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明天就要启程回西藏了,亦榕请客,可以说是为佩妮壮行。因为她肩负着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愿望,也有她们所有人的一种人文理想。

吃了饭,大家又一起回到了佩妮家,佩妮的房子其实已经卖了,买主就是原来的主人,钱正。

钱正和佩妮离婚后,就一直和他爸爸妈妈在一起。不是他买不起房子,而是他不愿意一个人独自住着。佩妮临走,曾经发短信给他,告诉他,自己短期内不会住在家里,如果他愿意,可以随时去住。但钱正没有去住,因为他不愿意看见里面的所有东西,怕引起自己伤心的回忆。

几年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心里的伤痕也慢慢在消弭,大家都可以冷静地去考量自己的过去,该放下的也就放下了。

谁也不知道钱正曾经做过什么,他的家业也越做越大。其实,他内心很感激佩妮,他不敢想像,如果佩妮换成另一个女人,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虽然现在他不能言爱,但他内心对佩妮却越来越敬重了。他知道,直接给佩妮钱,佩妮肯定不会接受,就和佩妮说了买房子的愿望。佩妮知道他是真诚的,但担心自己欠情太多,都无法还了。但钱正想买回房子的愿望,佩妮其实也很理解。虽然他们结婚几年,一直都不是很亲密,但里面有太多的回忆,他们也不会轻易忘却的。最后,佩妮也丢下了思想包袱,决定把房子卖给钱正。

王乐对佩妮他们的事也很支持,白枚一个电话,他就到了。大家打了招呼后,就坐在桌子旁边开始讨论起来,当然最先得听王乐的基本策划。

王乐看大家都看着他,就说:“这事,我查了很多信息。现阶段,我们国家还没有相关的法律。你们原来说的,可能都只是大家的一厢情愿。”

白枚说:“出什么问题了吗?”

王乐说:“不知道是不是问题,现在在尝试运作的基金都是‘黑户’,工商没办法注册,民政局好像也没有这样的权限。只是这毕竟是对社会有益的事,而且也没有任何营利性,不出问题,相关部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可能也只能这样运作,通过一个网站平台,建立起倡导者、受益人和资助人之间的联系和互信,不能出任何的纰漏,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佩妮听了,稍有点泄气:“这我就想不通了,怎么做善事也这么难呢?亦榕,你说怎么办?”

亦榕说:“我也对这个问题查了一些资料,王乐说的情况,就是我们国家的实际情况。但既然没有法律规范,我们也可以和别人一样,先做着。在我们国家,这应该还是新事物,没有相关法律也是正常的。但既然已经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就一定会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相关的法律,也是迟早的事情。说不定,我们就是探路先锋呢!”

大家一听,连亦榕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必再担心更多了,大家都觉得是一件有功德的事,并没有和法律冲突,更发扬了我们民族乐善好施的传统,不应该有什么大不当的。

王乐看看大家的态度,又接着说:“我们可以有一个捐助的明细表,同时也有一个资助的明细表,还要有一个收支的明细表。做到任何人都可以上网查账,任何人都可以做监督人。我想我们既然做的是好事,大家不鼓励不支持,至少也不会反对的。”

兰芯说:“既然大家态度一致,那就先做起来。我们现在募集资金还仅限于亲人朋友,做的事情也可能大不了,我们就先做着看,暂时我们只能以帮助个人为主。如果我们得到的支持度很高,那我们也可以帮助家庭,甚至帮助村庄。一切看情况发展而定。”

亦榕说:“我看也只能这样了。第一,我们决定做了。第二,我们都没经验,就只能一起摸着石头过河了。”

佩妮说:“那我回去先开账户,王乐就先把网站建起来,根据情况的发展调节网页内容,并负责定期的网页维护。按那天的分工,有了网站,那就各人负责各自的页面内容。网站一建起来,亦榕就负责登广告,征招一个会计师志愿者,由我和他共同管理资金。我算是出纳,他算是会计。网页一建起来,我的资金一注入,这件事就算是正式运作了。你们承诺的资金也必须两天内打到我账户上,多的不限,最低十元。”佩妮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兰芯说:“不错不错,还没正式上任,就显出了董事长的派了。”

佩妮说:“去你的。”大家都笑了。

这时,钱正敲门进来了。和大家寒暄了一下,他看着尼玛说:“我来看看你们,不介意把?”

