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玥儿这一觉睡得好沉,似乎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直到感觉到呼吸不畅的时候,才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原来是有人捏着她的鼻头,捣乱她。

闵玥儿嗔怪地抬手打掉那手,差点又要合上双眼继续睡。

“喂,懒猪,醒来了。”

头顶上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宽阔的胸膛!而自己正紧紧靠在这胸膛上!

不对!怎么回事!闵玥儿立刻清醒过来,惊然发现自己原来蜷缩在杨奕霄的怀里!而且看这状况,已经睡了不短的时间!

难道一直觉得睡的好舒服,竟是因为被一个男人抱着啊!

闵玥儿触电般地弹坐到一边,尽量离那怀抱最远的距离,抬眼正看到杨奕霄一副慵懒模样,微笑的看着自己,她的脸登时就红了。

“喂,你不用一副遇到**的表情好不好。”

闵玥儿无从反驳,倒不是真当他是**了,而是被自己吓到。

在自己所有的记忆里,除了爹爹之外,只有肖然一个男子和他如此亲近过,她喜欢他宽阔温暖的怀抱,被他搂着,会觉得好安心,好舒服。可他竟然也搂抱她,而该死的是,自己竟然还那么安稳地睡了一路!

天哪,闵玥儿!你怎么回事啊?

“喂,你睡傻了?”

“你才睡傻了呢!”她当真是有些气他,气他总是做些不该有的亲密举动,而她,更在气自己,气自己竟没有拒他千里之外的力气。

“我们就快进城了,所以,不能再睡了。”

闵玥儿趴到车门跟前,透过门缝向外瞧。原来,已是深夜了,而前方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高高城门和盏盏灯火。

“回来,坐好。”他的声音有点命令的语气。

闵玥儿顺从的坐在一边,心情有些难以自抑的激动。就快到家了啊,从小生长的家乡,却因为没有了任何亲人,家也不成家了……

“在山下时小喜子接到报信说,城门设有卡哨,说是连日来盗贼猖獗,严防检查。”

“检查盗贼?”

“李国舅下令设卡,你认为呢?”

“那么这目标,竟是我吗?”

“在马车里坐好便是,见机行事。”

刚刚激动的心情立刻被紧张所代替。是啊,自己从京城逃离,李国舅派人一路捉拿都没有得手,还是被她逃往了梧州。然后他又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抓住她,甚至连肖然也不放过,几次都没有得逞。如今,一定是从火护法那里知道了她会来自投罗网,他怎能放过这个守株待兔的好机会啊。

果然,距城门数丈之远的时候,马车就停了下来。城门的守兵们对每一个出入人都在仔细检查,虽已是深夜,出入之人已不多,还是因为检查耽误了行进的速度。

小喜子赶着马车不一会就到了关卡处。

“干什么的?”一个守兵拦住他。

“生意人。”

“这么晚了,进城做什么生意?”

“路上耽误了行程,到这里就夜深了。”

“车上是什么人,都下来接受检查。”

闵玥儿听得仔细,不由得紧张万分。她看向身侧,就见杨奕霄伸出食指,示意要她别做声。

小喜子并未慌乱,反上前挡住那守兵,悄悄亮出袖间的一个明晃晃的方形牌子,压低声音道:“叫你们头领过来。”

守兵看得清清楚楚,执有着金牌的绝不是可怠慢之人,于是很识时务地回身很快就叫来了一个一身戎装铠甲的兵将。

小喜子同样将手中的金牌亮出晃了晃,那兵将一怔,就要抬手叩拜,被小喜子拦住:“此行不可声张,放行便是。”

闵玥儿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眼看着车门要被守兵强行打开,又突然退了开来,然后马车便继续前行,稳稳当当地进了启安城大门。

距城门哨卡渐行渐远,小喜子一边赶车,一边冲着车门说起来:“少爷,好在今天不是李国舅的直属当差,不然定不会这么顺利。”

“李轲域派兵防守检查,定会安排着他的亲信,还是别得意的太早。”

“那少爷,我们现在回府吗?”

“在前面停车,你驾车回府,我们步行回去。”

“是。”

看着马车扬尘而去,杨奕霄一把拉过闵玥儿的手,闪身进入街旁的小巷子。

“你让小喜子驾空车,是想引开别人的注意力是不是?”

“你还不是太笨嘛。”

“不知你家住哪里,我们走的这是哪条路啊?”

