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伟躺在单人**,望着天花板,电影回放一样,近几天的每一个细节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黄宗平的牺牲,对刘宏伟打击很大。原本一起的生死兄弟,眨眼之间阴阳相隔。尽管已经安葬了他,刘宏伟一闭眼睛,总感到黄宗平悄悄的来到他身边,像以前那样笑吟吟站在面前,一边卷烟,一边要和他说话。想到

黄宗平的音容笑貌,几年的兄弟情感,刘宏伟的眼泪止不住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范春柳走了进来,看到刘宏伟哭了,没有说话。蹑手蹑脚走上前来,用毛巾擦拭他的泪水,伸出小手,紧紧攥住刘宏伟的手,不停的搓揉。

刘宏伟擦拭一下眼睛,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我想起了黄班长,感到伤心难过。我替他发愁,他死了,就这么轻松的走了,他那几岁大的孩子怎么办,老婆怎么生活下去?”

范春柳柔声细语说:“是啊,他不该死,都怪可恶的敌人伤天害理。我和黄班长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了解他,他是个好人,是个好军人,是个有担当的丈夫、父亲。可是,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越是优秀的人,越要他这样早离开这个需要他的世界。”

“你还记得你们两个到我们家接兵的情景吗?当初要不是黄班长坚持,我可能当不了兵。黄班长坚持要我,是对我最大的肯定。我一定要争口气,为黄班长报仇。”

“我支持你。我陪你一起上战场,找到那个黎美雅,千刀万剐,为黄班长报仇雪恨。”范春柳银牙咬烂了嘴唇。她是为黄宗平,也心疼眼前这个男人。

刘宏伟却摇头:“你不能上去。还是我自己去吧,家里更需要你,特别是那些受伤的兵们。”

范春柳道:“我一定要去,陪着你,配合你作战,完成任务。”

刘宏伟道:“我们与y军可不一样,卖命的活儿都让女人上。他们的女兵当作草芥,一点也不爱惜。我们部队可不一样,把你们当作宝贝,每个战士当作自己的眼睛一样保护你们。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营房,干你的老本行,不要逞强和男兵抢功劳。我们期盼立功受奖,光宗耀祖衣锦还乡哪,你需要这些吗?”

“她们女兵是女人,我们也是女人。她们能干的活儿,我们也能干。我一定要去第一线作战,和她们交手比试一下。”范春柳道。

刘宏伟笑道:“你去找大队长去吧,他批准你去,我就带你。不批准,我可不敢捅这个漏子。”

范春柳还想说什么,连部通信员来了:“范军医,特务连侦察排有人触雷,让你赶快去一趟。”

范春柳一听,转身离开,一路小跑去了特务连。

触雷的是保定兵王庆生。昨天,潘连长带着他们侦察小组执行任务,返回途中遭遇敌特工。双方激战,特务连并没有吃亏。可是,无名高地迅速增援来的部队活力很猛,压的特务连几个官兵喘不过气儿来。他们呼叫炮火支援,在炮营榴弹炮的压制之下,才得以脱身。回撤的时候,王庆生一不小心,走出预先开辟的通道外,踩上一颗防步兵地雷,将右脚炸掉。几个人把他抬回来的时候,王庆生手里还拿着他的那只断脚。

卫生队几个一声护士围着伤员包扎处理伤口。护士是新兵,看到血淋淋的肢体,手脚有些发抖。王庆生杀猪一样叫唤:“哎呦,妈呀,疼死我了。你们这帮王八蛋,不能轻一点劲儿,弄的疼死我了。”

王庆生疼的在**打滚,几个人摁不住。范春柳走过去,看了一眼伤口,道:“赶快注射吗啡,伤口我来处理。”

女人的心细手轻,如春风般温柔。王庆生看到范春柳来了,精神竟然一下放松了,身体不再扭动,医生护士也方便处理伤口了。”

“春柳姐,我这样是不是会死的?”王庆生嘴唇颤抖着问。

“放心吧,老弟,有姐姐在,不会让你死的。永不用不了几天,你就可以下地活动了。”春柳道。

“那我就是个残疾人了,一条腿的瘸子,以后连个媳妇也找不到了。我们家可就我一个孩子,三十亩地一棵草,单根独苗。我们家要绝户了。”王庆生还不忘自嘲。

刘宏伟跑了过来,看到王庆生躺在手术**,脸色蜡黄。低声问:“胖子,伤到哪儿了?”

