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王坐在我的床前,一只手握着我的手,关切地看着我,问道:“赵兄弟,你今天感觉可好些了吗?”

我尽力作出憔悴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托大哥的福,小弟感觉好多了,只是全身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说这话时,我偷眼看了一下站在南陵王身后的白依、黎月姿、小和尚一眼,除了白依,黎月姿和小和尚都偷偷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情。

黎月姿更是过份,用唇语说:“你昨儿个晚上跟白依妹妹大战一夜,今天会有力气才怪。”

看着他们在南陵王背后搞怪,我不由哭笑不得。

南陵王自然不知道他背后的暧昧,只是关切地说:“赵兄弟你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要想太多。府里边儿能找到的珍贵补品和疗伤圣药,大哥我都给你找来了。咱不怕奢侈,该用就用,就算天天拿千年老参当饭吃也不要紧,最紧要的就是你的身体得尽快好起来。”

我感动地点了点头,说:“大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你不要老是记挂着小弟,自己也要注意身体。你看你,一夜不见,眼眶都黑了。”

我这话倒不是瞎说,南陵王的确一脸的憔悴,眼眶深陷,下巴上也有很多胡渣。看来郝总管的死,对他而言的确是个较大的打击,他吐的那些血,兴许并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只是,这人心里边儿的事,谁又能猜得到呢?尤其是像南陵王这种有野心有欲望的上位者,谁又能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而憔悴的?说不定是昨儿晚上搞了十七八个美女,身子给掏空了也不一定。

“唉,郝总管可是看着你大哥我长大的啊!”南陵王叹道,语气中有着无限惆怅:“小时候,我还住在宫里,那时候郝总管就已经是宫里的特级供奉了,负责宫里的安全,主要就是保护我们这些小王子。那时候啊,郝总管就已经对我很好了。有两次旱魃余孽进宫行刺,我险些被杀,都是被郝总管救了的。后来我长大了,封了王,舍不得郝总管,就向父皇把他要了过来。父皇也是疼我,就把郝总管给我了。谁知道这一来,却招了其他兄弟的嫉恨,让他们以为父皇对我偏心,甚至暗地里流传起父皇会传位给我的谣言来。嘿,连跟我关系不错的太子都翻脸了,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却处处与我为难。我本没有这样的野心,兄弟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父王疼我,郝总管也疼我,这就足够了。可是谁能想到……唉,苍天无眼啊!”

我心里冷笑,你会对王位没有野心?你要是对王位没有野心,那泰山在南边儿控制码头为的是什么?他做的任务又是什么?为什么见不得光?你要是没有野心,为什么要对付金陵王绝义,为什么要铲了雪狼帮,控制夷陵城的水运?你要是没有野心,会答应我帮我救出白依他们,借机会推了聚宝斋,让你自己的珠宝生意取代聚宝斋?你一个王爷,有了偌大一座南陵城为封地,干什么还要赚这么多钱?

心里想了这么多,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出来的。顺着南陵王的哀思,我也长长地叹了口气,挤出几滴眼泪,说:“是啊,苍天***就是个没眼的天!郝总管多好的人哪?为了救我,命都豁出去了,硬是替我挡了那绝世高手七掌啊!要是那七掌劈到我身上,我也是尸骨无存,给炸成血水了啊!大哥,郝总管的命是你的,现在却为了小弟,为了小弟的媳妇和兄弟把命给丢了,小弟没有什么说的。小弟本来是没打算活了的,但是小弟现在却不能死了,不但不能死,还要活得好好的!不是小弟怕死,而是小弟想通了,小弟绝不能让郝总管的命白丢!小弟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为大哥你消灭敌人,扫清道路的战场上!郝总管没做完的事,小弟接着把它给做完!小弟一个人的命不及郝总管金贵,可是加上小弟的媳妇,加上小弟的这两个同乡的命,总算能勉强抵得上一点了吧?若是以后找到了小弟另外七个同乡,他们的命也是大哥你的!”

