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他在心里暗骂一句,顾不得系扣子,一把拉住裙子的手臂道:“你跟我来。”

两人一直走出工厂大门口,强生才放开了她的手臂,象怕人追似地看看身后,一边系着扣子一边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条街上就没我不知道的事,就连哪窝蚂蚁哪天搬家我都知道。”裙子笑嘻嘻地,目光随着他的身体转,“你比从前更高,也更帅了。”

“唔”强生,显然并没有注意听她的话,点了支烟,然后道:“我们去那边坐坐吧,我还没吃饭呢。”

“正好,我也没吃,咱们一块吧。我的车就在那儿。”裙子向路对面的一辆红色宝马一指道。

“不必了,我只有十分钟时间,回去晚了不行。就去那儿吧,你不是爱吃鸭舌吗?那儿也有。”

于是两人一起来到一个简陋的大塑料棚下,“老板,两碗面,一盘鸭舌。”贺强生对柜台里喊道,两人坐下。

看着头顶的大棚,裙子的目光露出感慨的神色,十年前那个夏天,他们经常在这种大排档一起吃饭,那时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和这个男孩子一辈子在一起,可是她没想到,再见面却已经是十年以后,十年,男孩已经变成了一个壮健的男人,与陈浩那发福的身体相比,强生的身体显得极瘦,不,该说是“精瘦”,微黑的皮肤有如强韧的皮革,但同时也让人更强烈地感到男性身体的那种阳刚力量,自然也更加吸引人。

“强生,这么多年没见,你还好吧。”裙子问,眼圈微微泛红。

“嗯,不错,你也不错,听说你和陈浩已经结婚了,他是一个好丈夫吧。”强生一边吞着面一边说道。

裙子没有开口,低头从精致的坤包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深吸一口,借着吐出的浓浓的烟雾道:“我正打算跟他办离婚手续。”

强生从碗上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才问:“为什么?”

“别紧张,不是因为你,我知道你的心只在夏老师身上。”裙子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贺强生移开目光,停了停才轻轻地道:“对不起,裙子。”

裙子的眼睛立刻湿润起来,但她却头一仰,大声而清脆地笑了,笑毕才道:“我没听错吧,贺强生居然也向人道歉了。”

强生无语,闷头吃完自己的饭,问道:“谢谢你来看我,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得回去了。”

“你真的这么讨厌见到我。”裙子忽然突兀地说,大眼睛幽怨地盯着他。

“裙子”强生无奈的声音和眼神让裙子明白两人之间的一切都已成过去,她移开目光,下意识地狠吸了两口手中的香烟。

贺强生见她不说话,站起身正准备离去。裙子却又叫住了他,“慢着,情债你不还,借人家的钱总不会也想赖帐吧。”

强生一怔,停住脚步转回身,一纸合同已摆在了桌上,“白纸黑字,3万块。偿还方式是在酒巴演唱一年,你看,是你的没错吧。”

没错,那是一次母亲病得快不行时贺强生向酒巴借钱签的,强生有一副好嗓子,嗓音清亮而有磁性,象水银一样,他的吉它演唱,犹为受欢迎,当时在校只要谈起贺强生,人们就会想起两件事,打架和唱歌,这两样在他身上同样有名。

此时,强生看着十年前的契约,往事如潮水般浮上心头,但让他纳闷的是,这张债务合同怎么会在她的手里,也许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他心中的疑惑,裙子画着淡妆的脸露出一丝苦涩的浅笑,“现在的酒吧老板是我,这张欠单是在收拾办公室的时候翻出来的,虽说在法律上它还有效,但如果你不想履行,我可以现在就撕了它,只是你又欠我一份情。”她说着举手欲撕,强生抓住了她的手,又极快地放开,“你放心,人不死帐不烂,欠债还钱,没什么情面可讲,合同我会履行,只是好久没唱了,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准备。”他平静地对她说。

“好吧”

“那我走了”

“嗯”

望着强生离去的背影,裙子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