“你不是说你在京城不可能迷路吗。”

闵玥儿被他反问住,不知如何回答。可是看这条小街道,自己当真没有来过。夜深了,小街上几乎没有明亮的烛火,这让她看不分明道路,只得任杨奕霄拉着走。

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好一阵脚步声,回头竟可以看到通红的火把将后半条街道已经映的通亮。

“呵呵,还是追来了。”杨奕霄笑笑,拉着她的手猛地一拽,揽住了她的腰际,脚下一使力,就带着她腾空而起,翻到了临街房子的屋顶。然后再跳跃几下,就跨到了另一条街。

闵玥儿只得紧紧攀住他的肩膀,紧闭双眼,只听着耳边呼呼的冷风吹过。

杨奕霄正想要在另一条小街跳下的时候,突然横空冲出一个黑影,直冲他们的方向而来。他揽住闵玥儿转身一闪,勉强躲过了那黑影虎虎生风的凌空一脚。还不待站稳脚跟,那人又是一个扫堂腿,差点让他跌落下墙头。

月色如钩,街灯昏暗,他看不清来人的脸面,只是对方脑门上的光亮,让他突然心惊。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打算不再与此人纠缠。他对着怀里闵玥儿的耳畔轻轻说:“抱紧了。”然后使力跃起,就转个方向,随着几个连跳,就已飞身出去数十丈,稳稳落地。

闵玥儿平复着慌乱的心跳,紧张地向后面的黑暗望去:“那是什么人,好像很厉害。”

“李珂域的近身护卫。”

“他发现我了?”

“应该是。”

“那我们现在……”

“跟我走。”杨奕霄继续拉着她疾步向前走去。闵玥儿才发现此时深处的街道竟然与刚刚完全是两番天地,这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面街而开的店面传出声声笑语和阵阵酒气——这个地方,自己竟也没有来过。原来自己在京城里,来来回回走的都是那么几条正街而已,将自己放在这些小街,当真还会迷路啊!

“这……这地方……”为什么这里的样子,又有些似曾相识?

还不待她问清楚,不远处已经传来追兵的声音。杨奕霄拉她来到一侧无人的围墙外,揽过她一跃就进入了院内。

院内一片莺歌燕语,灯火阑珊。闵玥儿看清了远远近近的相互搂抱调笑的男男女女,立刻明白了:“这里又是个烟花之地!”

这也难怪她要用个“又”字,自己深陷烟花是非之地,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今天被追兵又赶来了这种地方,无怪乎要让她恼火。

满院的人来人往,他们倒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杨奕霄引她上了阁楼,一个偏角的厢房恰巧没有人,他们便闪身而入,关了房门。

“他们不会追到这里了吧。”

“但愿。”杨奕霄眉头微蹙着:“如果只是普通官兵倒无妨,只是碰上无相,就难说了。”

“无相?就是刚才小巷中那个人吗?”

“李珂域有两个近身护卫,无相、无言。两人武功极高,不好对付。刚刚那个无相,力大无穷,心狠手辣,若要杀人,从来不用第二招。而无言,虽是个天生的哑子,却心思细腻,邪恶冷酷,落在他手里的人,通常是生不如死。”

闵玥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可是,他们不是要我来拿解药吗?既然我已经来了,又为什么还要抓我?”

“即使火真的愿意给你解药,李珂域却不一定想要肖然活着。能够不付出代价就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自然更和他心意。”

正说着,院中就传来一阵骚乱。

进入院中打头的,正是杨奕霄口中的无相。此人身材魁梧结实,肤色古铜,一侧脸庞有一片巴掌大的黑色胎记。最抢眼的,是一颗寸草不生的头颅,锃亮发光,更显得整张脸跋扈而乖张。

随着他身后,涌入了几十官兵,手中拿着火把和明晃晃的官刀。

“官爷,不知您要抓什么人吗?我们这里都是普通来往的客商啊。”老鸨壮着胆子上前探问,无相眼都没有眨一下,只是伸出蒲扇般的厚掌一扬,那老鸨就如同沙袋一般飞出去数丈,重重摔在墙根,喷出一口浓血。恐怕不死也就剩下半条命了。

这一招让噪杂的庭院顿时鸦雀无声,再也没人敢吭声半句,胆小的姑娘们早就浑身如筛般的战~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