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心心念念想探听到蒋二牛的秘密,可不管是蒋二牛,还是伶儿和俐儿,都象防贼似的防着她,让胡氏简直是无隙可寻。{}

她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着;又象面对一只烫手山芋,不晓得怎么才能捧到手上,吃到嘴里

伶儿把这一情况告诉过凤来,凤来斩钉截铁地说:“千万不能惹上这个搞屎棍。田鼠干的秘密若是被她破解了,你们家可就没得混了。她准定要使出浑身解数来,把这个饭碗抢走的!”

伶儿有些发愁:“我家干活,相当于天天在她眼皮底下,防范得再紧,保不齐啥时候出了疏漏。”

凤来也晓得伶儿说的是实话。

一家人住在一个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得不好听点,你在屋里放个屁,她那边都能闻到味儿。

总不能蒙上她的眼睛,堵上她的耳朵,再把鼻子也蒙上吧?

长久下来,还真抵挡不住胡氏这种无缝不钻的人。

关于这一点,凤来也没啥好办法,只能让她们小心行事。

胡氏整天坐立不安,又撺掇着蒋三贵去找蒋二牛商量。

蒋三贵说:“二哥好不容易寻着个赚钱营生,他凭啥要告诉咱们?“

胡氏拿手指头死命在蒋三贵额头上戳了一下,嗔道:”你说凭啥?凭你和他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他吃肉,分点汤给你喝不行呐?“

蒋三贵晓得:自己若是不依着胡氏,别想安生,耳朵都要被她吵出茧子来!

所以他做投降状:“好吧好吧,我去同二哥说说,他要是不答应啊,我也没辙!”

蒋三贵厚着脸皮来找蒋二牛,打着哈哈说:“二哥,那个,听说你家最近寻得了赚钱营生,能不能拉扯弟弟我一把啊?家里头成天嫌弃我没本事,往家里挣不来活钱,吵得我头都大了。二哥就当是可怜可怜弟弟我呗!”

蒋二牛瞥了一眼蒋三贵,吧嗒了两口旱烟才说:“不是我不讲兄弟情份,实在这个营生目前也赚不了多少。而且又苦又脏,怕是三贵你也干不来。”

蒋三贵见二哥一口回绝,脸上也有些不高兴,便赌气道:“二哥怎晓得我干不来,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个啥营生?”

蒋二牛见瞒不住了,也不想同蒋三贵撕破脸,不管怎么说也是兄弟

因此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实话告诉你吧,是捉了田鼠,拿它的肉换钱。你愿干?晚上去田间地头放竹筒,一大早便要去取回来,完了还有好多道工序,才能拿去卖钱哩!”

停了一停,蒋二牛又道:“若是你二哥日后真把这个营生做起来了,自然不会撇下你不管的。”

真把生意做大了,他不介意让蒋三贵也参与进来,反正凭他一个人,怎么也忙不过来的!

蒋三贵虽是不怕,但想起田鼠那小头尖嘴,灰不溜秋的模样,还是不由得有些倒胃口,他一挥手说:“那算了,我还真弄不来这个。”

回来告诉给胡氏:“二哥那营生啊,不是咱们能干的。起码我就不想干。至于你,怕是更不行啦!”

胡氏便紧着追问:“你连是个啥营生都没说,倒晓得我不行?不信这个邪,你竹筒倒豆子,来个痛快的!”

蒋三贵就把蒋二牛告诉他的话学了一遍。

胡氏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娘哎,怪道我那日从门缝里瞅见他在摆弄那些个田鼠。原来这些田鼠还真能卖钱?”

蒋三贵撇了撇嘴道:“你得了吧!哪有那样简单?哦,捉只田鼠就能卖钱?你能花钱买啊?脑子生锈的人,也不能掏这个钱啊!我二哥说了,得有好多工序,才有人要哩!”

“啥工序?”胡氏眨巴着眼睛问。

蒋三贵搔了搔头皮:“这我就不晓得了。反正我看见田鼠,浑身不得劲,我也不想成天和田鼠搅和在一起。所以啊,你若是想干这营生,你自个儿干去,别拉扯上我。”

他一口气说罢,停了一停又添了一句:“还有啊,你也不许把那些个恶心东西,弄到我的屋里来!”

胡氏听了,撅着个嘴横了蒋三贵一眼,嘟嘟囔囔地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想方设法,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倒好,当上甩手掌柜了!”

但若叫胡氏天天同田鼠打交道,她还真不愿干的;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了。

似乎一般的女人,都不待见老鼠这一类的生物。

但胡氏不甘心啊,主要是不忿蒋二牛有钱赚,而她却赚不着这份钱,所以就心理不平衡了。

她想着:这好歹也是一条财路。虽然自己不能干,但不表示别人不能干啊?尤其是男人!

比如说她哥哥,若是能靠这田鼠赚上一笔,总比没有强吧?

田鼠这玩意,哪个田间地头没有?反正又不用花本钱,只要你愿意花力气,去捉就是了。

再说了,她亲哥真能靠这个赚钱,她怎么也能捞点儿油水吧?

