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拜天笑眯眯地看着我,还是那么个动作,手肘支撑着门框,“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挺难受的?”

妈的我快难受死了,但我不能说,只能这么看着他。

他去一脸的若无其事,但讲了些让人听来更难受的话,他说:“当时我睡着的时候,就总感觉有人在跟我絮叨,但是我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没看见你,你知道我那心么?”

提到当时,我心里还得再动一下,没有回答。

他平静地像在讲述一件别人的事情,“哗,一下就凉透了。你说的对,一个人是不能对另一个人指望太高了,本来我也不该指望你。刚开始吧,我以为你就是要跟袁泽结婚了,那也没什么,挺好。”

再看我一眼,目光依然冷冷,一点也不激动,“你为什么走,我知道原因。怕配不上我,这不是你啊?你说你,放着好好的袁泽不要,就那么滴走了,袁泽什么心情,我什么心情,你还是个女人么?这是我没死,我当时要真歪着不起来了,你是不是打算连我最后一眼都不看了?”

他在怪我,他还是在怪我。我相信李唯会把一切都告诉他,但他依然怪我,我能说什么,错过的已经错过了。

但我还是解释了一下,我说:“你知道我当时多怕你醒不过来,不过你姐姐应该也都跟你说了,我觉得我当时就是怕了,怂了,想出去历练下,我知道他们会把你照顾得很好。”

苦笑一下,我说:“而且,没有我你现在也过得挺滋润啊,还有小姑娘陪着听相声。”

他也微微一笑,笑容显得有些苍凉,“你不觉得那小姑娘跟你有点儿像么?”

心里一抖,我想了想那姑娘的脸,应该就是刚才电话里的优优。我没觉得她像我,与几年前的我比起来,她比我漂亮,比我看上去有活力,比我可爱。

提起这个姑娘,李拜天脸上露出些温情的色彩,他说:“但是人家不跟你似得,不拿自己当个女人。”

又笑一下,他看着我说,“我就不明白,一个女人干嘛非得那么能干,处处压着男人一头,就是出息了?”

我无话可说。

“过的挺好的吧这几年?”他问。

我眨眨眼睛依然没有说话。

李拜天撇嘴,似笑非笑,“但是你知道我这几年么,我一个人住在这儿,每天每天想着咱俩在一起的时候,知道我什么心情?”他皱眉,情绪开始有些波动,“我最恨的,就是我他妈忘不了你,我换了多少个女朋友,就是忘不了你。你呢周问雪?”

他又把我说哭了,我抿着嘴巴努力忍喉头的那丝哽咽,眼泪顺着眼角滴下来一颗,只有一颗。

然后他又笑了,他说:“不过你现在能回来,我还是挺高兴的,朋友能做咱还接着做。”顿一下,“反正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她叫优优,我喜欢她,喜欢她像你一样,不喜欢依靠我,什么都不从我这儿拿。但是她比你像个女人,时不时让我帮帮忙,也知道巴结巴结我,跟她在一块儿,比跟你舒服多了。”

他这么说,我心里反倒痛得不那么明显了,勉强笑一下,但可能根本没笑出来,“那恭喜你们。”

李拜天摇下头,“早着呢,她现在有男朋友。不过年轻人谈恋爱么,早早晚晚得分,小姑娘早晚是我的。你这声恭喜,我就提前收下了。”

我苦笑。

“还有你周问雪,真想当女王啊,我可告诉你,女王大部分都是寡妇。”

我抽了下唇角,“谢你吉言。”

李拜天大方地接受我的感谢,朝房间里看一眼,“在这儿住着吧,好好尝尝我这几年的滋味儿,什么时候尝够了,什么时候走,走的时候也不用跟我说。嗯?”

我冷笑一下,皱眉看着他,“你这是在折磨我?”

李拜天一边点头一边说,“如果我还折磨得动你,我会挺开心的。”

说着,李拜天从门口把钥匙扒下来扔在我手里,“钥匙拿好,要是丢了,你可就又得来求我了。”

笑了笑,李拜天主动关上了房门。

我站在门的里侧,看着关上的房门,心里觉得十分可笑。兜兜转转,他还是把我弄回了这里,而他的目的,竟然是让我尝尝他尝过的滋味。

至于么,至于跟我生这么大的气么,真的至于么?

