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佩妮和钱正的父母都不知道,佩妮陪钱正在家关了整整一个星期。佩妮从小就贪玩,加之父母住的地方又比较远,她也很少回家。有时候,父母气恨不住,叫她回家,她也老打哈哈。她从小顽皮,父母也拿她没办法。加之她和钱正一直关系有些说不清,很少一起行动,她也难向父母做解释,所以更少回家了。

那天,钱正妈妈一从家里走了,他就打电话告诉爸爸说,他和钱正都出差了,有事回家再联系。然后她向所有熟悉的朋友发出了“外出度假,一星期后联系”的短信,她把自己和钱正的手机全关了。钱正被他捆在**,每当他毒瘾发作,痛苦难耐的时候,她就抱着钱正安慰他,鼓励他,用毛巾给他擦汗。钱正挣扎累了,缓解了,她就解开他,给他按摩,喂他水果或其他小食品。趁钱正睡着了,他又做些好吃的,让他吃的有味。就这样,一会儿解开一会又捆上,整整一个多星期,她也没出门一步。就这样,钱正几天下来还是憔悴了,佩妮也疲惫不堪,但她觉得她的付出是值得的。钱正难受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她也越来越充满希望。

自从新婚的最初几天后,他们就一直很冷漠,钱正也从来没有得到过佩妮如此悉心的照顾,他象一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任由佩妮支配着,恨不能以后就这样一辈子了。当他把头靠在佩妮胸前的时候,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享受的时候了。

一个星期下来,他对药物已经没有强烈的依赖感了,即便有,他也会在心里告诫自己说,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毕竟他不愿从此让自己成为一个另类,他需要朋友,需要家人,更不愿佩妮看不起他。

一星期后,佩妮该上班了,但他还是不许钱正出去,钱正也答应她,保证一个人好好呆在家里。他还对佩妮说:“如果你不放心,就还把我绑起来。”

佩妮说:“今天就放你一天,我相信你,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就赶紧打我的电话,告诫自己不能出门啊。”

钱正看着佩妮对自己这么关心,就说:“你放心去吧,我也是个成年人了,不会不知好歹的。”

一到单位,大家也很关心,问佩妮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佩妮含糊其词地说是钱正家里出了点事,不方便说,谢谢大家关心了。大家一听,也没再追问了。

上了一会班,陈启的电话响了,佩妮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接电话,听得出,陈启很生气,但她也不愿和陈启说实话,只说钱正有病,他在照顾他,她不愿说任何对钱正有损的话。

下班的时候,陈启说要见她,但佩妮还是没答应,她说她必须回家,钱正的病害没好,陈启生气地把电话给挂了。佩妮也没办法,反正她也解释不清楚。

下班回家后,见钱正果然还好好在家里,她松了一口气。钱正对她说,饭倒做好了,只是不会做菜。她关切地问钱正:“今天还好吧,没有特别难受吧?”

钱正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把自己搭进去了,否则我就太对不起你了。”

佩妮笑笑:“主要是对不起你自己,你看你多么英俊啊!”

钱正听了心里叹了口气,心里说,英俊又有什么用呢?想着,神色不禁有些暗淡了下来。佩妮也感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不敢再多说什么,忙到厨房做菜去了。

吃饭的时候,钱正对佩妮说:“我觉得我还是有该有的自制力的,如果你不反对,我想过几天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否则引起别人的什么猜测反倒麻烦。”

佩妮说:“只要你把握得了自己,我当然没意见,但你千万别再见那人了。”

钱正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再那么糊涂了。”

为了让钱正能彻底戒除毒瘾,佩妮除上班时间外,都尽量和钱正在一起。

本来,她最不愿和钱正那些生意上的人整天应酬,说些不着边际的虚话,但为了保证钱正的效果,她也开始陪着钱正去进行一些必要的应酬。每到佩妮出现在那些人面前的时候,总会引来一片恭维声,称赞佩妮的美丽,钱正也在那些人面前感到很有面子。

回到家里,他们还是没太多话。不管怎样,佩妮觉得她应该这样做,而钱正也对佩妮心存感激,但这一切并不能解决他们作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所存在的问题。现在,他们都有些彼此挂念着对方了,有时候在一起看电视,虽然都不说什么话,但心里却很宁静,不再会烦躁不安了,他们成了亲人,会彼此牵挂的亲人。

很长时间以后,看钱正已经恢复得很好,没有太大问题了,佩妮终于在一天中午,同意了晚上和陈启一起看电影。因为她知道,陈启迫切地需要一个解释,而她自己也需要做个解释。

到了电影院,他们找了个左右前后都没人的地方坐下了。陈启一直也没说话,佩妮先开口了:“我知道你生气,但没办法,钱正不是个坏人,他对我也没什么不好,他身体不好,我有责任帮助他。”

陈启说:“问题是你都不愿和我说清楚,我老想,如果你和你丈夫夫妻恩爱,我就该成全你们才是。”

佩妮看着陈启,真诚地对他说:“他真有病,不过现在好多了。我和他的问题不是恩爱不恩爱的问题,但我们相爱过,快乐过,虽然我们现在不恩爱了,但我觉得在他困难的时候我应该帮助他。”她看看陈启,温柔地把头靠在他肩头上,撒娇说:“别生气了,我心里一直在想你,你相信我,我只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陈启听着佩妮软软的声音,想发火火一下也没了,一只手搂住佩妮的腰,无奈地轻轻拍了两下。

这时候,陈启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犹豫了一下,扶起佩妮,走了出去。一会回来后,对佩妮小声说:“你先看着,她找我有事,我先回去一下,一会我来接你。”

佩妮听后,没回答,但心里很不舒服。等陈启一走,她也马上站起来离开了。

回到家,钱正已经关门睡了。她回到自己屋里,躺在**发呆。

已经和陈启好了快一年多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陈启说和他妻子的感情早已经形同虚设,一定会离婚的,但就算他离婚,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正想着,陈启的电话就响了:“佩妮,生气了,怎么走也不和我说一声啊?”

