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投降和不投降之间,尓朱天光想也沒想就选择了后者,并且将陇西军派來的使者乱棍给打了出去。尓朱天光是不可能投降的,尔朱荣是自己的叔父,有是自己的干爹,血统里流淌着尔朱家族的血液,他怎么可能投降呢?

高翼等众将催促尓朱天光及早的拿出决策,二万人马要何去何从呢?眼看大军随时都有被吃掉的危险,谁呢不发愁呢?尓朱天光看看了看不远处的水洛城,眼中好像是有了一点眉目。

水洛城还是如同死水一般的宁静,听不到鸡犬的叫声。尓朱天光并不是非常的确信他的选择十分的正确,敌人为什么留下空城到现在还不进去呢?难道他们还有更大的阴谋吗?当兵的军卒他们是不会想到这些的,看着远处的水洛城,尓朱天光抹去心底的那一丝顾虑,对众将说道:“看來就是刀山我们也要走一遭了!”

此时此刻再看看他手下的众将脸上都带着为难之色,他知道有人在抱怨他不该将人家派來的使者给打出去,纵然不投降也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些喘息的时间,当他的眼睛转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尓朱天光听了下來。他想起叔父尔朱荣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危难之时,此人可用也!”

看來自己的阅历比起太原王來,还是差得远呀。单就这个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思潮涌來,尓朱天光从來沒拿侯深当回事,侯深作为一名降将,在尓朱天光的眼中和高翼父子几乎沒有任何的区别,不挂你的官职大小,尓朱天光都是不以为然。难道自己的眼光真的出现了问題嘛?尓朱天光有一次的扪心自问。

“侯深,你过來!”

听到大帅的呼唤,年轻的小伙子,做了个鬼脸,或许是不好意思的原因。走到了尓朱天光的面前,他还沒有停下脚步,许多在战场征杀多年的老将军,有点看不下去了。嘴里沒说心里说:我们这么多有经验的老将你不问,偏偏找了一个毛小子,看來这场战是要吃大亏了。

“大帅,您叫小将有何吩咐?”侯深左手搭在右胸前深深的施了一礼,他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年少轻狂的他曾经和追随过杜洛周,在向南方的进军中屡立奇功,但因为年龄的原因一直不被重用,只做了步兵的校尉,后來因为内兄年贤惹事,才投靠了尔朱荣。尔朱荣一直将他放在自己的身边,当自己的侍卫长,这一次是尔朱荣特意将这个人调给尓朱天光的。尓朱天光老毛病复发,看不起降将,一直沒有重视过侯深,事到急处,看到侯深镇定的神态,才想起这位少年英雄。

“侯将军,你认为本帅做得对吗?”尓朱天光可算是问对了人,侯深这个人曾经目空一切,但是他很佩服尔朱荣,尓朱天光沒有投降,就是沒有背叛尔朱荣,他当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大帅,小将以为这正是我们大家所希望的。”

结果令尓朱天光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可是尓朱天光的脸上沒有笑容,还是死一般的平静,他追问了一句:“本帅以为我们人马被困,又沒有掩体,挥动军马入城你看如何?”

侯深作为中军的副都督,沒有权利决定这么大的决策,他偷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内兄念贤,念贤摇了摇头,意思是告诉他不要多言,以免惹起众怒。侯深略作迟疑,几个念头在心中一翻个,我可以不惹事,可是也永远沒有出头的日子了,王爷为什么要把我调來军前效力,不就是因为赏识我,给我个机会吗,现在机会來了我怎么能够随便的舍弃呢?

沒有人愿意主动放弃机会,机会也总是留给愿意把握他的人。侯深就是愿意把握机会的人,他沒有顺从内兄的意思,而是直起身板说道:“大帅,小将以为理当如此,一來我们有了高墙作为缓冲,二來也为将士们的休息赢得了一个安稳的场所。”

尓朱天光举起左手,点了点头。又环视了一周部下众将军,说道:“不错,本帅就是这么个意思!大家都给本帅听好了,立刻上马夺下城头。”

军令如山,众人都觉得尓朱天光的这个决定还是有道理的,念贤捏着的一把汗,终于放下了。众将士纷纷上马,步兵列好队伍,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夺”下了城头,然后紧闭城门。

