们,却是连马车都不曾坐过的!

马车到了南家,南多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赵氏忙着在屋里收拾着,虽然寒酸,但到底让他看着整洁一点。

老王爷一下车,看到南多福便是满脸的笑意:“本来是准备邀您一起共坐马车的,但是城儿说你会不自在,我这才算了,难为您还专门跑回来等着了。”

老王爷没有对南多福自称本王,明显是表达了友好的态度,因为他为自己养大了君城,还照顾的这么好,老王爷自然是感激他的。

南多福一脸的惶恐:“草民自然不敢的,王爷的车舆,草民不过是一介贱民,怎敢如此不知礼数的坐上去亵渎了!”

老王爷见他这般恭敬,也心中这估计是改不了了,便也随了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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