王庆生有点无力的说:“宏伟哥,右脚没有了。我是完蛋了,没有脚,以后咋陪你粘鸟啊。”

参谋长陈大壮也来了,急的一头汗水。听到王庆生的话,骂道:“兔崽子,脚那样了还想着粘鸟哪。先好好养伤,不要想其他的了。”

“参谋长,我是你的兵,你要为我负责。我成了残废,找不到老婆,你回保定要给我找个媳妇。”王庆生在耍赖。

刘宏伟心中暗笑:“这小子,还在惦记着参谋长的小姨子哪,看来是没大事儿。”

黄小雨哭着跑了过来,对范春柳喊道:“连长,六连有个兵重伤员,人快不行了,非要你过去。”

范春柳给王庆生缠着绷带,回过头来问:“怎么了,为啥非要我去?”

黄小雨带着哭腔:“那个兵被y军狙击手打中了,快不行了。他说就想见见你。”

“你先过去,我忙完这个手术就去。”范春柳有点儿急了,调门有点儿高。又怕黄小雨不明白,笑道: “你先去安慰一下,你是个女孩子,他会听你话。我包扎好伤口就去。”

黄小雨依然哭着走了。

范春柳赶过去的时候,那名战士已经合上双眼。他被y军的莫辛-纳甘狙击步枪击中眉心,人很快就不行了。临死前,嘴里不停的喊着“范医生,我找范医生。”连队干部去炮连找范春柳,她人到了特务连。再让黄小雨到特务连通知的时候,小杨已经不行了。

六连长吉奎眼泪不停的流,对范春柳说:“范医生,你是我们连队战士的偶像,他们一直很崇拜你。小杨最后的心愿就是能和你说上一句话。可惜,他到死也没有如愿。”

范春柳道:“我来晚了,对不起你们小杨,我会为他送行的。”范春柳忍着悲痛,跟随军工一起到了卫生队,亲自动手,给小杨清洗了身体脸庞,换上了一套新军装。这几天,范春柳已经为五名牺牲的战士收敛了遗体,这项工作已经很熟练。那名战士像熟睡一般,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范春柳给他送行,小杨心满意足,偷偷笑了起来。

尽管范春柳在炮一连,尽管每个连队都有军医,可是,那些连队战士有点儿伤情病情,都喜欢去找范春柳,东拉西扯要点药,磨磨蹭蹭聊会天。范春柳理解这些兵,他们从心底喜欢这个漂亮的范医生,又没有胆子挺直腰杆和她对话,只能找个借口“噌”点福利。范春柳给他一个微笑,瞟他一样,就会让这些年轻的兵们激动的几天睡不好觉。看到老乡和战友,有点儿得意有点儿夸耀的显摆:“我和范医生熟,刚从她哪里回来。”然后拿出手里的药来:“这不,她给我的药,嘱咐我要注意身体。”

兵们就很羡慕,继而是嫉妒。他们就会找理由去炮一连,找到范春柳,使出十八般秘籍绝招,和范春柳泡蘑菇,知道也能得到微笑和眼神,当然,还有膏药创可贴金嗓子喉宝之类的药,然后回去也在别人面前炫耀去了。

范春柳成了阵地一只芳香四溢的玫瑰,娇艳的、鲜亮的盛开。特侦大队的官兵们,都在用心呵护着她。她这只玫瑰,成了我军阵地根除百病的灵芝仙草,为那些浴血奋战的官兵带来莫大的精神安慰。每当他们**上受到创伤,精神承受不了打击的时候,兵们第一个想要见到的,就是范春柳。似乎,范春柳就是万能良药,看到她,那些忍受不住疼痛的兵们,立即安静下来。像个哭闹的孩子,看到自己母亲把蜜蜜塞进嘴里,心满意足。

陈大壮有点想不明白,道:“这些兵,真是斜了门了。胳膊腿断了,人都快不行了,看到范春柳就好像受伤的是别人一样。范春柳有啥魔法,能有这样的神奇效果?”

段俊平道:“这里面的内容可以写一本青年人心里学的书,而且是百科全书,里面涉及到心理学、婚姻学等等,内容系统复杂,情感内含丰富。你只会打枪打炮,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陈大壮苦笑一下,不吭声了。

想到这儿,段俊平想到,该给范科长回报一下范春柳的事儿。他立即给范增辉打电话,打趣道:“范春柳在我们大队,简直就是个神兵天将。她的作用能抵100个政委指导员,外加10个军医。”

范增辉也笑道:“这是计划生育工作管得严,要是让我老婆放开肚皮,生十个八个儿子姑娘,就可以组成一只特侦班,绝对是你的尖刀班,管着省心,用着顺手,更让你得意。”

两人正在电话里打哈哈,指挥部帐篷前传来一个声音:“报告。”

段俊平笑道:“人一点也不经念叨。说曹操,曹操到。正说你们家范春柳,她已经站在指挥部门口了。”

范增辉在电话里喊道:“放开手好好用她,对她是个很好的锻炼,不要总捂在你的翅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