南陵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颤抖着嘴皮子,说:“兄弟啊,你可不能妄自菲薄!你的命和郝总管的命一样金贵!在我南陵王府里边,所有被我绝情当成兄弟姐妹的,你、白依、月姿、因果,你们的命都一样金贵!可别说傻话啊,你们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死啊!你们得为郝总管活着,得为大哥我活着!”

我情绪又酝酿出来了,喉头哽咽着叫了一声:“大哥……”

白依他们也相当知趣地在后面跟着叫:“大哥!”

南陵王握着我的手,站起来看了看白依他们,不住地点着头,样子十分激动,“好,好,好,你们以后,都是去绝情的兄弟姐妹啊!在没有外人的时候,都不准叫我王爷,不准对我磕头,要叫大哥,要行弟、妹礼!”

“哎!”白依等人脆生生地答应了,脸上的神情当然是十分感动的。

我在心里叹息着。现在已经有些分不清楚南陵王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了。其实有他这样一个大哥真是很不错的,有这样的兄弟真的很让人满足。可惜啊,我们永远是仇敌,从生下来起,我就已经是贪狼的敌人。

坐回椅子上,南陵王问:“兄弟,你所说的那个高手,就是你和郝总管联手都没能打赢的高手,究竟是什么来头,你能看出来他的路数吗?他和庞士元、法元亮比起来强上多少?”

我想了想,说:“那高手的样子我没有看清,应该是很老了,满头的白发,衣服脏兮兮的,脸上也全是污泥,活像个乞丐。他的武功路数我看不出来,和他交手的时候,他加起来也就出了九掌,没有用任何招式,每次都是平平无奇地一掌击出,偏偏那掌力强得离谱。

他好像没有用术法,全是凭深厚的真气打斗。那真气古怪啊!打出来的时候像火,可是火焰却是血红色的,血红色的火焰很少见啊!要说和庞士元、法元亮比,暗黑龙王和金陵霸剑跟那老高手可不是一个层次的。我和郝总管联手都能干掉暗黑龙王、暗黑八龙、金陵霸剑、十三太保,却联手也对付不了一个老头子……哦对了,在和那老头子拼掌的时候,我和他有一次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只见到他的眼珠子是血红色的……好像,好像和已经亡国的旱魃皇族一个颜色!”

“什么?”南陵王有些吃惊地问:“世上还有旱魃皇室之后?难道是萧……”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顿,似乎有世为难。

我察颜观色,道:“大哥,有些事情不该我们知道的,您就别说,兄弟们都不是糊涂人,也是省得些事情的,您别为难。”

南陵王一咬牙,道:“有什么本能说的?对自家兄弟还遮遮掩掩,倒显得我绝情小气了!其实,要真说起来,这件事在神州大陆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当年旱魃国灭,旱魃国第一战皇,旱魃皇族有史以来最强的皇者萧统被我父王联合另两国神王歼灭,打得粉身碎骨,无法再生。旱魃皇室也被灭尽,整个旱魃国凡是有旱魃血统的都被杀了,但还是留下了两个大患和一批喝过旱魃皇族鲜血的后代。

那留下来的两个大患都是萧姓的旱魃皇族。其中一个,是箫统的儿子,年刚满月的婴儿。被萧统的叔父,前旱魃国跋扈王箫道乾施破碎虚空送进了异世界。而箫道乾本应是死了的,却没想到他在死前刚施了破碎虚空,从此变成不死不灭之身。并在神州作短暂逗留,先后纠集了几批旱魃血裔兴风作浪,刺杀各国皇族,事情败露之后施破碎虚空逃走,去找那失踪的太子。

为除这两个大患,如今雄踞神州的三国,各自从皇族中挑选出了除神王之外的最强战士,组成七个人的捕天者,负责搜索追杀萧道乾和那失踪的太子。我们贪狼国也出了两个战士,都是我父皇的弟弟,英勇善战的九皇叔绝无敌,机智善谋的十三皇叔绝变。

