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陪两位侧妃吃过早饭,见齐香儿脸色不太好,就召来太医询问侧妃腹中胎儿情况,太医说一切都好,侧妃面部略显浮肿是孕妇们常有之事,无关大碍,但侧妃不好总坐着躺着,这样对大人和胎儿都不好,应适当走动,多到户外呼吸新鲜空气,胎儿才不致憋闷。

怀王听了,就敦促齐香儿:“太医说得有道理,一个人总关在屋里都觉闷得慌,何况这肚子里的小孩儿?隔了一层又一层,他不知多难受,快走走去!”

齐香儿趁机撒娇:“妾身一个人走,好不无趣,王爷陪陪我嘛!”

“有这么多侍女陪着,还不够?本王没闲空。”

蒋侧妃插嘴:“是啊,王爷这段日子很辛苦,公事总也要去办的,等办完公事,自是要回来陪姐姐的。”

齐香儿目光犀利地看了蒋侧妃一眼,转对怀王道:“此次从外边回来,公事应是已经办完了罢?咱们孩儿都七个月了,再过两个月就出世,王爷再不陪只怕来不及了呢,侍女们哪抵得过王爷啊?太医也说了,要父母一起陪着走,孩儿才会更活泼聪明!”

齐香儿看向侍立一旁的太医:“是不是这样?肖太医?”

肖太医忙俯身低头道:“是有此一说,婴孩有灵性,他能感知得到父母双双陪伴在旁

!”

怀王无奈:“好吧,本王就陪你们一会,到院子里走走看看去!”

齐香儿欢喜不已,一边让江妈妈和侍女们做准备,一边和颜悦色对蒋侧妃说道:

“妹妹一早上陪着我,也累了,自回去歇着吧。我有王爷陪,足够了!”

蒋侧妃暗自撇嘴,后花园她早逛腻了,但绝不能让齐香儿独占王爷,她得陪在一旁,看来王爷也不乐意陪那大肚婆,说不定半途还能伺机把王爷勾走!

她笑容温婉大方:“姐姐行动不便,有王爷陪在旁边,侍女自不好靠得太近,还是让妹妹跟着吧,夫妻们说说话,姐姐累了妹妹可以扶几把,您说这样可好?王爷?”

怀王已经起身走到门口,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句:“一起吧,左右都是闲人!”

齐香儿恨得牙痒痒,又没有理由发作。

三人来到后花园,但见姹紫嫣红,绿意葱郁,还有菊香阵阵,流水淙淙,鸟雀鸣唱声清脆悦耳,大好景色令人心旷神怡,怀王虽则意态慵懒,却也顿感呼吸通畅,心胸为之开朗。

南方就比北方好在这里,八月天气,还能保有如此清新美丽的自然景致,若不是那一**怒放的金色菊花,提醒人们中秋已临近,站在茂密浓艳的紫藤花架下,怀王常以为身处仲夏季节。

两位侧妃走走停停,齐香儿身子沉重,走几步又要歇一口气,见到个亭子石桌就想坐下来,侧妃一坐下来,身后跟随的仆从们就将茶果摆上,防她口渴,要补充水份。

蒋侧妃自告奋勇近身服侍,只得亦步亦趋跟着齐香儿,心里很是怨烦,因为王爷从不跟她们一起落坐,而只在她们附近走来走去绕圈圈,像对什么都感兴趣,一棵树一朵花甚至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也能让他踱步过去看个仔细,总站着,他也不觉得累。

怀王是坐不住,他内心静不下来,总觉得身上燥热,一股股热气仿佛从心底里往外冒。

好不容易齐香儿喊累了,太医也说可以了,不能走太久,每天半个时辰就行。

怀王瞪了太医一眼:这叫半个时辰?都差不多两个时辰了

太医很无辜低下头:侧妃走几步要歇好一会,时间只好这般算来。

婆子们回去取抬轿,因为齐侧妃再也走不动了,怀王和蒋侧妃就陪着齐香儿坐在水亭里等着。

看见魏总管和贺金堂快步走来,魏总管呈上几份礼单,禀报有邻近州郡几位官员前来拜访,品秩不低,且带来的礼物贵重珍稀,请问王爷可是要今日亲自见一见?

怀王勉强扫过一眼礼单,只觉得烦闷,此时他哪还有心思见客宴客?

“长史们接待着吧,就说本王忙,不在府中,等明后天再说!”

他皱眉看向贺金堂:“你那有什么事?”

贺金堂呈上信鹰传来的京城信件,怀王接过三两下看完,没什么紧急事,便让拿回书房去放好。

两人却不马上走,贺金堂低着头,支吾两下说道:“禀王爷:那个,街上传报,明珠身边有人接近!”

“什么人?”

“一个年轻男人……和明珠一见如故,三人说说笑笑走街买东西,买的太多,那人帮着大包小包地拿……”

“年轻男人,跟个小娃娃一见如故,然后和他的娘说说笑笑?你们就在旁边看着?别告诉我你们也是七岁娃娃!”

