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第122章:有口难辨

“锡达?!怎么是你?”慕飞卿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现出真面目的“襄南王”,心中迅疾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是我,还能是谁?”锡达笑得极其亲和,“这一切,不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么?怎么事到临头,你却跳出来拆我的台?不过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反正,襄南王应该早已离开了顼梁,此刻正在返回封地的路上。”

慕飞卿的脸色难看到极致——错了!全都错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

“镇国将军?”凌涵威冷沉的声音响起,“朕想听听你的解释

!”

涩然的笑意在慕飞卿唇边漾开——解释?他还能解释什么?解释清了又怎样?能够追回已经离开的襄南王吗?而且那个襄南王,到底是真是假,也很难说得清。

“臣,无话可说。”默然片刻,慕飞卿幽幽一叹,缓缓沉膝,跪倒在地,“微臣失查,致使襄南王寻机脱身,罪责难逃,请皇上降旨责罚!”

凌涵威黑眸沉了沉,却令人惊异地保持了冷静,慢慢转头,看向一脸若无其事的锡达:“你就是羌狄二王子,锡达?”

锡达一怔,下意识地点点头,眸中飞速闪过一丝诧色,收起戏谑之心,也朝上位的凌涵威看过去。

“朕很想知道,镇国将军是如何与你共谋,又是在何时何地与你共谋的?这个计划,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人知晓吗?”

锡达眸中惊色更甚,不过旋即归于平静,从怀中摸出一封书柬,言辞凿凿:“这是慕飞卿写给本王子的亲笔密函,呃,那个,皇上要是不相信,可以拿去仔细瞧瞧。”

由于事情不宜外露,所以随行的宫侍都候在轩外,凌涵威身边并无他人可使,只好转头略有些歉然地看着一直不曾作声的白思绮。

收到小皇帝的目光,白思绮抿抿唇,侧身走到锡达跟前,伸手将书柬接过,面无表情地重新回到凌涵威身边,将书柬递到他面前。

凌涵威接信在手,凝神细看,脸上仍旧一派波澜不惊,然后将信纸一抖,朝向慕飞卿:“大将军,你可瞧仔细了,这密函,可是你亲笔所写?”

慕飞卿举目一看,心内顿时冷了大半,垂眸道:“……确是微臣的笔迹。”

“慕飞卿!”凌涵威冷笑,“事实俱在,证据确凿,你串通外藩,私纵重犯,两罪并发,来人!将镇国将军摘冠去袍,押入北天牢!”

白思绮浑身一颤,心内有无数的疑问翻滚起伏,最终却只是默然。

魏关山被这突发的状况弄得目瞪口呆,措手不及,怔立在地,压根儿没听见皇帝的命令,倒是杨岚溪,踏前一步,声音清朗地道:“皇上,此事还有诸多疑点,是不是先查清楚了,然后再——”

“毋须多言

!君令如山,言出必行!”凌涵威面色冷然。

杨岚溪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走到慕飞卿面前,冲他一抱拳:“大将军,得罪了。”

不待他动手,慕飞卿自己摘下头顶银冠,起身褪去外袍,最后深深看了凌涵威和白思绮一眼,这才转头,仍旧步履稳重地朝门外走去。

轩中顿时一片寂然,人人面色沉凝,惟有锡达,事不关己般倚立在木柱旁,双手环胸,全然不将眼前的人与事放在眼中。

“不知锡达二王子此次入京,除了协助襄南王潜逃之外,还有别的要事么?”不疾不徐地,凌涵威缓缓道出一句话来。

“协助襄南王,不过是举手之劳,本王子此次入京,其实一则是为了恭贺陛下你登基大喜;二则是听闻顼梁热闹繁华,有天下第一城的美誉,故此前来,想亲自目睹耳闻一番;三则嘛——”锡达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朝白思绮扫了一眼,却只收到两束比冰刀霜剑更冷的目光。

“当日朕已将昊星大首领的国书驳回,所以这第一件,暂且作罢;这第二件嘛,顼梁虽说繁华热闹,广纳四方来客,但却不欢迎居心叵测之辈,锡达王子若观赏完毕,还请尽早返还羌狄,免增不必要的麻烦;至于那第三件,朕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不过朕有句话想先行告知王子:朕虽年幼,决不可欺!”凌涵威说罢,当即起身,昂首挺胸走向轩外,白思绮愣了愣,随即提步跟上。

“这就——了结了?真没意思。”锡达耸耸肩,冲轩中其余人等拱拱手,“若无别事,在下就告辞了!”

“等等!”太皇太后出声将他阻住,“敢问王子殿下,小儿凌昭衍,此时到底身在何处?”

“奇怪,”锡达晃晃脑袋,朝杨岚溪扫了一眼,“这个问题,他最清楚,我不过是进来搅和了一下,襄南王在哪里,我如何知晓?”锡达说完,也不管太皇太后的脸色有多难看,大摇大摆地出了瑶光轩,杳然而去,不知所踪。

“溪儿,你跟姑母来。”虽然心急知道自己儿子的安危,可太皇太后也明白,此地并非说话之所,遂出声将杨岚溪叫到跟前,转头厉目一扫,“魏统领,领着其余人等都退下吧,依旧照原样布置,别让外边的人瞧出端倪来

。”

“是!”魏关山擦去额上的冷汗,赶紧着答应,然后领着禁军们撤离——镇国大将军下狱,皇上扔下一烂摊子甩袖回宫,现在这广琼园中就数太皇太后最大,不听她的,他还能听谁的?

出了瑶光轩,登上凤舟,太皇太后命人放下四围的帘子,又着所有人等全都退出舱外,这才携起杨岚溪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溪儿,今日之事,可是你安排的?”

“不是。”杨岚溪摇头,“侄儿只是在两个时辰前,得到一道密令,要侄儿和突然到访的锡达王子联手,助表兄脱困。”

“密令?!”太皇太后面露微讶,“哪里来的密令?”

杨岚溪目光闪了闪:“其中内情,不便告知姑母,但这样的结局,不正是姑母所想见到的吗?如今表兄已脱离樊篱,如蛟龙出海,想来不久,便有一番大的动作。姑母何不稳坐宫中,静待其变呢?”

“你是说——”太皇太后双眸一跳。

“自古壮怀男儿,志在天下。”杨岚溪轻轻浅浅一句话,截住了太皇太后未尽之言。

“想不到啊,”太皇太后的神色却颇有些复杂,“衍儿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那锡达王子手中那封所谓的镇国将军亲笔密函……?”

“不可说。”杨岚溪微微一笑,仍旧以三个字作结,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

“也罢。”太皇太后拍拍他的手背,满目慈爱,“哀家已垂垂老矣,衍儿若要成大事,着实得指望你们这些后辈良才。溪儿,若真有那么一天,衍儿他,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侄儿,多谢姑母!”杨岚溪依旧谦和地笑着,宠,不喜,辱,不惊,仿佛全然置身事外,也仿佛,早已通透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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