尓朱天光堆上满脸的愁容,自从见到了老道士崔远之写的两个字顿时舒展开來,活像是一个三天沒有饭吃的饿汉,看到了一桌子丰盛的佳肴。内心深处也有些不好意思,惭愧呀,要是当初听了他的宝贵意见,何至于如此呢?

侯深还在注视着桌面上马上还未干掉的“独孤”二字,希望是有了,但是好像希望也很渺茫呀。他抬起头來看看尓朱天光,尓朱天光同样的心理活动,想到了救命的方法,可是如何派人通知呢?派谁去送信呢?消息根本就传不出去,别说是人了,只怕是连鸟也飞不出去呀!要晓得外面的兵马连成一片一片的。

可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能怎么样呢?尓朱天光惊奇的看着这个慈祥的老道长,站起身子來,亲自为崔远之蘸满了酒,并且亲自为他端了起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为一个外人端酒,态度当然极度的诚恳。

崔远之接过酒來,一饮而尽。屋子里传來了一阵阵的笑声,守把的士兵都很奇怪,被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呢?笑声在别人看來更多了几分末路的自我消遣。

酒后,尓朱天光像对待神仙一样的派人将崔远之安排到了一个舒适的宅院内。沒有召集其他的将军,他留下了侯深。问道:“侯将军,你觉得本帅对你如何?”

“大帅和王爷待我恩重如山,小人无以为报!”侯深想也沒想的背诵下來。

“好!老弟可愿意为我做件大事吗?”尓朱天光用期待的眼光注视着身边这位中军副都督。侯深马上明白了,这是要我去搬救兵呀。

有心不答应,说重了那是违抗军令,说轻了那是不够意思,人家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如何能够使自己全身而退呢?沒有办法侯深说道:“大帅有事但吩咐就是了,小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眨下眼睛!”

“好哇,侯将军,我等的身家性命就全部交给你了!我马上修书一封,你于今夜下的城去,想办法出的联营,将此信送交给独孤如愿部,让他速速引军到此。”尓朱天光压低了声音,声音仿佛从嗓子眼中挤出來的一样。这件事情作为高度机密,尓朱天光视其为他们唯一的生机。

“小人得令。”侯深连忙跪倒在地,尓朱天光双手将其搀起,感激的双眼险些掉出泪來。侯深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可是尓朱天光并沒有答应,只派了一个大胆的士兵和他一同出城去。

事后,侯深知道他先让自己的妻兄念贤跟着去,是不可能的。万一要是自己被捉住了,扛不住陇西军的皮鞭投降了,尓朱天光还是有一根绳子牵着我的,一旦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念贤就是他的刀下鬼呀。

背上了足够的干粮和水,二人趁着夜幕溜下城头。情况并沒有侯深想得那样糟糕,他们很快就一连过了几座营寨,沒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终于成功的跑了出去。

事情往往在你特别顺利的时候,老天爷会让你倍加顺利。走了沒多久,二人走了一夜,胆战心惊浑身累透了,此时天色微明,天气比较的凉爽,侯深建议到树林中休息一下再走。二人休息了一会,偏巧的是远处传來了一阵马蹄声。士兵的警惕性很高,他爬起生來推醒了睡梦中的侯深,侯深爬起身來贴在地上仔细一听。脸上笑了笑:“两匹战马!”

胆大的士兵,也瞅了一眼侯深,解下了身上的绳子。事情哪能这么巧呢?二人也不敢稍待,赶紧的设下绊马索。沒过过长的时间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两匹战马。有了战马二人的腿脚好像一下子长了许多,二人翻身上马,打马如飞。

走到了离偏关还有十多里地的地方有一个小镇子,镇子不是很大,看起來也不过有100户人家。可是就这么一个小镇子,人來人往的显得格外的繁荣,不少人摆起了地摊,生意看起來还挺不错。侯深和士兵跳下马來,到了一个茶铺前拴好战马,喝了两杯水解了解渴,也算是解了解暑。

侯深向四下看去,他发现人们的脸上挂着祥和的气息,可别说在这样一个乱世能够有如此的景象实在是难得呀。对于独孤如愿以前他只是听说此人能征惯战,一杆红缨枪所向披靡,一把青罡剑削铁如泥,但凡作战此人皆能从中获取胜利的机会,几天在看看其治下确实令人佩服。想來作为前秦州的刺史也一定将前秦州治理的井井有条。他觉得这次冒死出來搬救兵算是找对了人。

面对侯深的突然造访,独孤如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冯广腾手中的扇子驱除不了浑身的燥热。“老弟呀,为兄觉得此事恐怕不妙呀!”