香香两年多不见孩儿,她肯定想和孩子亲近个够,自己七忍八忍不立马去找他们娘俩,只为让事情有个过程,不至太惹她反感,谁料想又冒出来个人陪他们逛街买东西,还在自家地盘上,这还得了!

怀王大怒之下,抓起个茶盏朝贺金堂掷去:“为什么现在才来说?到底是什么人?”

茶盏掷在贺金堂脚下地砖,温热的茶水溅湿了黑色锦绒快靴,贺金堂抬头迅速看了看齐侧妃,脸上掠过一丝为难,语气却坚定而清晰地答道:

“那男子是——武胜将军,齐英

!”

又是他!

半夜悄悄盯梢尾随,白天故意接近母子俩,如果齐英不笨的话,想来也已猜到那对母子与自己的关系,那么,他意欲何为?

怀王目光深沉地看向齐香儿,后者正双手捧着肚子,歪头皱眉,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见他看过来,立刻舒眉展颜,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怀王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回头苍白着脸指住贺金堂:“你们为何不制止?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若是他们出了一点点意外,你担当得起吗?”

贺金堂也不禁变了脸色,他也曾想到这一点:齐英是齐侧妃的弟弟,齐侧妃肚子里这个若想成为怀王长子,齐英想个法子除掉明珠,是可以办得到的!

因此他也做了防范,还曾找了齐英的随从去,试图提醒齐英,将齐英引开,但明珠却喜欢齐英,邀请他一同归家用午饭,李娘子竟点头默许……

贺金堂俯身揖道:“属下原本就要过去的,只是想着该让王爷知道!而且,他们说武胜将军与母子俩相处融洽,完全没有恶意,连雪狼都不防他!”

怀王简直要发狂了,拂袖走出亭子:“一群废物!笨蛋!我还是自己去吧!”

身后两个侧妃听得一头雾水,见王爷要离开,蒋侧妃先站起来,娇滴滴喊道:

“王爷又要出门么?妾身和姐姐还想与您一起用午膳呢!”

齐香儿瞪了蒋侧妃一眼,她倒是顺溜,这就把自己利用上了。

却又惦记着他们老在论说的武胜将军,不就是齐英么?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没人跟她解释一句?

齐香儿也扶着桌沿,慢腾腾站起来,气喘吁吁道:“王爷,英弟怎么了?他自小儿离家,少受父母教诲,性子想是粗野些,若是不懂事做了错事,王爷您……”

怀王回头看着齐香儿,目光冰冷:“这里是丰阳城王府,不是京城怀王府,我就当你不知情!但若是齐英为了你,胆敢做下点什么来,我不会轻饶!你也脱不了干系!”

说完,带着贺金堂和魏总管绝然离去,后头却乱了套

齐香儿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无端端当众受了这一通指责,一时禁受不住,身子一歪厥了过去,幸而身边江妈妈等人早有防备,赶紧地抱住,随侍在旁的太医赶紧跑来,指挥婆子们施救,有人要立即追上去禀告王爷,让王爷回转来,却被一旁幸灾乐祸瞧热闹的蒋侧妃给拦住,骂道:

“你瞎眼啦?没瞧见王爷正在火头上,又急忙要去办事?这时候去招惹王爷,你活腻了还是皮痒了?你可莫再给齐侧妃招祸!光是武胜将军这一条,她已经吃不消了!”

齐香儿身边人听了,一时不敢作声,也打消了去禀报王爷的心思。

太医却很快就把齐香儿弄醒来,齐香儿恨恨地瞪看蒋侧妃一眼,再想起王爷那番冰冷话语,顿时泪雨涟涟,伊伊嘤嘤,哭了个天昏地暗。

即便是侧妃,她也是第一个抬进王府,上无王妃,她自认与王爷有结发之情,多年来因为高雅美丽,行止端方,接人待物管理王府内院颇有手段,一派主母风范,在内院她说一不会再有二,后来的蒋侧妃虽然年轻,惯会撒娇会取巧讨好王爷,都不能取代她,抢不去她手中的掌家权,王爷如此敬重信任,从不曾对她假以辞色,自怀上王爷的骨肉,王爷更是严禁任何人冲撞冒犯她,唯恐她受气伤了胎儿,可为什么今天,他像个黑脸魔王般吓唬她?

不!他不是吓唬,王爷这样说话的时候,从来是言出必行的!

该死的齐英!他到底惹了什么祸,触怒王爷,致令自己也受到牵连!

齐英十岁从齐府消失,母亲谢夫人说,他的母亲辛氏是个不祥的女人,生的孩子也不好,第一个是死胎,第二个一出世就克母,齐英从小到大厄运连连,病灾不断,离开了也好,省得沾上谁谁倒霉,索性死在外边,齐府就当没有过齐英!

齐荣、齐茂同样出色,能担当起大房长孙之责。

可是没想到齐英的命还真硬比石头,在边疆多年,冰天雪地冻不死他,战场上杀不死他,他长大成人,立功回来了!

还以为她是他亲姐姐,寻找了来,果然如母亲所言,一来就是给她惹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