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打的李拜天,流水的小情人。前几天,我刚赶走一个找上门的姑娘。这姑娘是李拜天两年前的女朋友,时隔许久依然旧情难忘。姑娘有个杀招,就是特别能哭,只要一看见李拜天的脸,马上泪眼汪汪。

李拜天说分手是因为和她在一起压力太大了,姑娘太敏感,一点小事就能触动到。还有个大半夜看恐怖片的习惯,看完了就找李拜天整夜整夜地打电话。

刚开始李拜天觉得姑娘弱弱的,照顾起来很有成就感,时间长了,总不睡觉真心受不了。把问题提出来以后,姑娘说会改正,但是到了晚上还是哭哭啼啼地打电话,要求李拜天去家里陪他,李拜天不去,她就大半夜自己打车找上门去。

李拜天说这样太危险,以后晚上不要乱跑了,姑娘又哭。一来几去,李拜天受不了了,分手之。

分手以后,李拜天对她还是很照顾的,但姑娘但凡遇到点困难,还是要找李拜天,也不是找李拜天解决问题的,就是哭给他看。这是一种强烈的依赖症。

那天李拜天正好不在,我看着等在休息区的姑娘怪可怜的,就坐过去和她说了几句。

我说:“妹妹,你和李拜天在一起多长时间?”

“两个月。”妹妹回答。

我又问,“你谈过几个男朋友?”

姑娘不说话,看她的长相,我觉得谈过的男朋友,绝对一只手以上。我说:“两个月你就养成这个习惯了,那两个月之前,你碰见困难了找谁哭的?”

姑娘依然低着头。

我耐心地说,“李拜天这人是心软,但心软是有极限的,你是个女人,他不可能拿你怎么样,但是妹妹你这样,我觉得有点欺负人了。”

“我没有欺负他,我对他很好的,洗衣做饭擦地我都能做。”姑娘解释。

我抬手制止她说下去,“你说的这些很多女人都可以做,但让不让你做是他说的算。让你当公主的时候你是公主,不让你当的时候,你连佣人都当不了。人得学着开始新的生活,没有什么是摆脱不了忘不掉的,你这样只是在折磨自己。”

说完我打算走,姑娘问我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不是他的谁,手里这根儿风筝线早就断了,不要自欺欺人。”

我劝的了别人,但依然不见得劝得了自己。

李拜天说,看女人就像看风景,听着这首红豆,听着这句“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我心里不大好受。

曲终人散,余音犹在,阿k问我:“你心情不好?”

“下班了么?一起走走?”我说。

这家酒吧距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我经常会选择走回去,我们并肩走在路上,阿k问我,“姐,你是一个人?”

“是啊。”这是毋庸置疑的。

“为什么不找男朋友呢?”

我笑,“我说找不到你信么?”

阿k当然不信,他说:“你一定有单身的理由。”

“你说说看?”

“要么是习惯一个人,要么是在等一个人。”阿k说。

二十二岁的小伙,不能算小孩子了,尤其这些玩儿音乐的,对感情总有些参悟。我单身的理由,两者皆有吧,只是我也不确定,我在等的到底是什么。

“到了,谢谢你送我。”我转身对阿k说。

他笑一下,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我有你电话了,拜拜。”

小阿k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微笑。年轻的人总是有魅力的,那种活力的生命的感觉,我要是年轻到他那个岁数,我会……我也不知道。

这就是我如今的生活,简单而低调,但也算不上乏味,反正我挺习惯的。

然而让人不能习惯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回家以后,用要是打开房门,瞬间傻眼。

我家?我家遭贼了?

柜子桌子椅子是还在的,可是我最爱的小花盆儿呢,我的咖啡杯呢,我的衣服鞋子呢,我的香蕉抱枕呢,我的私人用品呢!

见过贼,没见过连卫生巾都偷的贼吧。

我在家里转折圈瞪眼,在意转到门口,发现挂衣钩上挂着一把钥匙,还有房卡。这张房卡上,有我多年前用红色水笔画下的雪花标记。

握着房卡和钥匙,我也明白了,但是我很懵,李拜天这是什么意思,他凭什么瞒着我就把我的家给搬了?

