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来照着胡氏身上就啐了一口:“我呸

!你有胆子说,这会子没胆子承认啦?你胡说八道说得高兴了,就不怕你那嘴里舌头上生出碗大个疮,到时候把你那舌头喉咙都给烂得流脓滴血?”

胡氏被凤来数落得脸上挂不住,再想起上次被凤来拿石块打了一下子,后脑勺至今还鼓着个包哩,越发恼羞成怒。

她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瞪着凤来说:“干啥?以为我怕你啊?你个没大没小的丧门星,你娘摊上这样的事儿,就是你克的,你还有脸嚷嚷!”

凤来听到她转移话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哟喂,拿你当人看,拜托你说点人话行吗?你这辈子能投个人胎,也就是歪打正着!要珍惜啊!不然人形兽心,做多了缺德事,下辈子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啦!”

凤来这些话不带一个脏字,却象针一样扎得胡氏直跳脚。

她说不过凤来,冲动之下,直接就朝凤来扑了过来:“瞧我不撕了你的嘴!”

胡氏以为蒋二牛是吃素的呢?

反正蒋二牛双手环胸,气定神闲地立在原地不动,却在胡氏扑向凤来的那一瞬间,脚尖轻轻一勾,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让胡氏摔了个狗啃屎。

胡氏也是稀里糊涂,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摔倒的。

她趴在地上,嘴唇因为磕了一下,被牙齿撞到,所以有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胡氏伸手一抹,才看见手上的鲜血,她鬼哭狼嚎地喊着:“打人啰,打死人啰!”

这一嗓子,立时把蒋吕氏和蒋老爷子给喊了出来。至于蒋三贵,老早溜出去斗牌了。

不但引来了蒋老爷子和蒋吕氏,也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村邻

蒋吕氏一看胡氏的狼狈模样,不由得心中快意,嘴上却装模作样地问:“谁打的你?告诉我听,我陪你上他们家讲理去!”

蒋吕氏这一问,倒把胡氏给窘着了,难不成她说凤来打了她?

这话要说出来,那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啊!

凤来比她小得多,身单力薄的,能把胡氏这么个女汉子给打翻在地?那也太神啦!

若说蒋二牛打的她,人家可明明立在那儿动都没动。

所以胡氏竟是吱吱唔唔地答不上来。

蒋吕氏没好气地催促道:“你倒是说呀?谁给你嘴巴上锁啦?”

蒋二牛在边上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应该是二弟妹冲过来打凤来,自个儿被啥东西绊得跌了一跤才对!”

蒋吕氏自然不会怀疑自己二儿子的话,当下切了一声:“没见过这样的人。你打人不成,自己跌倒了,倒来个猪八戒倒打一耙?你说凤来打得过你,鬼都不信!”

蒋老爷子皱了皱眉头,质问胡氏道:“你为啥要打凤来?”

自从这个孙女帮他想出了对付稻飞虱的法子,他就相当看重凤来了。

这会子听说胡氏要打她,自然有几分不快。

伶儿就在边上道:“爷爷,二婶对着外头的婆娘编排大伯母,说大伯母脱光了衣裳睡在男人**,还是和两个男人睡!”

“根本没这事儿,她嘴里嚼蛆哩!我当然听不过,和她吵了几句,她就要打我!呜呜呜呜!”凤来揉着眼睛哭了起来:“爷爷不信,只管问二叔。当时救出我娘的时候,二叔也在嘛!兴旺叔也在边上看着呢!”

蒋二牛肯定地点点头:“不错,大嫂虽然被人用**香迷倒,却是清清白白。我亲眼看见大嫂衣裳完好无损,外面还裹着棉被。这点,茂达客栈的伙计也可以做证

。”

既然有这么些证人可以证明林氏的清白,凤来就更理直气壮啦!

她拿手指着胡氏道:“我来问你,你是从谁那儿听到这些胡乱编排我娘的话的?”

胡氏一屁股坐了起来,翻着眼睛说:“忘了。反正我就是听别人说的!”

蒋吕氏也不是偏帮大儿媳,只是不想让自家名声有损,因此斥责胡氏道:”没影儿的事,你也好意思到处乱传?好歹桂香是你大嫂,你这样给自家人脸上摸黑,安的是什么心呐?“

蒋老爷子也开了口:“你动手打人,就是你不对。更别说你嘴上不积德了!”

胡氏无言以对,就拿出她惯常的撒赖手段,哭天抢地道:”好嘛,你们齐着伙儿地欺负我!看我不顺眼,有本事把我休回娘家就是啦!哎哟,我的命好苦啊,老公老公没用,只会吃里扒外;上有公婆欺压,下有小辈恶毒,叫我日子可怎么过哟!”

