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三贵出了事,蒋大栓一家自然也知道了。{}

可是不管蒋二牛和蒋大栓怎么问,蒋三贵就是不说实情。

蒋吕氏让胡氏去打听,胡氏冷笑一声说:“他的嘴象被针缝上了似的,我也啥都探不出来。”

其实胡氏心里拎清着呢!这分明就是在李善保家出的事,不是李善保干的,就是他老婆干的。

胡氏琢磨着:多半还是李善保老婆干的

!不然的话,蒋三贵不会这样守口如瓶的。

但里头到底有些啥猫腻,胡氏就猜不出来了。

石郎中来了,给蒋三贵重新清洗了伤口,搽了药膏,包扎妥当,又开了方子,叮嘱了一大篇话。

蒋三贵让胡氏付了诊金,再去药店买药,胡氏虽然有些不情愿,却没有违拗他的意思,一一照办了。

接下来,胡氏不但没有对着蒋三贵冷嘲热讽,反而尽心尽意地照顾起蒋三贵来,倒着实出乎了蒋三贵的意料。

他还以为,自己受伤,肯定遂了胡氏的心,她不知得多高兴哩!

都说墙倒众人推;这会子,就好比墙倒了,胡氏没去推一把,反拿了根木棒支撑住墙,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其实于胡氏这边,她先前心里牵挂着李善保,自然是正看蒋三贵不顺眼,反看还是不顺眼,哪怕听着他的声音,都觉得耳朵不舒服。

自从看清了李善保的为人,胡氏一颗炽热爱着他的心,就象掉进了冰窟窿里一般,冷透了,也伤透了。

直到这时,她才重新审视起自己的老公蒋三贵来。

蒋三贵长得不如李善保耐看,也不如李善保会花言巧语哄女人;甚至蒋三贵脾气不够好;但最起码的一点,他不会把自己的老婆随便就拱手让了人!

胡氏慢慢回想着旧事,竟然想不起她和蒋三贵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一点一滴。

确实,她一直在忽视这个男人,一直对他怀着有些厌恶的心态。

蒋三贵骂过她,打过她,冷落过她,甚至在她面前不避讳和别的女人有染;但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她对不住他,才会引得他如此。

她背叛了蒋三贵,给他戴了绿帽子;还生了个别的男人的崽,却让蒋三贵来养活;换了无论哪个男人,能不当回事么?脾气再爆燥些的,真会动手杀人哩!

胡氏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终于找出了蒋三贵待自己好的地方:在自己与他娘争闹的时候,他多数时候,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成亲这么些年,在他怀疑自己与李善保勾搭之前,他没朝自己动过拳头。

她记得很清楚:第一次动手,还是菊花嫂在他耳边吹风,说是看见自己和男人在林子里勾三搭四。

每次两人拌了嘴,闹了别扭,都是他先低头求和;

虽说蒋三贵有时喜欢斗个牌,输赢都不算大;家里大部分的钱,还是归自己掌管。不然从老大家弄来的银子,能在自己手上捂着?

还有,蒋三贵从来不喜欢和旁的女人叽叽歪歪的,长得再好看的女人,他也不会多看两眼;哪象村里那几个光棍,瞅见女人,眼珠子都象要掉出来一样!

这么思前想后,胡氏觉得,蒋三贵其实也有他的好处。

但自己当初为啥就一门心思看上了那个李善保呢?还想着和他私奔出逃哩!

胡氏红了脸,为自己曾经喜欢过那样一个人渣男人。

胡氏自己想通了,自然而然对蒋三贵的态度也就慢慢改变了。

所以在蒋三贵养伤期间,胡氏不但没有刁难、埋怨,反而露出少有的体贴和关心。

这么一来,蒋三贵都有些受宠若惊的味道了。

不但蒋三贵感觉到了胡氏的变化,就连凤来,也觉着胡氏明显与往日不同了。

她对着林氏说:“娘,你发现没,那个胡阿春,现在态度和蔼了许多,昨日我去二叔那边,她见着我,还笑了一笑,不象往时,眼睛里倒象能飞出刀子来!”

林氏也回应道:“连我也不晓得是啥缘故,你家那个三婶啊,难不成改了性了?”

福来插嘴道:“似乎也就是三叔受了伤之后才变的。莫不是她怕三叔出了事,自个儿会变成寡妇,所以才放低身段?”

蒋大栓听见了,连忙说:”福来别乱说话

。你三叔好着呢,哪里会让她当寡妇?“

凤来笑着说:”我们只是在猜测,三婶她为啥变得同以前不一样了嘛!“

蒋大栓压低声音说:”我问了石郎中,你三叔到底是被什么捅伤的?石郎中说从伤口看,应该是被剪刀扎的。“

林氏、凤来和福来异口同声地问:“剪刀扎的?”