佩妮说:“你累不累啊,要一碗水端平你觉得很简单吗?”

陈启说:“她向我提出了离婚……”

佩妮一听,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点高兴,但别人离婚了,无论如何不该是一件喜事。她对陈启说:“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陈启说:“就在电影院对面的酒吧里。”

尽管陈启曾说他一定会和妻子离婚的,但佩妮见到陈启的时候,他也并不高兴。佩妮问:“怎么她突然会和你提这个问题?”

陈启说:“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小,也许我们早就离婚了。结婚后,她总希望我天天陪在她身边,她反对我出差,反对我到外面哪怕吃一顿饭,我受不了,我们俩经常为这样的事,争吵不休,或许,她也吵累了。”

佩妮说:“那你准备怎么办?”

陈启说:“我不知道,我只想见到你。”

佩妮从对面的沙发上坐到了陈启的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说:“还是好好想想吧,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人就是这么矛盾,一面向往着,一面却又拒绝着。

陈启握着佩妮的手说:“我已经决定了,既然她提出来了,那就离吧,免得大家都痛苦。”

佩妮说:“我怕你以后责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可能也不会离婚的。”

陈启说:“并不全因为你,没有你,我还是可能会离婚的。只是你的出现,可能有一点加速剂的作用。”

佩妮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就这样默默坐着。

佩妮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当他打开灯的时候,钱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佩妮楞了一下说:“吓我一跳,你怎么起来了啊?”

钱正有些不高兴地说:“哪儿去了,都这么晚了你才回家,刚回家,你又出去,你在忙什么?”

“太晚了,明天我们都还要上班,先睡吧,改天再说,好吗?”佩妮回避道。

“你知道我想和你谈什么,大家也是明白人,你总不能回避一辈子吧?”钱正说。

佩妮没办法,只好坐在钱正旁边:“你要和我谈什么呢?”

“佩妮,你知道我真的很爱你。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就认定了你,到现在我也没改变。”钱正很真诚地说。

佩妮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也是真心爱我,但我们两在一起,我不快乐,我知道,你也不快乐。”

钱正说:“这次多亏你帮我,否则我可能真就完了。我是真心想对你好!”

佩妮说:“其实我们俩都无意彼此伤害,虽然我们两是夫妻,但我有时候反而觉得很孤独,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追求,我只想在有限的生命里,我能过的快乐,你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吗?”然后她像是自言自语地接着说:“都三年了,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三年啊?其实,我也希望你快乐。”

“佩妮,你知道吗?每天我很晚回家,看着你熟睡的样子,我的心里就感到温暖幸福,每天,我都会看你很久。你不知道,我心里就只想让你幸福。”钱正很动情地坐到佩妮的身边,想把佩妮搂进怀里,但佩妮向后退了,没给钱正抱。钱正继续说:“我们都再给彼此一点时间,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难道那事对你就真这么重要,没有就真不行吗?我们好好在一起,不比什么都强吗?”

佩妮说:“有些事也许是可以解决的,但有的事却无法解决。钱正,我们没有什么不可调解的矛盾,但我需要的,你给不了我。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总不会是多高尚的理由,没有那事,可能爱情也就无以依托,我就是一个世俗女人,我无法超脱。”

钱正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痛苦地说:“难道我给你的爱就不足以弥补这一切吗?”

佩妮流着泪没说话,关于这个问题,她不止想过多少次了,但她没办法,哪怕她说服得了自己的心,也说服不了自己的身体。她一直在挣扎着,直到陈启的出现,让天平终于倾斜。

看钱正很痛苦的样子,她再也不忍心往下说了:“钱正,明天我们都还要上班,先睡吧,已经很晚了。”钱正痛苦地耷拉着脑袋,没有动。佩妮看这样,无奈一个人进了卧室。她也睡不着,心里还担心着钱正,很久以后,他开门想叫他回卧室,但钱正却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佩妮只好拿了床毛毯给他盖上了。

这事没过一个星期,陈启和佩妮说,他已经和妻子离婚了。孩子由妻子带,他搬到他学校原来的单身宿舍住去了。还安慰佩妮说,不必忙着和钱正离婚,慢慢来,尽量寻找一种大家都认可的方式,不要造成彼此的进一步伤害,佩妮很感动,对陈启也越来越离不开了。

——爱情就是这样,有时候不一定需要彼此的多少了解,只要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誓言,也许就可以相许终身。

但相许是相许,能不能相守,却是另一回事。很多时候,爱情和婚姻都是不太搭调的两回事,所以才会有“你最爱的那个人不是陪你一生的那个人,陪你一生的那个人也不是你最爱的那个人”的充满哲理的调侃,为什么呢?因为吸引我们的永远是我们没有得到的东西,其中也包括我们没能得到的人。

——兰芯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