他又有什么资格跟我生气,是,我是走了我没陪着他,陪着他本来就不是我义务。我走了,他是怎么过的呢,玩儿洋妞,各种玩儿,各种乱套。

他没资格,没资格怪我。

所以我也不会让自己去自责。

在哪儿不都是住么,这里条件比原来那里好,住就住,谁怕谁啊。以前那些事情,就算我不身临其境,会不想么?就算身临其境了,它又会影响我的生活么,根本不会。

既然你已经有了你的优优,还是在我这儿省省心吧。

上了我曾经睡过的床,李拜天干的不错,连床单都帮我铺好了,我得谢他,不过看他那样也不需要。

我还是该怎么过怎么过,就和以前一样,过年休息几天,回家相了个小亲,无功而返。

相亲的感觉不好,双方都特别局促,根本没法好好地了解。我妈忧心我的婚事,在旁边数落,“那个小袁,上半年就要结婚了,你说你怎么想的,好好的就处黄了。”

我不反驳任何,由着他们去说。

袁泽的事情,本来就是我对不起袁泽。当初跟袁泽分手,是因为发现我心里真正在意的人是李拜天,虽然现在跟李拜天已经不可能了,但和袁泽分手,我确实也不后悔。

袁泽是个好男人,值得一个爱他的好女人,我不够爱他,那就是配不上他,也不该耽误人家。

过年回去,在办公室碰到独自加班的李拜天。他在翻一些照片,就是给优优拍的那些。

看到我经过,热情地招呼,“来看看,哥的手艺怎么样?”

我才不看,接着朝自己的办公室走,李拜天仍然絮叨,“看看么,怎么,嫉妒人家比你年轻漂亮,不敢看?”

操,看就看!

我就走过去随便翻了两张看,不错不错,拍得不错,很漂亮。李拜天得意地笑一下,扔了一张照片过来,“这张送你。”

照片是背过去的,我翻开来看,尼玛竟然是一张我和袁泽当时在日本的合影。我们三个出去旅游的时候,李拜天拍了很多我和袁泽的照片。

我把照片扔回去,“李拜天你差不多行了,你觉得这小玩意儿能刺激到我么?”

李拜天摇头,“哎,女人啊,心就是狠。”

呵,难道都要跟他似得,朝秦暮楚才是心软?

我不想说什么,李拜天活动活动右手手腕,说:“你知道我多久没拿过器材了么?”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又想说什么。

李拜天说,“唉我听说,你当时差点剁了我一只手?”

我心里一梗,递过去一个不冷不热的笑容,可不就差点么,不过能看到他如今恢复得这么好,得庆幸李唯来了啊。

当时那个情况真不怪我,医生说的太吓人了,我是真没那个底气,就怕李拜天以为一只手再死了什么的。但李唯有人脉,有呼风唤雨的能力,能把最好的医生请来,我请不来。

李拜天叹口气,说:“这只手没了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当时要真废了,你也许就不会走了。”

我脸一沉,他又开始当年当年了。

可他总这么说,却又不表达自己想干什么,根本目的,就是要折磨我。我现在刀枪不入,左耳听右耳出的,爱说说去吧。

李拜天接着说,“从那以后我就不玩儿相机了,拿不动,手抖,没法拍照片。你知道那种挫败感么,明明一件你干起来特别得心应手的事情,现在连最基本的都干不了,那种感觉你试过么?”

我皱了下眉,“你现在不是也能拍了么。”

他看看桌子上的照片,“嗯,我也没想到我真能,”煞有其事地问我,“这是不是就是爱情的力量?”

我看了眼照片上的女孩儿,酸不溜秋地说,“一把年纪的人了,醒醒吧你,有男朋友了还缠着人家,那点出息。”

李拜天轻笑一下,“那你跟袁泽好的时候,我不缠着你,就显得我有出息了?而且我又不认识她男朋友。公平竞争,没觉得哪儿不对。”

我不屑地看了李拜天一眼,走了。

他有喜欢的人喜欢去,还总跑我面前显摆,神经病。

这么又过了几个月,五月二号,李拜天让我跟他去参加一场婚礼。我说我不去,他说如果我肯去,他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问。

“自己想去啊。”

于是我不情不愿地换了衣服,不情不愿地跟李拜天上了车,在路上琢磨,如果让我对李拜天提一个要求,该提什么呢?

“知道今天谁结婚不?”

“关我屁事。”

李拜天一笑,“袁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