独孤如愿当然知道冯广腾担心什么,他曾经就觉得这是一个陷阱,看來还真说对了。二人请进了侯深,安排了另一个士兵就餐。

侯深见到独孤如愿,双眼含泪,此刻独孤如愿就是他的亲人一样,他上前施了一个礼,说道:“独孤将军救命呀!”

果然不出所料,独孤如愿和冯广腾想的事情发生了,侯深带着哭泣的声音将最近的遭遇说给了他们二人, “将军素怀仁义之心,还望将军速速发兵,救出元帅和众家兄弟呀!”

“好兄弟,你能冒死出的联营实在是令人钦佩,我等速速商议,一定想办法救出元帅和众位将士。”侯深闻言更是感动的无可无不可,心中更加的敬佩这位比自己稍微年长一些的兄长。随后将整个情况详细的做了介绍。

大家听完,不再懊恼过去的事情。冯广腾最先发言:“事情迫在眉梢,留给我等的时间不多呀!所以应该尽快的拿出一个策略來。”

“我不懂的什么策略,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德勒磨也听出了事情很急迫。

“大家可晓得此役实在非同小可,王庆云势在必得,一心想吃掉朝廷的这支军马,一旦被他得逞了,势必军卒士气大盛,到时候恐怕边疆更加难安!”独孤如愿不再追究过去尔朱天光受了高欢的蛊惑,他不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不愿意老是翻旧帐。

众人点头称是,又将目光聚拢过來问道:“你倒是快说说到底如何能够办好事情呢?解救这些人呢?”大家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占据了每个人的心灵,他们有决心能够解救出受困的难兄难弟。

“事情看來还是要分两步走!”独孤如愿做出了选择,他目光转移到了史宁的身上,慢慢的说道:“永和兄,恐怕此时要麻烦你了!”

史宁坚定的说道:“老弟但说无妨,为兄甘愿为你修路搭桥!”

“好!”独孤如愿极其赞赏的问道:“永和兄,军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史宁想也沒想的答道:“自然是军心了!”

“那此人非你莫属了!”

德勒磨和金参利闻言着急了,“哎,哎!我说这不对呀!怎么沒我们的事呢!”二人都向前走了一步表示极度的抗议。

冯广腾看看二人滑稽的样子,定了定眼神说道:“你们二人可真有意思?史家兄弟接受的任务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呀!”

“我说军师呀,你这么说我可更不干了,我还真的非去不可呢?凭什么沒有我呀?我抗议!”德勒磨鼻子沸沸的出气。

“哦?我们黑哥今天倒是來劲了!你倒说说为什么你非要去不可呢?”

“这个还不简单呀,越是有危险的事情越是露脸的事情,我为哪门子不能去呢?”德勒磨越说越來劲,等着牛蛋般的眼睛。

独孤如愿看到自己再不出來,冯广腾还真的不好说什么?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哪能说的明白呢?“黑哥,不可胡闹,此事尚且听兄弟的如何?”

世界上总是一物降一物,独孤如愿简单的几句话也沒有和他争吵,德勒磨便乖乖的退了回去,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言不发。金参利看看德勒磨,再看看冯广腾也乖乖的退回一步,表示不再争吵。

史宁和侯深带上了那个大胆的士兵走了,当天的晚上他们就踏上了回去的路。史宁将独孤如愿临行前嘱托的事情熟记在心,他十分的佩服这个小老弟的计策,一路上信心十足的,马蹄飞快。

三人快到联营的时候放弃了马匹。史宁提醒道:“候将军,听说你是抢了敌人的马匹,虽然能够回到偏关,可是也无疑告诉了陇西人你们去搬救兵了!”

二人听到分析后都点了点头。“是呀!如此怎么办呢?”侯深紧皱着眉头,眉梢之处顿显犹豫之色。

“事情也无所谓,只要我们趁着夜色倒是也可以过去!”史宁很坚定的说道,侯深二人将信将疑的眼色相互递了一下。

三人还别说,也够顺利的到了城下。正走之间,忽然低沉的一个声音问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