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来的脑子急速转动着,一边走一边考虑,自己要怎么应付这个方名医。

到了屋里,凤来看见陈老板正在和自己的爹爹闲聊,边上一个方头大耳,面色白净的中年人,想来就是方名医了。

蒋大栓一见凤来,顿时心里一松,忙把凤来引见给方名医说:“这是我闺女凤来

。偏方其实是她得来的,平时配制药粉、药酒啥的,也是她在弄,所以啊,好些事情还是得问她!”

方名医吃了一惊,没想到面前这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才是蒋家拥有治疗骨折偏方的主力。

可再盯着她那双乌黑灵动,透着聪慧的眸子一会儿,方名医已经觉出来了:这个小丫头不简单。

陈老板生怕方名医轻视凤来,他可是同凤来打过不少交道的,晓得凤来不光聪明伶俐,做起生意来,一般的大人还比不过她呢!

因此笑着对方名医说:“别看凤来人小,那小脑袋瓜里装的东西可不少。我酒楼里那个腐乳系列的菜式,还有春不老系列的菜式,可都是她机缘巧合得来,再整理给我的!”

方名医面上连连点头,心里却道:也就是这小丫头得了高人指点和传授罢了,不然凭她,再多活个二十年,也琢磨不出啥偏方来!

他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我这次来,主要是对你们家那个治骨折的偏方感兴趣。毕竟我是个大夫,心里日思夜想的,就是怎么治好病人,减轻病人的痛苦,所以呢,我很希望贵府能教会我这个偏方,这样的话,亦是天下众多病患的福音呐!”

说着话,方名医立起身来,对着蒋大栓和凤来一恭到底:“医者父母心,还望成全!”

凤来睁着一双清炯炯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名医看着。

她歪着头,似乎在用眼光询问: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我怎么晓得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呢?

不过这话凤来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弯着嘴角浅笑道:“我听陈老板提起过,方大夫是县城名医,不但医术也得,诊费也不低,一般的人,怕是请不动方名医哩!”

话中的意思即是说:你说自己医者父母心,又是什么为了天下众多病患,可是你收起钱来,怎么一点也不象父母?也不见你因为同情病患,而分文不取?

一句话,说得方名医面上微微泛红。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当下轻咳一声,掩饰住了,才呵呵了两声,开口说:“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名医,有句老话说得好,活到老,学到老

。我也要不断学习进步才是。”

他话锋一转道:“当然啰,我绝不会让你们白教给我偏方的,为了补偿你们,我愿出白银一百两。”

蒋大栓被这话惊得半晌合不拢嘴,一百两银子?他活到这把年纪,几时手里拿过一百两银子的?

就是上次陈老板给的五十两银子,也让他兴奋了好久哩!

林氏听了,面上还保持着镇静,只拿眼睛看着凤来,想听听她怎么答复。

凤来那双乌黑灵动的杏仁眼中,此时是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冷静,她用清脆的声音说道:“方名医,一百两银子,对于我们这样的庄户人家,确实是很多了。但是方名医要想想,这个偏方教给了你,你可以靠它赚到多少银子呢?”

她停了一停,看了看方名医的脸色,继续道:“凭方名医的名头,哪一年不得接待几十,上百个骨折病人啊?这偏方学会了,可是一辈子受用呐!”

这个帐,只要脑子不糊涂的人,都能算得出来;更别提方名医和陈老板之流了。

陈老板连忙出来打圆场:“方大夫,看在我面上,这银子,是不是多加一些?毕竟这偏方有奇效,且确实能让你帮助到天下众多病患。”

方名医想了想,一拍大腿道:“好吧,我同陈老板相交,不是一日两日。你既开了这个口,那我也不能驳了你的面子去。我不是个小气的人,索性再加一百两,统共两百两银子,换你家这个偏方,也算是诚心啦!”

蒋大栓听了这个数目,差点没坐住,跳了起来,好歹按捺住了;又担心凤来会拒绝,所以扭过头,直瞪瞪地看着凤来。

林氏的心也在咚咚跳着,心里暗叫了一声:我的娘哎,两百两银子啊!这要是靠土里刨食,或是那些小生意,得啥时候才能赚到那么多呀?