尼玛伸出手和钱正握了一下:“怎么会呢?我感到很荣幸。你们现在还能这么互相支持理解,足见你们都是值得我欣赏和尊敬的人。谢谢你对佩妮,也谢谢你对西藏的支持!”

钱正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只是做了我能力允许的事,没什么可感谢的,你们才真正令人肃然起敬。”他又对佩妮说:“佩妮,我认十万,你不能拒绝,这个钱花的有意义。”

白枚说:“放心吧,就算她不收,我也要收,那有拒绝人家做好事的道理!对吧?兰芯!”

兰芯笑着说:“那当然,白小姐说的话肯定没错。”白枚笑着拧了兰芯一下。

亦榕说:“暂时就这样吧,王乐的事要先做起来,然后佩妮把账户公开在网页上。佩妮和尼玛的事主要是要了解资助对象,办法你们去想。账户密码就会计和佩妮知道就行了,支取方式要和银行协商,只佩妮一个人有权支出,这不能乱了。等这些事办妥了,我们再各就各位吧。”

佩妮说:“最好,我们四个和会计都可以上网查账,这样公信度更高一些。只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操作,等做一下了解再告诉你们吧。”

亦榕说:“好了,我们也该告辞了,明天到车站送你们。”

兰芯也说:“本不想让你走了,但这次,我们可是要为你壮行了,因为你不是为你一个人去西藏的。”

白枚说:“反正,我们还有一次西藏的约会,你得先去那里等着我们。”

佩妮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说完,笑着说:“看来,我都不是我的了,这事如果做砸了,你们可别怪我。”

兰芯说:“做砸了也你最冤,我们可舍不得怪你。”大家笑着一路走出来。

王乐对白枚她们说:“三位美女能否赏脸让小人送你们一程呢?”

白枚笑着说:“不让你小子送,那你说叫谁送呢?”

尼玛问王乐:“你还有什么安排吗?如果没有,我们喝一杯去。”

王乐这下高兴了:“就尼玛可怜我,知道我孤苦伶仃,爹不疼娘不爱,女人见了把脸卖。”兰芯她们听了感觉好玩,“呵呵”笑着,白枚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尼玛回过头,很真诚地对钱正说:“钱正,我和王乐去喝一杯,你和佩妮聊聊吧,其实她一直很牵挂你的。”

佩妮了解尼玛,知道他是要故意给她留点时间和钱正聊聊,所以只对尼玛笑笑。钱正虽然也想和佩妮单独聊聊,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表示什么。见大家这样,心里很感激,也就站住没动了。

尼玛上了王乐的车,坐在前排,兰芯她们三个就坐在后面,一路说笑着走了。佩妮转身进屋,钱正也跟了进去,两人多少有些不自然。

佩妮倒了杯水递给钱正:“这房子,终于又回到你手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钱正关切地看着佩妮:“一定要去西藏吗?从你去后,什么消息都没有,你知道我有多为你担心吗?”

佩妮感动地有些眼眶发红:“其实,我也很担心你,怕你遇到什么不快又想不开。”

钱正说:“怎么会呢?一想起你,我就有一种力量,我不会再糊涂了。”

佩妮说:“我有时候觉得很对不起你的,你不记恨我就好。”

“你知道,我理解你,以后就别说这些了。你在西藏习惯吗?”钱正喝着水,看着佩妮问。

“刚去的时候生活不习惯,后来就好了。现在,我已经离不开西藏了,觉得那里就是可以留住我灵魂的地方。”佩妮说着,脸上又现出一脸向往之色。

“只要你愉快,我就放心了。看你做的这些事,我知道你和过去已经很不一样了。”钱正说。人到这时候,常常能为别人着想了。他觉得,因为他和佩妮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常常不快,也许耽误了佩妮事业上的选择。

佩妮说:“其实,我还要感谢你,没有你,我也不可能做这样的选择。”这是真话,如果当初不是钱正和陈启给他带来感情上的困惑,她也不可能去西藏,那她现在的生活方式肯定不是这样的,但这话如果继续说下去一定会令人伤怀的。

钱正起身告辞:“我明天一早过来送你们。”他笑着说:“顺便来要我的房子。”

佩妮笑着说:“我以后回来,还要住这里,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啊!”她送着钱正出门,刚好也看见王乐把尼玛送回来。几个人又寒暄了一阵,才相互告别走了。

——当我们都有一个善良的愿望时,一切的伤痛都会过去了,一切的仇怨都消解了。还有,曾经不快乐的我们,也许会变得快乐了。

——兰芯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