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去河边看看汛情究竟如何?

若是真有决堤之险,就得立刻回去找南宫澈组织人力抢险抗洪。

想到这里,她掉头,匆匆往码头走去。

一溜长堤,麻石铺就。

堤上杨柳依依,叠翠成行,狂风卷着柳絮飘飞若烟。登堤遥望,只见烟雾蒙蒙,翠柳被笼罩在淡淡烟雾之中,苍翠欲滴,仿佛一个个惊惶失措的少女,低低的呜咽。懒

混浊的河水咆哮着,湍急地奔流而下,从上游冲下的飘浮物打着旋地迅速掠过

。惊滔拍岸,卷起千万点水花,水声夹着风声,怒吼阵阵,声威摄人,惊心动魄,几疑河水要翻卷而上。

码头上聚集了许多好事者,面对河水指指点点,各个忧心冲冲。

回过头了望,暮色中,已有不少客商匆匆折返,骑马赶车,连夜离开风陵渡。

然而,更多的难民象蚂蚁一样,正从官道源源不断地涌向风陵渡。

方越面色凝重,抿着唇,顺着堤岸往上游走去。

河水离堤岸只有两米多高,若是上游雨水不断,水位继续上涨,的确有溃堤的危险。

码头附近是用麻石筑就,短时期内应该不会有决堤的危险。

可是,古代的水利建设,显然不会比现代的更好,这种优质堤段想必不会很长。

她沿着堤岸,匆匆前行,走了不到三百米,果然已没有了麻石,堤岸上**的黄土在河水疯狂的肆虐下,被卷入水流,堤岸越来越脆弱,变得千疮百孔,面目狰狞。虫

方越深吸了一口气,看看四下无人,取了手中腕表,调整了几个按扭,将它转为摄像状态,小心地沿着河堤慢慢地前行,不时下到堤下,对危险地段做重点拍摄。

夜色渐渐地深了,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起了细雨。

当方越再一次从河堤下爬上来时,发现长堤上站着一条颀长的人影。

借着幽微的光线,只觉得那身影隐隐有些眼熟。

她定睛一瞧,不由低呼出声:“天涯?”

龙天涯站在长堤上,面对滔滔的江水,心神飘渺,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狂风怒吼,雷雨交加的夜晚。

无数的人倒下,无数的鲜血如泉一般涌出……

方越的低呼,把他的心神拉了回来。

他迅速地回过头,敛起眼中的情绪

在薄薄的夜色中,一身泥泞的方越正踏着细雨,穿山碎石般大步朝他走来。

“你是……”龙天涯疑惑挑眉看向这个身材高挑健美的年轻女人。

虽然满身泥泞,狼狈不堪,却丝毫也不影响她沉静恬淡的气质。

她静静地看着他,一点也不介意身上的脏污。

仿佛此刻,她盛装华服,刚刚沐浴熏香,绰约多姿,婷婷而立于他的面前,脸上漾着纯然的喜悦。

“我是方越,”方越静静地停在了他的面前,淡淡地笑了:“天涯兄,别来无恙?”

她以为他还留在隘州,想不到居然可以在这里碰到他。

“方越?”龙天涯茫然地瞪着她,一时无法从记忆里搜出这号人物。

“不记得了?”方越不觉黝了眸色。

“方将军?”龙天涯惊讶地再看她一眼,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落落大方,温婉沉静的女子与那个飞扬跋扈,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方将军联系在一起。

“是,如假包换。”方越释然一笑。

龙天涯默默地打量着她,一时间还没有办法理解。

她为什么突然从一个将军变成了一个女人?

之前跟她虽然相处不甚亲密,却也并非全无接触。

由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全无半点女儿情态,完全是个铮铮男儿。

所以,就算他的长相在男人里偏于俊秀,他也压根没把她往女人身上想。

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混进晋营?

又是什么原因令她恢复了女儿身?

她为什么孤身一人,突然来到了风陵渡?

最奇怪的是,为什么明明很陌生的看似冷静恬淡的她,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种感觉,与长相身材无关的,似乎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交流?

而对方越,龙天涯微微不安

这个迷一样的女人,身上蕴藏了太多的秘密……

“雨越下越大了。”望着怒吼的江面,方越显得忧心冲冲。

“你,在这里做什么?”龙天涯打量着满身泥泞的方越,掩藏住心中的讶异,平静以对。

“镇上来了许多难民,我担心雨再下下去,河水会决堤,来看看情况。”方越微微一笑,朝他投了赞赏的一眼:“天涯兄果然技高一筹。”

细雨如织,龙天涯一如既往的一身布衣,卓然而立,满天的雨幕未及触到他的身体,已纷纷从他身旁飞散,似乎不忍让他沾染一丝尘垢。

他不染纤尘,衣袂翩然,温雅飘逸,望之若仙。

龙天涯先是愕然,接着面上微微一热:“雕虫小技,惭愧。”

真是奇怪,素有洁癖,向来自视甚高的他,在满身污浊的方越面前,竟然觉得自惭形秽。

“好了,时间紧迫,不能多谈。”方越匆匆掉头,一边邀他同行:“我得赶快回去,跟南宫商量一下抢险的方案,天涯兄若有兴趣,不妨跟我们一起。以兄台的身手,肯定助益良多。”

龙天涯忽然忆起那天在飘香楼里听到的闲言碎语,再回想以前方越对南宫澈的强烈的占有**,那副只要有人靠近晋王就火冒三丈的臭脾气,再看看方越的衣着打扮,忽然明白了方越的身份。

“你,是永宁公主。”他定定地看着她,心中五味杂呈。

看来,有一点至少陈三没有说谎——永宁公主的确是被掉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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