她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倒象在唱戏一般,引得许多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稀奇。

蒋老爷子摇头叹惜:“真是家门不幸啊!”

蒋吕氏则拿眼睛狠狠扫了凤来一眼,估计她又觉得这事儿是凤来招来的。

恰好赶上蒋三贵斗牌输了个净打光,无精打采地回自家屋里,却见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顿时心里一紧,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待拔开人群,却看见自己的老婆胡氏在那儿哭闹,嘴上还糊着一嘴的血,立刻气往头上冲,挤到胡氏身边问:“喂,大过年的,你嚎什么丧啊?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胡氏见了蒋三贵,象见了救星似的,一下子就跳起来扑到他身上,拿拳头在他胸脯上擂了两拳,嗔道:“你还晓得回来啊?怕是你老婆死在家里,你都不晓得吧?”

蒋吕氏连忙呸呸呸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嘀咕着:“乌鸦嘴、乌鸦嘴!坏的不灵好的灵!”

蒋三贵莫名其妙,连声追问:“到底咋回事,你不说我哪能知道!”

蒋吕氏冲蒋三贵道:“还能有啥事?你老婆自个儿脑子抽抽了呗

!”说着,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儿,抢着告诉了一遍。

胡氏打断她道:“三贵你别信她的……”

蒋吕氏瞪了胡氏一眼:”当着这么些人,你也敢瞎编胡造?你让二牛说说,我说得是不是实话?“

蒋二牛拍了拍蒋三贵的肩膀说:”快把你老婆拉屋里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啦!“

蒋三贵晓得:自己这个二哥,是从来没有半句谎话的,他既是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是胡氏不对。

再说了,胡氏这付形象,披头散发的,嘴唇也肿了,糊着一嘴的血,确实难看。

他阴沉着脸,只把胡氏往屋里扯,嘴里低喝道:”别闹了,人家都拿你当个笑话看哩,你还好意思的!“

胡氏折腾了这半天,也累了,当下半推半就地被蒋三贵拖走了。

她不是不晓得,真把蒋三贵惹急了,再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被他捶上几拳,就太不划算啦!

蒋老爷子摸着凤来的头发,好声好气地说:”凤来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咱们不气!人做事,天在看哩!回去啊,也别把这事学给你爹娘听,省得他们心里不舒服,知道不?“

凤来能理解蒋老爷子的意思,她本来也不打算回去学舌的。真学给爹娘听,不把他们气个半死才怪啦!

尤其是林氏,要气出个好歹来,那才去了多的!

所以凤来点点头,懂事地答道:”爷爷放心,我回去不学给我爹娘听。“

”好孩子,爷爷晓得我凤来日后必有出息。“蒋老爷子是打心坎里喜欢凤来。

凤来勉强笑了一下,和蒋老爷子告辞。

眼见得天色黑了下来,蒋二牛坚持要把凤来送回家,凤来也就依了。

见着蒋大栓和林氏,凤来还得强颜欢笑,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样子

只把关于和蒋二牛讨论田鼠干那一节告诉了,此外就说自己在和伶儿、俐儿她们玩沙包。

她瞒得过蒋大栓和林氏,却瞒不过天天和她同吃同睡的福来。

两个人熄了灯躺在**时,福来就问她:”说吧,今儿个又遇见啥事啦?“

凤来吃惊地问:”你咋看出来的?“

”切,你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我都知道!“福来认真地说。

”我肚子里可没有花花肠子。“

”不许打岔,说实话。“

凤来见瞒不过,只好把实话告诉了福来。

福来气得浑身直哆嗦,嘴里恨恨地说:”这还是个人吗?她编出这样的谎话来,是不是存心想逼死咱娘?“

凤来一撇嘴:”我说了不告诉你吧,你非要我说。这会子知道了,又气成这样,你不是自讨苦吃么?“

福来叹了口气:”你还小,不晓得。娘是个要强的人,要是被人说得这样不堪,她哪里受得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咱们都知道长舌妇说的是瞎话。娘要是为这些瞎话想不开,那才傻呢!“凤来辩道。

福来嗯了一声:”也对。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想说什么,咱们也禁不住。只要自己走得正、行得端,挺直腰杆过自个儿的日子吧!“

”你发现没,咱娘如今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包子啦!“凤来转换了话题:”我听见爹说,娘都敢和奶奶顶嘴呢!这在以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娘顶得对!谁叫奶奶说来说去就是想把你送走呢?这都分家了,奶奶还操的哪门子心啊!“福来不满地答道。

凤来则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家过上好日子,以此证明,她不但不是什么丧门星;相反,她是蒋家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