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劲倏然松了,庞大的身躯恍如失去了支撑力,突然显得很无力,灵魂都好像飘飘然了。

一方面是希望落空,另一方面是她真的那么残忍的用这种方法来欺骗他。

原来,最残忍的并不是他不能靠近她抚慰她的痛,而是她用她的痛来欺骗他,让他痛不欲生。

“先生……阮小姐是无心的,你……”

“哑叔,你先下去吧。”迟漓宸打断哑叔试图要安慰的话,让他先下去。

哑叔看着极力隐忍难受的迟漓宸,再看看一直低着头做错事的阮思姿,无奈摇摇头,只能先行避开。但愿先生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才好啊。

“啊!你要干嘛?”阮思姿突然被拦腰抱起,发出惊叫声。

“这里太危险

。”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有太多是因为在楼梯口发生争吵而导致悲剧。

“你……你不要对我怎么样!我……我知道是我不对,可那也是被你逼的。”他抱着她上楼梯,她只能暂时抱着他的脖颈,在他怒火为爆发以前试图先为自己辩解,可是,她的辩解似乎越说越糟糕。

到了楼上小厅,迟漓宸才将她放了下来,以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她以为他想要对她怎么样,于是下意识要逃,他长臂一出将她拉回来,一个旋转,将她压在了墙边上,将她困在墙与自己的臂膀中,让她再也没法逃开。

“你……你别不说话。”她在他怀里开始颤抖,因为他只是盯着她看,却不说话,这样的他让她有些害怕,

“如果今天换做是我患了那种病,你会来照顾我吗?”他问得有些卑微,甚至有些恳求。

当然,如果今天他真的染上sars病毒,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让她靠近半步的,他舍不得她受苦,更不会让她再一次因为自己而牺牲。这样问,只是想要知道她是否在乎他,在不认得他的情况下,那颗心是否真的在乎他了,像以前一样,可以为他不顾一切。

阮思姿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怒骂,而是抛出这样的问题,让她一时之间措手不及。她其实不爱思考,更没想过会把今天他和谦哥哥的情况对调。如果是他的话,她会不会也想要照顾他?她想,应该会的吧!至少,她的心是这样告诉她的。

“等那个如果发生了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行不行?”她实在无法给他肯定的答案。

“我知道了。”他冷然放开她,转身走开。她的迟疑,她的推迟,已经让他知道答案了。

如果是他染上病毒,被隔离,她是不会愿意为他冒险的,她有孩子,有孩子的父亲。她会和花羽谦有这个共同的孩子,应该是在四年前,他伤害她,让她心灰意冷的情况下发生的吧。他不怪她在身体上背叛了他,可是……能不能别连心也背叛得那么彻底?

“迟漓宸……”

阮思姿叫住他,这一次,他的背影看起来好伤心,好难过,她的心疼已经超乎可以控制的范围。

“无论如何,这一次,放羊的小孩我会相信到底

。”不管她还要撒多少次谎,不管她的头痛是否真假,他都必须相信,他不能再冒险,不能!

过去,就是因为他不相信她,以为她在扮演放羊的小孩,所以才会酿成今天这么无可奈何的局面,这一切,怪得了谁,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当初还不够爱她。

阮思姿再次目送他消失在走廊外,嘴里反反复复呢喃着他的话。放羊的女孩?为什么会扯到放羊的女孩去?她记得有一则故事讲的是放羊的小孩,每次都说谎,狼来了狼来了,却每次都是假的,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了,直到有一天狼真的来了,把所有的羊全部吃光,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头,真的开始隐隐作痛了。果然,这颗脑袋还是不适合思考些有的没的事啊……

半梦半醒,昏昏沉沉中,花羽谦好像看到有人在床前晃动,他身体还虚弱得很,连睁眼都觉得困难。在他昏迷前,他知道自己自身的情况,也知道小思姿被隔离开了,是他硬要医生不让她上来的,他不能连累她。

可是……现在,在眼前晃动的人影是谁?帮他擦身的人是谁?他染的可不是普通的病毒,是谁这么不要命的愿意上来为他擦身?而且……他/她似乎连防病毒口罩都没戴。

花羽谦凭着意志力努力睁开了双眼,当看清眼前的人后,有些意外,一个使劲猛地推开了她。

“谁让你来的?滚!”他的声音因为几天没正常补充水分而嘶哑干涩,但是却不减少他透露出来的厌恶。

被推倒在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弃儿。猝不及防下被推,摔疼了的弃儿吭也不吭一声,爬起来,又回到刚才的位置,拧干毛巾,继续坚持为他擦身。