王庆云的陇西军早就尾随而至,将水洛城围得水泄不通。醍醐道长看着回來的使者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后背上的衣服也坏了。王庆云紧闭双眼,喉咙处的喉结一上一下的來回跳动,使他更加的憎恨这些狗娘养的魏军。

蓝旗官不合时宜的跑进來报告:“皇上,魏军撤到了我们的水洛城内!”“哦----”王庆云睁开双眼,看了看醍醐道长,喉结停止了跳动,“国师----”话说到一半,挥了挥手示意其他的人都退下去。挨完打的使者,正好全身疼痛不敢走,现在听不得有这么一声,赶快的退了出去。

其实王庆云和醍醐道长并不是生气他们派去人的气,而是对于尔朱天光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感到不理解,魏军的失败已经形成了定局,而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们竟然还要顽抗到底,企图做最后的挣扎。刚才蓝旗官的报告使得帐内的气氛得到了缓和,王庆云也不生闷气了,赶出了这些人,两个人把头几乎头凑到了一起,商议下一步的军事部署。

醍醐道长提议暂且不要攻城,只要死死的困住他们三天,使他们粮草不济,到时候将无战心,兵无斗志,水洛城会像长了腿一样的回到他们的手中,王庆云十分肯定这个策略。他喊过一个人來吩咐速去高平城告知大将军万俟道洛和丞相陈袭也按如此的步骤困住高平城内的高欢,最好能够劝降。

信马飞一般的到了踏上了路程,沒有错。高平城的高欢此刻登高跳远,外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陇西军马。在城头上走來走去想不出应对之策,他现在这个后悔呀。后悔也无济于事,可是脚步带不來一点能够解决问題的办法。

高乾、高慎兄弟两人的眼珠子随着高欢的脚步不停的旋转着,高欢看看这二人,二人冲着高欢摇摇头。士兵胆怯的过來报告一声,高欢问道:“何事?”声音极度的悲愤,就好像他们出主意让高欢进城一样。

“将军,你看这个----”一个人向前凑了凑,双手递过去一支箭。这是一只骑兵箭,箭身比步兵箭要短一些。高欢接过來,看到一块扎眼的白布上写着劝降信,他看了两遍,他的脸色也随着变化,第一遍的时候,他差一点笑出声來,第二遍再看的时候,他的脸色上带着惊恐。

为什么一封信看了两遍会有不同的结果呢?第一遍看的时候,他在沒有办法的时候,看到了陇西军的劝降信,这可是使他看到活命的机会,他甚至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想到了大帅尔朱天光也一定不比好多少。如何度过危机,第一次经历死亡的威胁的时候,城下耀眼的刀枪使他胆寒,即便是投降也是一种活命的路。第二遍再看的时候,他心中想的是投降以后的结果,那个时候自己留在晋阳的夫人娄昭君等人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尔朱荣不是慈善家,也不是老佛爷,他一定会一刀一刀的将自己的家人活刮了,当这些想法掠过心头的时候,哪能不害怕。

高欢重重的将手中的白布丢在城头,这是要求他高举起來的那块请降标志。他的脚在上面跺了不知多少脚,依然不解恨,不投降的念头他已经决定了。

高慎壮了壮胆子问了一句:“兄长,现在大兵压境,我们怎么办呢?”怎么办?高欢重复了一句,又瞪了一眼高慎,高乾拽了拽兄弟的衣角,示意二弟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高欢叹了口气,好像说了一个办法:“等等看吧。”

回身捡起那块让自己跺的脏兮兮的白布,谁也沒给看,拿着它下了马坡。将士们目送着他们的将军下称楼去。本來不长的马坡也好像延长了许多,高欢艰难的抬着步子,沒有办法只能向参军郑季明请教,他希望能够从这个老前辈的嘴里找到一点使他能够定心的主意。

四下找不到参军郑季明,高欢心头上爬上了一个可怕的概念:难道这个老匹夫早看到了这封劝降书不成,他跑了?这个老不死,人越是年龄老了,难道越怕死吗?摆手叫过一个士兵询问郑季明的下落,士兵告诉他郑大人带人寻找城内有沒有囤积的粮草。

放心后,高欢怀揣着不安焦急的等待着郑季明的归來。

“老大人,你回來了!”高欢快步迎上來,像是很长时间沒有见到郑季明。

“高将军?”郑季明脸上面沉似水,他带着失望,沒想到回來又让他看到了那个被自己骂过一千遍的高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