我坐在沙发上沉思许久,李拜天干了这事儿,居然连个电话都没打。我也不想给他打电话,从31秒以后,我就再也不愿给他打电话,讨厌听到他身旁还有别的女人的声音。

然后我决定把自己的东西再搬回来。

我开着小破车杀到李拜天住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地址我依然记得,而且熟门熟路。停车场,刷卡,进电梯,按楼层,这一切都做得行云流水,仿佛被几年前的自己附体。

到了两间房的门口,左边是李拜天,右边是我住过的,低头看一眼他的门缝,这手里的钥匙和房卡,当年就是从这里塞进去的。

门镜是黑暗的,他的房间里大概没有灯。

我不禁想起很多,想起当年在这两间房里发生的一切一切,想起在他的书桌下对着头啃书的日月,想他做的雪菜肉丝米,想起那个吻。

眼睛有点发酸,我把头仰起来,不准自己再继续怀念。

不,李拜天不是我要的男人,他花心他多情,他给不了一个女人最想要的东西,我不能让他继续在我心里肆意横行,绝对不能。

深吸一口气,我打开面前的房门,也许因为太久没人居住的原因,门锁有一丝生顿。

开门的声音很轻,没打扰到什么人,但房间里亮着灯,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看到李拜天穿着薄薄一件衬衫,正在推沙发。推完沙发以后,把从我家拿来的抱枕一个一个摆好,摆成他觉得好看的造型。

站起来看了看,接着从大口袋里翻东西,翻出我的被子杯垫,放在茶几上,再转身,看见站在门口的我,愣了一下。

我根本没控制住,眼泪霹雳巴拉地往下掉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就是完全无意识的。

……

他抬起头,“回来了?”还是过去那般温和的笑容,每次等待我时看见我的眼神。

我感动得掉眼泪,忍不住飞奔上去,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放肆的哭。

他拍着我的背,轻言细语,“干什么呀,我又干什么让你哭了,还是让谁欺负了?”

然后我一直哭一直哭,呜呜咽咽地说,“我好想你,好想你。”

他微笑,依然轻轻地哄我,“我也想你。”转头吻上我的头发,“回家了,宝贝。”

……

如果脑海里的画面可以成真,如果真的存在平行世界,如果那通电话没有响起,平行世界里的我们,也许就此平静地生活在一起。

我依然站在门口,李拜天痴痴地看着我,手机响了,接起来,瞬间换上一脸温存的表情,“优优,到机场了,路上小心,照片洗出来发给你,真乖。”

我没进门,转了个身走到门一侧,靠在墙壁上回避这个画面,顺便让脸上的眼泪干一干。吸吸鼻子,我已经没有了吵架的心情。

我一直没有进去,过了很久,李拜天从里面走出来,看了眼站在门边的我,念叨一句,“神经病站这儿干嘛呢。”

然后开自己的房门,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那房门闭上,闭上了今天的一切可能性,我转身也走进房门,看着李拜天布置好的一切。即便在努力复原,这一切和当初也不可能一样了。

当初我用的蓝色水杯,和李拜天情侣的,一人一个。现在是白色。当初我最爱的抱枕是一只长手长脚的大兔子,现在是个没手没脚的大香蕉。

当初又当初。

我抱着香蕉抱枕歪在沙发上,试着找回当初的心情,可是如今毕竟已不再是当初。当初没在一起,是因为我们不懂,我们打死不说,现在不在一起,是因为懂了,但知道回不去了。

李拜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就像之前那样不好么,各自生活,偶尔见面,为什么一定把我弄回自己身边,让我去回忆过去的一切。

我一点儿都不想,因为这样会让我痛苦,因为我知道,李拜天不是我要的男人,我也没信心,让他去为我改变。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又开了,李拜天扔在地上一双鞋,正要把门关上。

“李拜天!”我忽然叫住他。

他站在门口,端着胳膊用凉凉的目光看我。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到他扔在地上的那双鞋,就是那双他第一次给我买的鞋,放在如今,样式已经算不上新潮。

“你在干什么?”我问。

李拜天表情淡淡地,“帮你搬家啊。”

“我没有要你帮我搬家。”

李拜天扯唇微微笑,“那房子是公司的,现在公司不给你住了。我是好心,你要是不想住也行,现在就拿着东西走啊,那里你是不能回去了,今晚……找个桥洞过夜?”

我气呼呼地看着他,揭穿他,“这不是你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