七个捕天者学会破碎虚空之后,施此术穿越空间,也都变成了不老不死之身,在各个异空间穿梭追寻,虽然神州之上不过过去了二十三年,但各个异世界时间不一样,七个勇士已经不知道找了多少年。

在长期的追捕生涯中,狡猾的萧道乾施诡计杀了两名捕天者,其中一位,就是我那十三皇叔!后来剩下的五位勇士不再轻易分开,紧紧尾随着萧道乾,但是却没有再出手致他于死地,为的就是借萧道乾追踪到那失踪的旱魃太子。为了演戏逼真,五位勇士曾与箫道乾恶战三场,三次都险写致他于死地,但都巧妙地放过了他,令他以为自己是运气好。”

听到这里,我不由暗自心惊。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萧道乾是故意被捕天者们放跑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我!

要不是捕天者们一早就有阴谋。他们怎么可能在我们刚刚进入破碎虚空的通道,毫无抵抗之力的时候出现?他们又怎可能远远早于萧道乾预料的时间找到我们?这一切,原本就是一个策划得天衣无缝的阴谋!可怜萧道乾一世英雄,却上了这等恶当!

南陵王继续讲述着:“终于,萧道乾在一个叫地球的异世界找到了失踪的太子,而五个勇士在最恰当的时机抓住了他们,本耒可以将萧道乾和那旱魃太子一举歼灭的,谁知道萧道乾竟然不顾自己及旱魃太子的安危,强行破坏了破碎虚空的通道!

萧道乾和五名勇士因距离被萧道乾破坏的通道处最近,几乎在瞬间就被绞成了碎片。幸好通道只被破坏了半段,火焰半段连接神州的通道仍然存在,虽然受到了影响,在飞速崩溃,但五位勇士的血肉仍非常幸运地在通道完全崩溃前回到了神州。

我之前说过,施展破碎虚空的施术者会变得不老不死,有强横到近乎变态的再生能力。听以五位勇士虽然被绞成了碎片,但最后仍重组身体,活了过来。而萧道乾,则因为逆转术法,被术法反噬,彻底变战了虚无,再也无法复活。

但是空间破裂的威力极大,不亚于天地毁灭之力,所以五位勇士复活过来之后,都受到了极重的创伤。以神州三国皇室各自秘传的术法都没办法使他们恢复到巅峰状态。现在这五位勇士都已经不复当年之勇了!

这些事情都是我那现在已经回来了的九皇叔告诉我的。他借神兽贪狼之躯复活灵魂,却因失去了人类的躯体,丢失了许多武功和术法。他告诉我,虽然萧道乾已经死了,但是旱魃太子很有可能还活着。

所以在听到你说那个高手是血红眼球之时,我自然就想到了那有可能还活着的旱魃太子身上。”

听南陵王讲完了这些我并不知道的事情,我已经心乱如麻。

萧道乾就这样死了?不死不灭的他,竟然就因为被自己的术法反噬,给彻底化成了虚无?这他妈什么事儿啊?那所有的重担岂不是要我一肩来扛?旱魃的血泉在哪里?谁来指点我去找?

怀着重重的心事,我却不露出任何异样表情。试探性地问南陵王:“大哥,那旱魃太子应该很年轻吧?可是我见到的那个高手,却是一个老头子呢……”

南陵王摇了摇头:“我也怀疑你见到的高手并不是旱魃太子。但是神州除了旱魃太子之外,应该不会有其他的旱魃皇族存在了。最多有一些隐藏在偏僻地方的,喝了皇族血的后代。”

“大哥,旱魃皇族会不会有漏网之鱼存在呢?”我想了想,问:“难道旱魃皇族真的一个不剩全给杀光了?会不会有之前没被特别重视或是并不是十分引人注目的旱魃皇族,在开战之前就已经隐居起来,成为漏网之鱼呢?”

南陵王沉思起来,屋子里顿时静悄悄地,没有半烹声音。良久,南陵王突然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