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雨钦的手又一次握住“小雨风沙”,他的手消瘦、干燥、稳定,手指长而有力。虽然他还未踹过来,但身体上那最原始的反应已不经过头脑,作出最快最准确的反应,丝毫没有破绽。

那个在等列雨钦的人du li在他左前方,一身红衣如血。

列雨钦没有问他是谁,想干什么,因为问了他也会回答,浓烈的杀机已说明了一切。那一身红衣、红巾蒙面的男子双眸早锁住列雨钦,神光四shè:“刚才那招很好,你有资格死在我的剑下。”狂妄而无法置疑的自信,叫人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人笑得出来。

四野凤吹竹叶,乌云忽然间就已笼罩大地。

“南剑首?”看着这人无法反驳的气度,除了传说中的南剑首,还有谁。列雨钦问出心中所想。

红衣人没有回答,只是空气中有了更加恐怖的气氛,仿佛这天地间充满了逼人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红衣人死灰的眼睛里突然shè出一股yin森的鬼奇,灼灼的道:“你要恨,便恨你刚才那一剑,害我像杀人了。”备引起战意的南剑首就算此刻对手不反抗,他也会出手。更何况他正是为了与列雨钦一战而追踪下来的。既然他能跟下来,列雨钦就算想逃也没有机会。

列雨钦心中不由自主的沁出冷汗,这是他从七岁那年在唐门后山待了三个月之后,第一次感到了生存的危机,这也是列雨钦最讨厌的一种感觉,为了与这种感觉不再沾上半点关系,他比任何人都努力练功,都希望更强,强到一种这世上再无自己不可战胜的zi you,不受任何控制改变一切的实力。

若非此刻列雨钦脑中整个混混遏遏,凭他体嘘气浮,jing神又脆弱,南剑首的剑意已足以令他心神被摄,不战已败;可惜此刻的列雨钦体虚则气运,神散则体行,正巧借意识迷蒙状态,凭本能不再压制放手全力一博。

当列雨钦目光中也露出尖针般的锋芒,他体内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又一次兴奋、激动起来,那嗜血的渴望便如钱塘江cháo般波涛汹涌起来。但从表面上看来,他还是那个传闻种冷静、狠辣的列雨钦;像已出鞘的剑,冷酷、尖锐、锋利。

这时候,星光夜sè更淡,天很低,苍穹yin沉,风雨只怕很快就要来了。

列雨钦先动,“小雨风沙”刺出,第一手就是空空丘石壁上的“十字剑法”。

刺出的剑,剑势并不快,列雨钦与南剑首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很远。南剑首不动如山,他已经看见列雨钦在自己“天下第一剑”之下溅出美丽殷红的鲜血。列雨钦先动便是个错误,淡列雨钦被那种逼人的煞气和剑气以及天气所迫,感觉到郁闷和心情的浮躁,比任何时候都要大的压力,如果再不动便再没机会动了。

两人已近在咫尺,忽然间寒光一闪,那柄名为“天下第一剑”的三尺青锋毒蛇般从南剑首手边刺出,出手比毒蛇更快、更毒。但这并不仅仅是招式上的,因为世上已没有任何一招可以令列雨钦优势全失,这是超越了招式,属于另一个境界的气势。

江湖中都知道,列雨钦出手之际骇人听闻,就连十大剑客之一的青松道人,也不能在他手下一招之内保命,而现在略比当初战青松时更强了两筹,还是在南剑首出的第一招,列雨钦全身就落入了他的控制中。他攻出十剑,列雨钦连二剑也还不了。列雨钦现在才相信南剑首的造诣的确是无人能及。

普天之下,无论哪一门、哪一派,列雨钦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淡南剑首的剑术却根本不似人间所有,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党建天下武功最强的人,列雨钦见过,但列雨钦却知道,这号称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西门若和南剑首教授,也不能坚持一百招。

列雨钦也知道,再过十招,自己就必死无疑。此刻列雨钦除了流血,运剑,省去了所有无所谓的行动,包括躲避,他连思维都停止了。

如果此刻有旁观者,却是该什么也瞧不见,但见人影闪动,至于他们是如何出手,用的什么招式,就根本没有人鞥看清了。列雨钦已将石壁“十字剑法”发挥的淋漓尽致,比与敖炎过招时又再强了一分。他直觉的全身凭身体深处的反应以快打快。若不是如此,以己招式之长弥补剑意境界内力jing神之短,即使如此他连一拼之力也勘忧。

四招再过,南剑首出剑已满了下来。别人的出手若像他这么缓慢,列雨钦一眼就可以破掉从而发动反击;但南剑首出手虽慢,却还是看不出他要攻击什么部位,竟是越慢越凶险,越慢越可怕。

只因他一招使出后,力道纵使出十分之九,还可以再生变化,而他剩下的一份力道也足以致人于死地。这是智慧、剑招、剑势的融合,一个绝大多数练剑人都无法想象、企及的境界;而列雨钦才刚刚凭借“十字剑法”踏入这圈子,摸着门道而已。面对南剑首一剑攻出后,列雨钦竟已几乎不敢招架,不敢闪避,只因他招架闪避之后力已用尽,那时南剑首的剑招再一变化,列雨钦就躲不过了。像这样的打法,列雨钦自然是苦不堪言,他没想到,也没想过自己会如此狼狈。

在第一道闪电撕裂了黝黑的苍穹,“小雨风沙”与“天下第一剑”撞出了巨裂的清响,仿佛是它们引来了这夏ri冒雨的第一道闪电。

霹雳一声,雷声响起。倾盆的暴雨就像是一股积郁在胸中已久的怒气,终于落了下来。一颗颗雨点珍珠般闪着银光,然后就变成了一片银sè的光幕,笼罩了黑暗的土地。

在没有闪电的时候,天地间却更黑暗了。

就在刚才,闪电过后,霹雳击下。从撕裂的乌云中漏出闪电余光里,刚好可以看见一道醒目的剑光随着声霹雳惊雷凌空击下,挟带着天地之威,斩向列雨钦的头顶。

这是必胜必杀的一剑,这一剑仿佛已经与一声震动天地的惊雷融为一体了。

已跌坐泥泞中,无力再动弹的列雨钦已经输了,不但彻底而且残败。在快攻时留下的伤口不停地涌出血,每一处就被剑和剑地杀气所伤,就如同当初青松在他肩上留下的伤口;列雨钦的“小雨风沙”断做两截,柄带残刃飞出几丈开外,另一截尺长的剑尖反插在列雨钦左手边。

冰冷的剑锋,已嵌入列雨钦的血肉,他仿佛可以感觉到剑尖触及他的骨头;却未将列雨钦砍成两半,或者卸下他一只臂膀。只因为在剑芒划破他皮肤时,列雨钦忽然在极近又避无可避的最佳时分闪电般飞出一根银光,掠向南剑首的咽喉。

此刻已不是武功境界造诣的较量,而是最直白的近身格斗,靠的是准头、速度,即使是强若南剑首,也只有避开一条路。可是避开了咽喉,南剑首左脸眼下也被那段断剑的锋刃擦出了血痕,连头上血红的斗篷也破开滑落,露出梳得光光亮亮的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