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第116章:新的对手

“是!”太皇太后答得掷地有声,“哀家心意已决,请皇上这便下旨!”

“恐怕,要让太皇太后失望了。”白思绮微微一笑,“襄南王身犯重罪,于情于理,都断无赦免的可能,近日来臣妇陪皇上阅览宫中史籍,曾有记载,太祖言:国之法度,御于寰内,绳则万民,虽吾子孙,亦不得凌其上。不知太皇太后可曾记得?”

太皇太后面色一凛,看向白思绮的目光更加深凝了几分:“是,又如何?”

“天祈律法,太祖所定,数百年不断完善,无论百官庶民,还是天子王孙,皆受其制约,难道说,襄南王因为是太皇太后的亲子,就可以例外吗?”

太皇太后顿时语塞,转瞬眸色再度冷然:“哀家有宣武帝遗诏在手,言明襄南王即便犯错,也不得伤及其性命,否则——”

“襄南王尚在人世,何来伤及性命之说?”白思绮反诘,眸中慧光闪闪。

“你——你——你——”太皇太后连说三个“你”字,已然气极,从袖中抽出一卷黄绢,双手持起,高举向空中,大声说道,“来人!”

殿上百官齐齐一抖,个个眼角余光朝殿门处看去

朝阳已然升起,金色的光芒透进大殿,将一切照得分分明明。

“来人!”太皇太后再次高喊了一声。

殿门之外,仍旧没有半分动静。

太皇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向后退了一步,再次高声喊道:“外廷禁军统领杨岚溪何在?”

无人应答。

太皇太后彻底慌了,匆匆将遗诏纳入袖中,一转身冲出了殿外,动作之迅速,堪比少壮之人。

待她看清殿外的情形,不由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叫:“啊——”

凌涵威疾步下座,也奔向殿门,文武百官迟疑片刻,纷纷挪动着步子,小心翼翼地靠向门口。

只有白思绮,稳稳地站着,未动分毫。

旭日蓝空之下,慕飞卿手持长剑,直指杨岚溪的胸口:“此乃太祖所传龙威宝剑,上责天子,下诛佞臣,谁敢轻举妄动,莫怪我慕飞卿手下无情!”

“住,住手!”太后颤巍巍发出一声高喊,可慕飞卿岿然不动,身姿傲岸,手中长剑寒光凛冽。

整齐列于杨岚溪身后的禁军们,虽然多为太皇太后一派的亲信,却都慑于慕飞卿和龙威宝剑之威,不敢妄动半分。

“慕飞卿,你是要造反吗?”太皇太后无计可施,只得厉声咆哮道。

“先帝离世之时,曾在东暖阁当众言明,命微臣持龙威宝剑扶太子正位,若有人存心作梗,杀无赦!”慕飞卿双眸凛凛,字字锵然,“此事内廷统领洛彬,外廷统领魏关山,还有诸多禁军将士皆亲眼目睹,亲耳听闻,太皇太后若还有质疑,可着人细细查问。”

“你……你先放开杨副统领!”太皇太后无奈,只得再次扬声说道。

“是否赦免杨副统领擅调禁军之罪,乃是外朝国事,太皇太后无权干涉!”

“皇上

!”太皇太后终于明白,今日之事,她已经失了大势,不得不忍气吞气,转头求助于自己的孙儿,小皇帝凌涵威。

此际的凌涵威,显得格外地冷静,面无表情,龙目含威,淡淡地扫了太皇太后一眼,不着一字半语,转身逝返殿内,竟似根本没有瞧见外边剑拔弩张的阵势一般。

大局已定。

百官们暗中各自舒了一口气,均不由心道侥幸——如果方才轻出妄言声援太皇太后,以后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朝堂之上,果然是风云莫测,还有这年仅十岁的小小帝王,将来只怕也是一位不好相与的强势君主。

太皇太后气势全消,虽还拿着先帝遗诏,却也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争不过眼前的情势,且不说外有慕飞卿坐阵,单是龙座之上那个小小的男孩儿,已经让她震惊非常,莫说是自己的儿子襄南王,只怕太祖再生,也镇他不住,那乌黑莹眸中锁着的隐风暗雷,她已经瞧了个十之九八。

唉——怪只怪自己太过心急,怪只怪自己太过轻敌!本以为凌涵威年幼,名份上又是自己的孙子,震吓他一番,自然心想事成,却不料一步错,步步错,弄到这般无可收拾的地步。

凌涵威稳步上了金阶,在御案前默立半晌,方才缓缓转身,眸色沉凝地扫过阶下一干战战兢兢的朝臣,和已经偃旗息鼓的太皇太后,缓缓启唇道:“邓仁,传旨:襄南王王体违和,着即在广琼园休养,无朕手谕,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是——”邓仁长长地应了一声,即刻照办。

太皇太后无力地后退了一步,方才撑着一张老脸答道:“谢皇上,偏恩。”

“今日朝事毕,各位爱卿,可有别事上奏?”凌涵威再次环视整个大殿,天子之威表露无遗。

百官面面相觑,然后齐齐拜伏于地,再无一人敢多言。

“既如此,退朝!”凌涵威袍袖一挥,领着一众宫侍下了金阶,旁若无人般迈出殿门,至始至终,全然没将那些肇事的禁军放在眼里。

一股寒意从太皇太后脚底蹿起,直刺入五脏六腑,她恨恨地嗤了一声,怨毒的目光如锋利的刀刃,划过白思绮的脸庞,这才拂袖而去

一场干戈,最终消弥于无形。白思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松开紧攥多时的手掌,最后一个迈出承泰殿。

明日高悬。

想不到冬天的阳光,竟然也会这般地绚目。

她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慕飞卿身旁,将他握剑的手轻轻往下按了按,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见好就收吧。明日南韶使臣入京,若现在彻底决裂,恐局面难以控制。”

慕飞卿点头,收剑回鞘,冷扫杨岚溪一眼,吐字如冰:“皇上胸纳四海,仁沐天下,今日之事暂不追究,杨副统领,望汝好自为知。”

对面的男子微微一笑,眸中全无惧色,清亮的目光转向白思绮,再若有所思地看看慕飞卿,这才一摆手,领着身后所有禁军,整齐有序地离去。

望着那男子轩然的背影,白思绮的眉头高高地皱了起来——这个人,只怕比那个表面温文尔雅,佯作风流,实则心机深沉,步步筹谋的襄南王,还要可怕得多。

“你怎么了?”慕飞卿握住她的手掌,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要当心他。”白思绮回头,面色端凝。

“杨岚溪?”

“是。”

“你觉得他会成为我的威胁?”

“不止如此。”白思绮顿了顿,“他让我想到另一个人。”

“谁?”

“羌狄二王子,锡达。”

“哦?”慕飞卿的眉头扬了起来——连白思绮都有这样的感觉,他的确是得当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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