剪刀说起来,应该是女子应用之物,剪布裁衣,剪个线头啥的;一个大男人,很少需要用得到剪刀的。

这么说起来,难不成蒋三贵是被女人扎伤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女人为啥要扎伤蒋三贵呢?

而且扎的位置,又是接近心脏。

就算是个女人好了,天气寒冷,衣裳穿得也厚,棉袄除了睡觉,成天不离身的。如果真要扎,起码得把棉袄扎破吧?

凤来不由得问道:“爹,当日三叔受伤,棉袄可破了?”

蒋大栓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棉袄没破啊,倒是里头贴身的衣裳破了。

凤来吃了一惊,难道三叔同这女人在一处,是脱了外头的棉袄,只贴身着里衣?

怪不得剪刀会扎得那样深,三叔会伤得那样重。

这事儿,着实蹊跷。

凤来脑子转个不停,想弄清其中的关键。

三叔大清早才回来,想必是一夜在外吧?他究竟是去干什么呢?

若是强奸女人,因此受伤,那他有必要把外头的棉袄脱了,只穿贴身里衣吗?

还有,胡阿春总不至于三叔被别的女人伤着了,才改变脾性的吧?

疑问太多,凤来不过是好奇,真琢磨不出来,她也就撂开了手算了

。反正这事儿,和她没多大的关系。

蒋大栓做了个总结:”只要你们三叔和三婶能在一块儿好好过日子,咱们家倒是可以对他们既往不咎的。“

看凤来有些不满的样子,蒋大栓便劝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心胸开阔些,老记着那些不开心的事,还不是苦了自个儿?“

还别说,蒋大栓这话挺有道理。

凤来想着,自己惩处得胡氏也够了,成天和她斗来斗去的,又能怎么样呢?

三叔要是不计较胡阿春偷人的事,也不计较多宝不是他亲生的,那也由着他去呗。

自己还是多想想怎么为这个家赚钱吧!

蒋三贵受伤的讯息,自然很快就传遍蒋家村,引得众人纷纷猜测。

有的说:”可是情杀?听说三贵老婆在外偷人,难道是奸夫动的手?“

立刻有人反驳:“不能!要真是这样的话,三贵即便受了伤,也不必为那凶手藏着瞒着的不是?”

有的则说:”听说三贵是被剪子扎伤的,你们想想,哪个大老爷们没事拿把剪刀在手上晃悠的?“

”啥意思啊?“

”这有啥不明白的,扎他的,八成是个女的。要我说啊,不是个小寡妇,就是个风流娘们。“

”这小寡妇、或是风流娘们和三贵搭上了,为啥又要用剪刀扎他呢?难道三贵不给钱,所以这女人气不过?“

”哈哈哈哈……“一阵放肆的大笑。

”屋里婆娘偷汉,老公搞女人,还真不一般的乱啊!“

”嘘,二牛过来了!“有人小声提醒。

一众人突然就噤了声。

甭管外头人怎么议论,蒋三贵和胡氏都没受影响

因为当初闹出胡氏和李善保有奸情的时候,那才是他俩最难熬的日子。

现在,他们比那个时候淡定多了;关系也和缓多了。

躺在**的蒋三贵,有一次对着胡氏突然说了一句:”老婆,日后咱俩好好过吧!“

胡氏愣了愣,头一低,慢慢地说:”我再给你生个娃吧!“

两人都晓得多宝不是蒋三贵的种,胡氏竟然头一次觉得对不起老公。所以,她才有这话。

蒋三贵也是一愣,点点头,嗯了一声。

而在李善保家,钱氏发现她有了身孕。

她几乎没有愁死,肚里的娃儿,到底是自家老公的,还是那个杀坯的呢?

她拿不准。

所以,钱氏想把肚里的娃儿弄下来。

但是她晓得,这事儿太危险了,搞得不好,她自个儿就得送命;即使没送命,身体也会大不如前!

村里有女人干过这事,结果成了个废人,躺在**,啥活儿都干不了,成天离不开药罐子。

要落得这样的下场,那还不如死了呢!

李善保不肯,他央求钱氏:”甭管是谁的,你生下来就是,反正我不嫌弃!“

也不是李善保大度,他不过是怕钱氏死了,以他的条件,再拖着个娃儿,怕是没女人敢嫁他了,他不得打一辈子光棍啊?

就是钱氏不死,一辈子病病秧秧地躺**,坐吃等死,那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既然人家蒋三贵都能帮着把自己和胡氏生的种养大,自己咋就不能把他和钱氏生的娃带大哩?

再说了,也不见得那娃就一定是蒋三贵的吧?万一是自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