众人的眼光,这时候都集中到了凤来身上,就等这小丫头拍个板,然后就可以成交了。

哪知道凤来一付不为所动的模样,还撅着嘴,一边摇头,一边说:“不成

!”

方名医有些不悦地掸了掸袖子道:“这也就是我,才肯出两百两银子,换作别人,怕是一百两都不肯出哩!我这不是看陈老板的面子吗?”

陈老板看了看凤来,又看了看方名医,他是个生意场上的老手,晓得谈生意很多时候,是不可能三言两语就定夺了的,总要先来个你争我夺,寸步不让,然后再互相商量着,你退一退,我让一让;又或者一时谈崩了,再慢慢回转,总要想办法让双方都不吃亏,这生意才谈得成!

所以陈老板和颜悦色地问凤来:“你说说看,你心目中的价位,是多少哩?你说出来,我让方名医也斟酌斟酌。”

凤来伸出一只小小的巴掌,用清脆的声音说:“五百两!”

见着众人一起瞪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那目光中有惊讶,有不可置信,也有不屑一顾。

凤来才不管这些,她接着说道:“教给我这偏方的老人家说了,若是有人想要从我这里学会这个偏方啊,没有五百两银子,千万不能教给他。”

方名医晒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小姑娘,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干脆不学这个偏方了,你可是一文钱都赚不到哟!”

他换了个坐着的姿势,这才慢悠悠地说:“你既晓得我在县城有些名声,那我也不怕告诉你,即便不会这个偏方,找我治病的人,也很多;我的收入,也并不受影响。”

陈老板附在方名医耳边轻轻说道:“且让我来劝劝她。”

说着立起身,对着凤来道:“你来,我同你说几句话。”

凤来扫视了一眼众人,不慌不忙跟在陈老板身后,出了堂屋,到另一间屋子说话。

陈老板劝道:“凤来啊,方名医虽是我朋友,我也并不是一定要帮着他说话。但他方才说的也是实情。我觉着呢,两百两银子虽是不多,但很可以让你们家过上不错的日子了。你要不满意,我再劝劝他加一些,可你要五百两银子,想是不大行得通。”

凤来很认真地看着陈老板:“我晓得您是在为我家着想,但我可以告诉您,这个偏方若是没有五百两银子,我是不会教给方名医的

。”

陈老板见说凤来不动,也就笑着摇摇头说:“那你们两方再商量商量吧!”

凤来进得屋来,蒋大栓也低声劝说:“凤来,咱见好就收啊!不兴太贪心了。再说了,人家方名医也说得对,他拿了偏方去,可以救治更多的骨折病人,这有啥不好的?”

凤来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她爹说:“爹啊,你晓得不晓得一个骨折病人,找方名医治疗,要花多少银子才得好吗?人家可是名医,收费低了,怎么体现出他是名医呢?所以银子的事啊,你还真不用为他操心的!”

林氏则有些担心地看着凤来道:“方才方名医也说了,人家若是不学这个偏方,他病人也不少,银子也不少挣;可咱们呢,上哪儿拿那两百两银子去?”

凤来很淡定地握着林氏的手说:“娘,你不须担心,不管这偏方教不教给方名医,日后我都能赚回数不清的银子给你和爹花用!“

蒋大栓和林氏面面相觑,搞不懂这丫头哪儿来的这么大信心。

方名医端起林氏泡的茶喝了一口,搁下茶碗,不紧不慢地说:”小姑娘,想好了没有哇?“

凤来甜甜地笑着,嘴里的话却半点没有松动:”多谢方名医,我想好了,当初既是答应了那位老人家,那我便要做到。没有五百两银子啊,这偏方我不能教。“

”二百两银子你真不放在眼里?“方名医有些诧异地问。

停了一停又说:“小小年纪,这样固执。怕是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呐!你以为还有谁能出得起五百两银子的?”

凤来也不恼,轻言细语地说:“我晓得方名医是好心。就算不能一下子拿到五百两银子,积少成多,我家日后赚的,怕是比五百两要多得多呢!”

方名医一下子坐得直直的,眼睛也睁大了,定定地看着凤来问:“哦?那小姑娘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用啥法子,可以赚到比五百两还要多的银子呢?”

他觉着,这小丫头指不定在吹牛皮呢!一个庄户人家,想赚五百两银子,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