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认真想了想，半晌后以依然缓慢的语速回答道：
“既然这样的话，我先来说说学姐你的演奏吧。事实上，学姐的演奏技巧并不是很高……如果可以再精细、再纯熟一些就好了。虽然技巧很重要，但也有一点是所有演奏者都不可缺少的……学姐，也很清楚的吧。”
“……情感，是吗？”
志水点点头，慢慢回答。“没错。学姐的演奏有种特殊的魅力，而它往往能弥补你在技巧上的欠缺。如果非要用什么词来概括这种抽象的魅力的话，我想应该是‘自信’吧。不过，比起上次的《g弦》，这一次的《卡农》更添了温柔。
“土浦学长演奏的《幻想即兴曲》，气势磅礴，但又不乏细致的表现力，我觉得，他也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了自信，更是对自己的演奏非常期待。拿到第一名的好成绩，也是众望所归。
“月森学长……这一次没有听到他的演奏，我感觉很遗憾。月森学长的音乐别具魅力，像春日惊雷一样，是相当引人瞩目的。尽管我也承认学长的技巧出众，但是……”
“但是什么？”
“总感觉……他在追逐着什么。非常遥远的事物。有一个目标固然不错，然而在我看来却徒增了寂寞之感。如果是我的话，我是不希望自己走上寂寞的音乐道路的。幸好现在的自己，还是很享受现状的……呃，对不起，一下子就自顾自地说到了自己的事。”
“没关系。”北堂奭微微笑道，“志水你平时很少讲话，更别说提及自己了——这对于我来说，是很新鲜的体验。我感到很荣幸。”
“这样……吗？学姐，过奖了……当然，关于月森学长的那部分，这不过是我的猜想而已，请日野学姐不要放在心上。”
“嗯，我明白了。”
志水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再来说说冬海同学吧。这一次的成绩虽然很一般，但我认为她是很有潜力的……她只是缺乏自信。”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好在事后，冬海也不怎么在意成绩。如果顺利的话，下一次应该会很好地发挥。”
“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嗯，那么继续吧。”
“好的。火原学长的音乐很率直，而这一次的表现，让我觉得非常罗曼蒂克……是可爱的演奏。”
“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吗？”
“嗯。直觉。”
“仔细想想的确也有道理啊。火原学长的性格也很可爱。”
“演奏风格和性格有很大的关系……是吧？”
“嗯。那么柚木学长呢？”
“柚木学长……”
比起之前对除了月森外其他选手的评价，志水的犹豫时间稍长了些。他微微蹙着眉，似乎在斟酌着用词。
斟酌的结果是：“……可以用‘无可挑刺’一词来形容。”
“很高的评价啊。”
“但是……正是因为哪里都挑不出缺点，才有一丝不自然。这大概还是我多想了。我感觉柚木学长的音乐里还包裹着什么，那是相当隐秘，难以觉察的。”
“我似乎也有类似的感受。”北堂奭同样不自觉地皱着眉，认真地说，“我总是期待他能够演奏出更加特别的音乐。然而……应该说‘中规中矩’吗？”
“是这样没错。柚木学长如果能够胸怀抱负就好了……也许这样，能够比任何人都要出色。”
“抱负……吗？有点难以想象。柚木学长的性格……属于平和稳重的类型。”
志水轻轻笑了，犹如平静的湖面扩散开一圈圈涟漪，“我也觉得学长斗志昂扬的模样会很奇怪。”
“那，接下来要谈谈你自己的演奏吗？”
“自己……”志水托起下巴回忆起来，“唔，比赛前一天晚上练习得忘了到**去睡了，翌日早上起晚了，饭吃得很匆忙，而且酸奶好像过期了……”
“……”都是状态的错啊！
“不过，那也无关紧要了。”
“……”心态真真的好！
“日野学姐作为普通科的参赛者，比起我们音乐科的都要有压力。
“所以，请坚定信念，继续努力学习音乐吧。
“我认为音乐很棒，它的力量很强大。所以给你保证，喜欢它是没有错的。”
“……嗯。”
“重视情感，当然也要注意技巧。两者同样重要。”
北堂奭至始至终认真地听着。她直视着志水，好像徒弟面对师傅一样认真地说，“好的。”
志水像是觉察到北堂奭的视线一样，这才看向了她。他表情依然天然呆地思忖了片刻后，说道：“学姐你……”
“诶？”
“如果把头发放下来的话，也许……会比较好。”
“可是，因为是夏天，现在头发也长了很多，扎起来凉爽又方便得多。”
“这样啊。”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缓慢的吐字带着倦意，“只不过……有点困了。”
沙——
“那就……休息一下子吧。”
“嗯？”
看起来真的……很累了？
“嗯……”
他的身子缓缓向右倾斜，在北堂奭有些失措的目光中，躺在了她并拢的大腿上。
沙——
沙——
柔软的金色头发在余晖中闪烁着惹人怜爱的光芒。
浓密的长睫毛轻微颤动。安静而均匀地、一呼一吸。
精致如同天使一般的面容。仿佛慵懒而高贵的小猫。
北堂奭怔怔地注视着。
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加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