“我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还是喜欢自取其辱!”见她还不走,花羽谦情绪更加烦躁。弃儿还是充耳不闻,继续手中的动作。

花羽谦突然撑起力气再一次挥开她的手,弃儿不依不饶,他推多少次她就爬起来多少次,继续刚才没完的事。

“你是寻死找不到好办法是不是!我可以告诉你,走出这个门,左转,有个天台,眼睛一闭,一跳就可以完事了

!别在这碍我的眼!”花羽谦不领她的好意,这一推,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量。

“啪啦”一声,弃儿撞到床头灯,整盏灯就这么在她腿间碎裂开来,幸好她穿着长裤,玻璃只是割破了点皮层。

**的花羽谦没料到会变成这样,想要下床扶起她,她却已经坚强的爬起来了,一双冷厉的眼眸瞪了他一眼,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神态,折回去继续刚才没干完的活。

这次,花羽谦彻底火了,他都这么狠,这么绝情了却还是赶不走她,难道真要他彻底伤害她,她才会走吗?

“你以为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罪孽吗?哼!很抱歉,我不会让你如意!”说完,他拔掉输液管,打算起身实行,她不走他走的计划。

哪知,脚才刚落地,整个身子就这么被推了回去。刚才从不出声的女人发飙了。

“你给我躺好!”怒斥一声,捡起地上的衣物跪坐上床,当然,那衣物是弃儿刚才要给花羽谦擦身时脱下的。

“你要做什么?”花羽谦试图起身逃开她,他实在不敢估摸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这女人看起来疯了!

可惜,生病中的花羽谦力度比平常减少了一大半,而是个练家子的弃儿这时力气自然能扳过他。

“你的身体我早看光了,还别扭什么!”弃儿冷冷道,硬是将他压在了**,用衣服将他的四肢牢牢绑住,然后将输液管插回他的手上。

“你这女人!快放开我!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我告诉你,一辈子都不会!不!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

花羽谦彻底被激怒了,被她这样整,他男性的尊严何在。刚她说的那句话应该是男人惯用的对白吧?居然用在了他身上,这简直是侮辱他。

她表现出来的彪悍和刚烈让他并无太大意外,毕竟当年揭穿她的身份后,她就曾经大刺刺的扬言要他做她的男人!哼!这么个开放的女人要哪个男人都可以,为什么非要缠着他!

“原谅了又如何,你会回到我身边吗?呵……不!应该说你从来不属于过我,又怎么能说会回到我身边呢?”弃儿停下擦拭的动作,扯出一抹自嘲的笑,看着脸色极为难看的他道,“我会出现在这里全是因为思姿,不是因为你

!她脱不开身,你知道的,迟漓宸爱她如命,宁可牺牲掉全天下人的命保她一命,你觉得他会放她来看你吗?因为我有愧于她,所以就算有搭上性命的可能我也必须完成她的心愿。”

这番话她说得毫无感情,只当是在执行一项任务,冷血无情。

弃儿,伤自己好让他安心,这么蠢的办法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呢。

花羽谦为她这番话震惊不少,他担心这是她编造出来的谎言,可是,从她毫无闪躲,眼眸无意的样子看来,这话是真的。她真的是小思姿拜托来的。

“小思姿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为她涉险,别把你那些肮脏的欲念安在她身上。”他突然想起她的小思姿是何等善良,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姐姐来照顾身染病毒的他呢,一个不小心就极有可能命丧黄泉啊。

“我没说是她求我这么做。”弃儿擦干净他的身体,才解开了他的绳子。

“是你自作主张?你觉得你凭什么?难道你不担心霖儿没妈妈?”得到自由的花羽谦问住了拿着脸盘转身的弃儿。

弃儿迟疑了下才回道,“霖儿没了我这个妈妈,至少他还有爸爸。”

如果真的要一命换一命的话,那她也认了。

“那你至少也该戴个口罩吧。”花羽谦看着已经钻进洗浴间的身影,嘀咕道。他无法对她无动于衷,毕竟她始终还是霖儿的母亲。

洗浴间里,门关上的那一刻,努力伪装的面具立刻溃散,两行热泪从眼眶里喷涌而出,顺着苍白的脸庞滑落。她走到镜子前,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嘤咛的声音,看着镜子里落着两行清泪的自己。

她以为自己已经再次学会了把眼泪沉淀,不再让它出现。

我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还是喜欢自取其辱!

你是寻死找不到好办法是不是!我可以告诉你,走出这个门,左转,有个天台,眼睛一闭,一跳就可以完事了!别在这碍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