要不,干脆拿田鼠肉的制作方法当货品卖,一手交钱,一手交田鼠肉配方?

这么一来,就得探听到蒋二牛具体是怎么把这个田鼠肉做出来的。

打定了主意,胡氏又有得忙啦!

反正她就象个奸细,时刻藏在暗处窥探着蒋二牛一家的举动。

她发现,蒋二牛夜里会出去一趟,出去的时候,布袋里装满了捕田鼠的竹筒。

第二天一大早,他会跑去把竹筒取回来。这时候,竹筒里都装着夹住了的田鼠。

至于怎么炮制这些田鼠,蒋二牛一般选择夜深人静时才操作。

这是胡氏观察了一段时日后,得出的结论。

而夜深人静之时,一般的人早已经睡到爪哇国去了,自然也就没人会关注他在做啥。

因此胡氏决定了,到这个时候,她再出来偷窥。

蒋三贵的呼噜声,在耳边回荡;胡氏却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穿上厚厚的棉袄棉裤,鬼鬼祟祟出现在蒋二牛的灶屋门前

也是无巧不成书,她才要扒在门缝时观看,恰是蒋二牛将田鼠剥了皮清洗干净,于是开门倒水。

胡氏没法子,只得急走两步,头一缩,身子一矮,贴着灶屋墙根蹲了下来。

蒋二牛哪知道胡氏蹲在那儿,双手一动,就将一大盆血水兜头兜脑地泼了过来,顿时把个胡氏给淋了个落汤鸡。

那带着田鼠腥臭和血水的脏水劈头盖脸倾下来,熏得胡氏差点没当场呕出来;更是连眼睛也睁不开。

她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干的:头发湿了,衣裳湿了,棉裤湿了,连鞋袜也不能幸免。

更可悲的是,胡氏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哼都不能哼一声出来。

这要是换了平时啊,胡氏老早跳着跳着脚,骂你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末了呢,肯定还要让人赔偿她的损失。

等蒋二牛端着木盆回了灶屋,重新关上了门,胡氏这才哆哆嗦嗦地起身,朝自己的屋子跑去。

一阵风似的进了屋,胡氏差点没被冻成冰棍。

春寒总是料峭,夜里的风,更是象刀子一样。

加上胡氏全身被水湿透,越发感到刺骨的凉。

她一进屋,便开始脱衣裳,脱得一丝不挂,然后手忙脚乱地钻进了被窝里。

一钻进被窝,她就往蒋三贵身边拱,一边筛糠样地抖。

她身上的寒气,生生把睡得跟猪一样的蒋三贵给折腾醒了,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跟个冰溜子似的?冷死人啦!”

被窝里的热气一熏,胡氏不由得连着打个三个喷嚏,还淌着清水鼻涕。

蒋三贵伸手一摸,正摸到胡氏精条赤赤的身子,不由得诧异道:“你又起啥花样哩?莫不是又**了,想我干你?”

胡氏有气无力地啐了一口道:“老娘都要冻死了,你还有闲心打趣

!”

蒋三贵不解地道:“你不是一直好端端睡在**?怎么会冻成这样?我晓得了,你方才溜出去偷男人了,被人家老婆给赤条条打了出来,对也不对?”

胡氏再也忍不住,挥起拳头在蒋三贵胸脯上擂了一拳道:“我放你娘的狗屁!你才偷人被人赤条条打出来呢!”

“那是什么缘故?你倒是说呀!”蒋三贵满腹的狐疑。

胡氏没法子,只得把自个儿想偷看蒋二牛制作田鼠干的秘密,被兜头泼了一盆脏水的事,告诉了一遍。

蒋三贵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待要不管,又被胡氏逼着起身给她寻贴身衣裳,熬姜汤。

寻衣裳是可以,可要蒋三贵此刻爬起来熬姜汤,打死他也不干。

一个是不想离开热被窝;还一个是,若是旁人问起来,叫他怎么应答?

胡氏躺在**直哼哼:“我冷啊,冷死我了。你不给我熬姜汤喝,明儿我要是病了,和你没完!哼,日后你要有个头疼脑热的,瞧我管不管你!”

蒋三贵装死,钻在被窝里动也不动,被胡氏一脚噔在屁股上,差点没把他从**蹬到床底下。

蒋三贵也恼了,喝道:“你自找的,关我啥事?你若指望我啊,起码也等到天亮,不然的话,想喝姜汤自个烧去!”

胡氏听见他声音越来越响,生怕自己的丑行暴露,只得偃旗息鼓,低声恨道:“你个杀千刀,没良心的货,我死了,你以为还有好的肯嫁你呢?作梦去吧!”

蒋三贵只当听不见,胡氏也是没辙。

她一个人越想越气,忍不住在蒋三贵胳膊上下死劲扭了一把。

蒋三贵一下就把她的手挥得老远,叱道:“别惹我哈,惹急了跟你翻脸!”

胡氏哼哼唧唧了半夜,这才朦胧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